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醒来的时候,觉得光线有些昏暗,她试图扭头看看是不是天黑了,这一动却头疼欲裂,忍不住“唔”了一声。
“你醒来了。”迎接她的是那有些嘶哑的男子声音,正是她的师傅周谦。
周安缓了缓,这才看清周谦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支笔,正是之前她用来探阵的那只有裂痕的笔。周谦身后,那扇让她欣喜过也心有余悸的窗户已经严严实实关上了,而周梦熠并没有在。
“老六,我是小看你了。”周谦沉声道。
周安一愣,周谦之前一直和唤周梦熠“熠儿”一样,叫她“安儿”,如今却叫老六,她看了看周谦的嘴角。这半年多相处,看不到师傅上半脸的周安已经学会看嘴角来猜测师傅的情绪,这会儿周谦嘴角轻抿,显是生气。
“师傅。”周安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破阵不过一时的心气,结果就往窗外看了一眼,啥好处也没捞着还把自己整晕了,她真的无话可说。
周谦不理会她的尴尬,走上前来,道:“说吧,你是如何找到阵眼的?‘无向’阵法阵眼变化多端,若非灵力高于我极多之人以横力破解,几乎没人能找到阵眼。即使使用探查法器,也只有一半机会成功。若非此阵需人心神联系操控,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不惊动望月峰防御阵和此屋防御阵两重阵法将之破解。居然用区区一根低阶破阵锥来破此阵,老六,你真让我大吃一惊。”
周安觉得这话虽然把她说的很厉害,但是不像是夸她。不敢再惹师傅生气,她连忙将之前如何发现阵图,如何破阵如实道来。
“你说你靠这只低阶墨笔探查的‘无向’?”周谦将那只坏掉的笔又一次拿在眼前端详。
“是。我就那么一扔,阵图就浮现了。”
周谦端详了一阵,叹了口气道:“安儿,之前你能看到‘勿念’中封存的法阵,我怀着侥幸希望是封印阵法出错,毕竟‘勿念’有了裂痕。可如今你居然只凭低阶法器探查就能看到‘无向’的阵图,这绝非巧合。我不知你之前有何种经历,为何有这等能力。但是你如今尚不能修炼,有此能力,对你只是有害无益。”话至此处,周谦声音更加严肃,“你无自保之力,若被人发觉能看破阵图,必定会身不由己。你需向我保证,绝不再和除了我与熠儿之外的人提及此事,你能过目不忘的事情,也尽量遮掩。”
这是周谦第二次郑重其事地要求周安保密了,周安心知这是为她好,自无不允,忙不迭点头。
听到周谦不再喊她老六,周安暗暗松一口气。见到周谦好像不再生气了,周安鼓足勇气问道:“师傅,若是我伤好之后也无法修炼,我,我是不是要下山?”
周谦诧异地看了周安一眼,有些怜惜地道:“你这孩子怎会如此想?熠儿说你有些心重,我本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我疏忽了。你一日是我周谦的弟子,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更不会赶你下山。”
听到这个保证,周安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她醒来之后,她表面虽然一直没什么,可是心里却总像是飘在空中的浮尘,怎么也落不下来。
周谦看了看她,叹息一声道:“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我碰到你的时候,你经脉尽断,血肉成泥,更无一根完好的骨头,还差一口气却居然没死。所以我将你放在修复阵中两年未敢碰触,我叫熠儿来照顾你的时候,你也只是恢复了外貌,甚至还摸不到脉搏。若非我对她说明过,她几乎认为你是尸体。但是经脉续接的困难远超皮肉,内脏的伤也是,这也是我为何不让你进食,只靠阵法和药物缓慢温养。”
周谦见周安一脸死灰地盯着自己的手,顿了顿好让她消化这些信息,转身走到桌旁,掐了一道法决打在桌上照明的明珠之上,明珠的光慢慢亮起来,屋里不再那么昏暗。
周安是听到血肉成泥被吓到了,之前周梦熠只说她浑身渗血,但是周梦熠没见过两年前的她。那样子想想让她觉得有点想吐,这种情况下还活着?养了两年都没脉搏?她不会是怪物吧。
周谦看着明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能把人伤成那样还留一口气,必然不是普通人所为,普通人动手,人怕是早就死了。而你伤成那样还有一口气,也不会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我说你只是因为伤未好所以不能修炼,你为何总是不信?”
周安看了周谦一眼,讷讷无言,她也知道她这般疑神疑鬼是有些伤人。
周谦没有等她回答,只是接着道:“但是你的血肉虽然成型,却极其脆弱,我让你呆在屋中,是因为屋中的灵气被阵法平衡,十分温和。这万兽山脉的山风极其猛烈,连一般修炼者都抵御不住,我虽然在兽王山一带布下阵法来柔化山风,但是现在的你但凡受一点强烈刺激就会血肉崩溃骨骼断裂,又需要浓郁的灵气来滋养修复,我只能让你呆在望月峰的二重转化阵里,并紧闭门窗,不让你被山风吹袭。”
周安听得冷汗岑岑,敢情她要不是在望月峰上,再跑远一点,那不是风一吹就倒,而是风一吹就碎了。
“我,我,我……”周安有感谢有惭愧有后怕,一时间百感交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周谦没理会她,接着道:“你这一开窗,两个月的药白喝了,为了救醒你,这十天里熠儿和我轮流主持修复法阵,熠儿修为不够,如今仍在精舍调息。安儿,你也太不懂事了。”
什么?她昏迷了十天?周安更是惭愧,赶紧道:“那大师姐没事吧?”
周谦道:“熠儿是我一手带大,我不会让她出事。只是你的心性太浮躁了,要修炼之人,连年余都等不得。我门虽然规矩不多,但是遵从师长之命的规矩还是有的,你既然拜我为师却又违逆师命,不可不罚。”
说完,周谦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桌上,“你既然无所事事,便抄一遍这《阵法入门》吧,何时抄完何时再出这门。至于熠儿拿来为你讲解的一些法器和材料,就不留在这里了,免得你又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举。”
周安看了看案几上三摞加起来有七尺厚的《阵法入门》,有点想求饶,可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又没脸求饶。苦着脸,她只有答是。
周谦没再多说,而是拿出她常喝药递给她。看着她一口气喝下去,就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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