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入大殿之时,殿内紧张而又奇异的氛围瞬间瓦解。
烟尽雨见到很多人松了口气,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在那一瞬间,齐一感到殿內众人不再紧绷,不由心道:或许是该早点进来搅一搅这古怪的氛围。
鸠浅还沉浸刚才未被心上人搭理的苦恼中,心生淡淡忧伤,不开心的神情印在脸上。
“恭迎人间三甲。”
突如其来的群臣迎贺声,惊醒了神思不定的鸠浅。
刚才跪向女皇的大臣们此时见到来者,不约而同的转面朝向了缓缓走上前来的三人。
鸠浅抬起头,看到那些跪着的人看自己的眼神,瞬间涌起满腔的自豪,前几时分的忧伤化为一空,心情变得明媚。
三人慢慢的走到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女帝面前,烟尽雨恭敬的随手拱了一礼,拨开遮掩双眼的发梢,站的笔直。
与烟尽雨不同,齐一却是拱手长跪,在君王面前行臣子之礼,恭敬道:
“女帝万寿。”
鸠浅看到两个哥哥截然不同的参见方式,一时间不知道该学哪一个,犹豫半天,没有举措。
最后,鸠浅干脆就傻傻的杵在那里,尴尬地对女帝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女帝也冲鸠浅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仿佛是刻意让鸠浅觉得她不怀好意。
梦里人站到了跟前,其实是恍若隔世。
人间会上这七十场比试中,凡有鸠浅参战的,女帝皆隐身于高台楼阁之后,场场不落,一览而尽。
但是,一日之差,出了擂台,女帝再见他,却觉得他和那个曾经挥舞剑光无意掀起她裙子的男儿天差地别。
三年前她初见鸠浅时,尚且还觉得自己可以感叹一声若是年轻二十岁便好了,如今便要向苍天祈求再借五百年了吗?
初见甜涩,再见苦涩。
女帝知道,她与他,头顶的天空是同一片,世界却已经不可能是同一个了。
滋味五味陈杂或许就是这般了吧?贵为人皇的女子感到一阵胸闷。
女帝甩开心里的郁闷,看向烟尽雨,问道:“为何如此,夺得人间会首的殊荣便可以逾越礼仪吗?”
说话之时,手稍稍示意,让跪着的臣子起了身。
齐一也起了身,见大哥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样,便对女帝说道:“启禀女帝,我等三人,其实只有我是行走人间道,他们迟早不是人间的人,还望女帝谅解。”
烟尽雨眯起了眼睛,手搭了下齐一的肩头,对女帝说道:“今日人间会散后,我是不是活人还未可知,女帝想要将死之人也对你行君臣之礼?”
烟尽雨清楚的看到了那些跪着的所谓臣子眼里像看死人一般的嘲弄和不屑,我难道要如同这群人一样?
烟尽雨心里冷笑,一言出,殿中瞬间寂静。
女帝知道进入人间会前列的得道修士对于人间帝王的管制不屑一顾,但是没想到竟然不屑到了这个地步。
最后,她苦涩一笑,知道这是属于修道之人的世界。
女帝收敛不快,朱唇轻启。
“你们都已经是得道的仙人,自然是像他一样不施礼都可以。不过,既然诸位来到了大殿,那便就是来接受我朝册封。此事可有异议?”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这个木着的鸠浅。
三人沉默,等于默认。
这时,鸠浅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女帝大人,大哥修长生道,二哥走人间路,长生道无论是人皇还是神仙终究是黄土枯骨,拜不拜并没有差别,况且大哥早已不跪天地,更不说天地之间的渺小人类了。至于二哥,他估计也只跪人皇先师了。至于我,刚才是迟钝了,心事过多,实际上是想行礼的。”
烟尽雨和齐一惊讶的望着鸠浅,他这些时日改变有些多了。
“呵呵,”女帝捂着嘴,没让笑声肆意,“如此认真的辩解,那是我小气了?”
没想到女帝这样回答,鸠浅一时间语塞,还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多少有点吧,女人大多都比较小气的,他心想。
“师长掌礼。”女帝起了身,站在了龙椅前面,示意首辅直接来进行册封仪式。
老人轻轻推开的身边一直扶着他的监司,轻轻地走到了三人面前。
对于老人而言,能主持册封仪式是一件异常荣耀的事情,礼不礼的,他觉得,若是尊重真放在心里,又何必拘礼?
“老朽不敢妄言修行人该如何,更不懂修道之人为了得道长生付出了多少辛酸。不过,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人间应该出一些顶天立地的人中豪杰。今日看到你们三个小家伙,我是感慨良多。罢了罢了,先册封吧。”
老人摆摆手,一旁准备好的玉简被侍卫呈了上来。
老人接过玉简,轻轻摩挲,像是抚摸自家婴孩一般温柔。
望着三人,老人开口道:“繁文缛节不必多说,今日我只代表墨海问你们一件事,诸位既受封于墨海,日后可会兵指我皇?”
本来只是走过场的询问,认真的人犯了难。
庄严肃穆的气氛里,鸠浅十分不自在,甚至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
他在想,受封是不是就等同拿人手短?若是日后闹崩了怎么办?
鸠浅活了二十年,印象里那个男人对自己教导最多便是,相亲良久,也分不了是敌是仇。
于是,鸠浅没答话,求助式的望向了两个哥哥。
烟尽雨道:“散会之后,我便会了断尘缘,一心向道。墨海兴盛我不分杯羹,墨海危亡我不添油火。”
齐一听着烟尽雨说这些话,心头很是不舒服,吞了吞口水,但是干涩的喉头依旧干涩。
“生于墨海,留于墨海,守于墨海。”
齐一先对着老人,然后转向女帝,最后看向群臣,叹了口无声的气,诚言。
鸠浅还是没说话,他冥冥中预感自己会站在不好的一方。
所以,他想了半天,仍然一言不发,哪怕知道老人在等他的回答。
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是假话,能不说就不说。
鸠浅的心中干净如镜,没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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