说话间杨眉转过了屏风进来了。
“当然是把你放在我们之间啊,我们都不分你我了,难道还能摘出一个你来,我们三个自是一体的。”花其婉边说边起身拉过眉姐姐坐在榻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春凳上。
等韦荣玥和杨眉互相见过礼后,花其婉问道:“眉姐姐,今儿怎么迟了?我们俩已聊半天了。”
“别提了,还不是为你这小丫头片子,我娘说你一路行船,江上风大,又是去往沿海之地,非要我亲做一件风兜送给你,怕你受风着凉。呐,你看,我来的时候刚刚绣完上面的花卉,我的手都被针扎成了蜂窝了,连药都没来得及上,就被你嫡亲的姑母大人赶来了。”说着举起手来递到花其婉的眼前,果然手指头扎满了红点,微微有些肿起来了。
花其婉赶紧吩咐丫头拿来药膏,亲手给眉姐姐涂上,又不停地轻揉着,说:“多谢姑妈,还是姑妈疼我。”
“喂,花其婉!这风兜是我亲手做的,你明不明白应该谢谁啊?”杨眉一幅要吃人的夸张表情。
“你不是说是姑妈非得要你做,你才做的嘛,我谢谢姑妈难道错了?”花其婉理所当然地说。
“你个死丫头,会不会挑重点啊?今儿姐姐就好好代替舅妈管教管教你,省的没人治得了你一张小嘴儿。”说着杨眉起身按住花其婉挠她的腋窝,两个人搂作了一团,咯咯笑个不停。
“玥姑姑救我!我不行了!”花其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韦荣玥。
韦荣玥听着花其婉的呼救,反而笑得更开了,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榻上品茶、吃点心,还慢条斯理地说:“婉丫儿,你求错人了,我可救不了你。”
花其婉见求救不果,立时就短了气焰,向杨眉求饶:“好姐姐,饶了妹妹吧,妹妹知道错了。我刚刚还没有说完呢,不但要谢姑妈,更要多谢眉姐姐,谢谢姐姐记挂着妹妹,妹妹铭记在心,时刻不忘。”只听她姐姐妹妹的说了一大堆,加之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乞求地看着你,任谁也得软了心肠。
杨眉就见不得她这小狗一样的眼神,捏着她的小鼻子,说:“这还差不多,姐姐且不予你计较了。”
说完杨眉丢开手又坐回榻上,对一旁的绿竹说:“快,绿竹替你主子给我上盅茶,权且算你主子向我赔礼了。”
绿竹早拿了壶给杨眉又冲了一盏茶,笑着说:“还是表姑娘厉害,能治得住我们家姑娘,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表姑娘请用茶。”说完又退到了一旁。
“还是绿竹聪明,知道我就吃高帽这一套,好了,看在绿竹的面子上,今儿姐姐且先绕过你这一回了。”
“多谢姐姐!”花其婉起身怪模怪样地一福身,逗得屋子里的人都笑开了。
之后,花其婉拿出送给杨眉的礼物,是一套红枫木的捶丸球杖,共有十根,也是她亲自设计,请人制作的。不用说也是雕花裹银的,兼具美观与实效,关键是送给眉姐姐是物超所值的,她是捶丸的热衷者,也是极爱收藏球杖的。此球杖虽不是市面上哄抬的名品,但却是花其婉请名家打造的,其雕刻手法极具个人风格,很有收藏价值。
三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摆中饭的时间,饭菜是容氏派人从外面叫的,为照顾三个小姑娘的自在活跃,容氏给叫的柳泉居的火锅,一切食材与器具店中全给配备齐全。
柳泉居为百年老店,此店在柳泉巷深处,因一活泉,酒香醇而清洌;饭食也味道十足,色泽鲜妍。此店酒香不怕巷子深,天天宾客爆满,于是店主人遂走量少而客精的路线。
所以,在京城里不是有钱便能吃得上的,这也是自一个月前,花其婉便央求容氏给定上的,容氏只以为花其婉馋嘴儿了,不想却能凑巧拿来招待客人。容氏哪里知道,这是花其婉在圣旨下来之前就已经在准备离别之事了。
这三个小姑娘平日里哪有那口福去柳泉居吃饭,可以想见,她们今儿是吃得有多痛快。更何况容氏又给她们请了说书的女仙,陪着神话传奇故事,饭菜就更见津津有味。
三人正吃得热闹,门口丫头通传:“五姑娘来了。”
花其婉一愣,忙放下筷子,说道:“快请进来。”
只见五姑娘花其媱提着两个小酒坛走进来,今年她才八岁,平时也不怎么到人前走动,说话怯怯地:“见过玥姑姑、眉姐姐。”
见了礼,花其媱又转头对花其婉说:“三姐姐,姨娘跟我说,三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若再配上点酒就更美了,所以嘱我送来两坛果酒。这是我姨娘自己酿制的,一直深埋在桃树下,今儿才挖出来,让我送来给姑姑、姐姐们品尝。”
听见她这样说,花其婉赶紧地吩咐彤管给她加个凳子,让花其媱坐下一块吃,并向韦荣玥介绍说:“这是我五妹妹,乖巧懂事,是三叔房里的沈姨娘所出,一直不怎么出门,所以大家不怎么认识她。”
韦荣玥可得出,花其婉很疼爱这个妹妹,或许因为隔着个房头,平日里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于是站起来拉过花其媱坐在自己的身边。
韦荣玥边给她调着酱料边说:“我们府就只我一个女孩,我恨不能有个妹妹或者侄女的,不想今儿就来了,长得这样玉雪可爱,一看就让人打从心里喜欢,婉丫儿的妹妹,就是我的亲人,打今儿起我就当亲侄女来疼的。”
杨眉本就是姑表姐妹,所以对她自是怜惜的,遂也不停地随声附和,又嚷着快开酒尝尝姨娘的手艺,一时,停滞的气氛又热络起来了。
酒坛一打开,一股香甜的气味就扑面而来,这一坛是葡萄酒,甜中带着清爽的果酸。绿竹取来白瓷杯,给每个人斟了一满杯,红色酒液在白瓷杯中摇曳生姿,色泽更显鲜亮清透,让人观之便已垂涎欲滴。
杨眉端起酒杯,说:“来,咱们为欢迎媱丫儿的到来,先干一杯。媱丫儿,今后就得常常出来走动走动,也可以到我家去,我教你打捶丸,再说我娘疼她的侄女们可比疼我多。”
花其媱怯怯地看一眼花其婉,花其婉和气地说:“听眉姐姐的,你也喝点吧,这是自酿的果酒,估计不碍的,你年龄小,少喝点就好。”
听花其婉这样说,花其媱这才端起酒杯跟大家一起喝酒,一块涮锅,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四个人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坛。
杨眉兴致极高,还想再喝另一坛,花其婉见每个人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便劝止住道:“眉姐姐,这酒虽说是果酒,味甜不辛,但喝多了后劲猛,到时候该头疼了。”韦荣玥也说不能喝了,再喝就该倒下了,该丢人了。
杨眉看到众人都停了杯,自己也感到小脸烫得很,于是便也收了杯,只是遗憾美中不足,一个劲儿地念叨:“咱们为何生而为女,男儿多自由自在啊,今日聚会,若是我们的哥哥们在一起,必会开怀畅饮。试想酒逢知己,金樽尽欢,烹羊宰牛,一饮三百杯,那次第该是何等的快意豪爽。”
花其婉看着她这么爽朗开怀,丝毫不觉得奇怪,其实杨眉骨子里有一种英气,只不过每日行走在大家闺秀的规范里,示于人前的皆是进退得体、端和秀雅,像今日这般真性情的流露,那得是在她最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的表现。
也正是她的这股自然烂漫,恰逢花其婉的灵动娇憨还有那么点调皮,二人才可谓珠联璧合,自前世走到今生。之于花其婉,杨眉一直都是美好的像朝阳一样的存才,给她温暖和希望;如今又多了玥姑姑这样一个蕙心兰质的朋友,花其婉觉得此生老天真的待她不薄,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花其婉何其有幸有这样的两位挚友,无论相聚别离,她们都将是她心头的最为温暖的惦念。
看着眉姐姐这么喜爱姨娘酿制的果酒,花其媱心里很高兴,觉得姨娘和自己也可以被看重,被需要,于是笑着说:“玥姑姑和眉姐姐若是喜欢,姨娘那里还有很多,等会子我再回去取上几坛,带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
花其婉看着乖巧懂事的花其媱,心里为自己没有过多的照顾这个妹妹而自责,此刻听她这么说,也随着她礼让二人,赞姨娘的手艺绝佳,韦荣玥和杨眉也都赞说极好,欣然接受了花其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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