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白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里面叠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和鞋袜，是吴军平时上班所穿的衣服。衣柜里价格不菲的白色西服，白色衬衫，白色皮鞋和这个普通的小房间显得格格不入，看着反而有几分诡异。

“老大，这…”季凌酝酿了一下措辞，续道，“死者不会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吧。”

“白色西服，白色衬衫，白色皮鞋，”南潇顿了顿，问道，“白色领带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季凌咽了咽口水，说道：“该不会是凶手拿走了吧。”

沈洛白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死者为自己精心准备了一个幻想，而在这个幻想里，还需要有一位女主角，这位女主角并不是随机选择的，她满足死者对于纯洁和美好的一切定义，死者对她有一种病态的执着，一旦幻想破灭，便是毁灭。”南潇顿了顿，对季凌说道，“你还记得李丽跟他男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季凌道：“大概一个月前，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一拍，“我明白了，李丽就是吴军幻想里的女主角，但是因为她交了男朋友让吴军的幻想破灭，所以吴军因爱生恨，打算把李丽给…”说到这儿，他停住了。

“让老吴带人过来仔细检查一下这个房间。”沈洛白顿了顿，又道，“再去问问楼道里的保洁阿姨，案发那天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过。”

“好的，老大。”

季凌拿着手机走到房间外面的走廊里去打电话，沈洛白抬手从风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也朝外走去，被南潇从身后叫住。

“沈队长，枕头下面有东西。”

沈洛白将烟放回口袋，转身走了回去，见枕头整齐地放在床头，没有翻动的痕迹，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南潇，也不知小孩是从哪里看出枕头下面有东西。

“沈队长，请。”

南潇对沈洛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轻啧一声，走到床边拿开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沈洛白回头看了一眼南潇，她指了指床垫下面，这次，他发现了一个手机。

手机的屏保上是一张照片。

将手机装进证物袋后，沈洛白问道：”你怎么知道枕头下面有东西？”

南潇道：“小孩的直觉。”

沈洛白面上闪过几分古怪，这个小孩，他还真有些看不透。

“沈队长，这条金鱼我能带回去吗？”南潇弯腰看着面前的鱼缸问道。

沈洛白扫了一眼那条金鱼，“等案子结了再说。”

“金鱼照顾得好的话，能活十年以上。”南潇抬手轻轻点了点玻璃做的鱼缸，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沈洛白说的。

季凌回到房间后，将从保洁阿姨那里问到的情况跟沈洛白和南潇两人说了说。

公寓里有三名保洁阿姨，一人负责四个楼层，工作时间一般是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五点左右，姓周的保洁阿姨负责一到四楼的走廊和楼道清洁卫生，也是三人在走廊里看见的那位阿姨。据周阿姨所说，案发那天，她在三楼打扫卫生时看见有一名男子从死者房间出来，她没见过死者，以为那名男子就是住在里面的租户，所以也没多心，那名男子戴着一个黑色帽子，看不清楚脸。

“案发当晚下着大雨，假设凶手是杀人后才到死者房间拿走了那条白色领带，那房间里应该会留下水渍之类的痕迹，但凶手在案发前就曾进入过死者房间，那他是如何拿到钥匙的。”季凌分析道。

南潇走到门边观察了一下门后的锁，说道：“这种锁是最常见的弹子锁结构，由不同高度的圆柱体零件锁住锁芯，钥匙上的凹凸起伏将圆柱体推至同一高度，锁就能打开了，死者注重自己私人空间的安全性，出门时会将锁反锁，如果没有钥匙，插卡开锁是行不通的。”

季凌托腮思索了几秒，忽然将手一拍，面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我知道了，凶手假扮死者谎称自己不小心弄丢了钥匙，然后从公寓管理员那里骗到了一把备用钥匙。”

沈洛白道：“公寓里的租户入住时会登记身份信息，凶手若是不想让管理员起疑心，还要知道死者的身份证号码和手机号码。”

“说得也是，这管理员也不是个傻子，哪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总要先核实一下身份，”说到这儿，季凌顿了顿，对沈洛白道，“老大，你说这公寓管理员和凶手该不会认识吧，凶手来看朋友时就趁机偷走了一把备用钥匙，要不，我现在就去问问？”

见沈洛白嗯了一声，季凌立刻离开了房间。

南潇回到鱼缸前看着那只朝她游过来的金鱼，说道：“如果凶手本身会开锁，那他需要的可能只是一根铁丝。”她顿了顿，又道，“whenyouhaveeliminatedtheimpossibles，whateverrem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sherlockholmes.”

英式发音，带着本身那份从容高贵的气质，愈发优雅迷人。

沈洛白也不得不承认小孩的英文发音是好听的，想起小孩说她自己喜欢看书，一个疑问突然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小孩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察觉到自己在想多余的事，沈洛白不由得轻啧一声，想去摸口袋里的烟又忍住了。

听见那声轻啧，南潇回头说道：“抱歉，我刚才在跟小金说话。”说着她指了指鱼缸里的金鱼。

沈洛白又轻啧了一声，视线扫到那条金鱼时，它还吐了几个泡泡，像是在嘲笑他一般，那一刻开始，沈洛白对金鱼这种生物就没了好感，虽然之前也没什么接触，谈不上好感不好感。

季凌回来后，将了解到的情况与两人说了说，公寓管理员并没有遗失备用钥匙，也没有人找他要303的钥匙。接着，老张带着他的徒弟小海和几名痕检科人员过来了，沈洛白让季凌留下，他和南潇离开了。

电梯里，两人一人站一端，中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电梯下到第二层时停住了，电梯门打开，一个中等个子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南潇的那一刻起一双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还悄悄往她那边靠近，看着颇为猥琐。

猥琐男悄悄伸出一只手，啊地一声惨叫被沈洛白反手捏住肩膀，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沈洛白往前一推，猥琐男从电梯里摔了出来，骂骂咧咧地要找沈洛白算账，被沈洛白凌厉的眼神一扫，吓得脖子一缩，灰溜溜地逃跑了。

“原来大叔也会英雄救美。”南潇微微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如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离远时，若有若无，细品时，捉摸不透。

“成语用错了吧。”沈洛白淡淡说道。

南潇道点了点头，“确实用错了，应该叫口是心非。”

沈洛白轻啧一声。

上车后，沈洛白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南潇，旋即便移开了视线，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开车返回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