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笑着应:“可不是。”
饭厅里,赵夫人早就领着一众姨太太们,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赵会长呢。
赵会长坐在主位,扫一眼妻妾和乐的场面,心里高兴。侧目看一眼身边的夫人,语气难得的和气。
“夫人辛苦!”
赵夫人因着这句话,眼底水光一闪,心底一时竟有了犹豫,忙低下头掩饰。
赵会长发话,一桌人忙着吃饭,菜一道一道上,众人心里高兴。这可是外面请的大厨做的,今儿总算可以放开肚子吃。即便是家大业大的赵家,女人们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出门,更别说去酒店吃饭了。今儿算是赚着了。
传菜的佣人又端来了菜,刘妈站在一边亲自布菜。一看正是老爷最喜欢的锅包肉,笑着接过来。
“老爷,太太,锅包肉。”
赵夫人幽幽的看了刘妈一眼。刘妈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手指微微动了动。
赵夫人顺着刘妈离开的手边夹了一块肉,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
“老爷,您尝尝,这菜是不是那味儿?”
“嗯,不错,这锅包肉做的地道。”
赵会长吧嗒吧嗒嘴说:“这味儿,我咋尝着是牡丹楼厨子的手艺?”
“老爷这嘴还是毒,可不咋的,太太今儿特意请的牡丹楼的厨子,就为了让爷吃上这口地道的味儿。”
一边伺候的管家赶紧说。
赵会长眼角斜睨一眼赵夫人,心里暗自得意。一老娘们,还能作出大天去?这不还得乖乖的。
赵会长心情好,手下没闲着,频频夹向这道名菜。
“吃,都吃,这味儿是真好。”
赵会长正可劲的吃菜呢,猛不丁大儿子端着酒杯过来说话。
“爹,儿子敬您一杯。”
赵会长原本喜笑颜开的老脸瞬间沉了下去,不过也没说丧气的话。毕竟今儿是个好日子。只是敷衍的端起酒杯,随意晃了晃说:“行了,今儿以吃为主,菜要凉了,都快吃吧。”
一桌子的姨太太低头嗤笑,呵呵,这大公子呦。眼瞅着老爷又有儿子了,这家里不是一人独大了。有儿子怎么了?有儿子了不起啊!家里这么些个女人,为啥就她一个人能生出儿子来,就是个傻得,这么多年过来也早就明白了。千防万防,只能防住家里的,防不住外面的。那赛西施有了儿子,呵呵呵,老爷心里咋想的,光看这一阵子对太太的态度就行了。大公子啊,再聪明也架不住有俩猪队友啊。太太心狠手辣,心思阴毒已经让老爷生了芥蒂,二少爷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不是妓院就是青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少爷,漫是你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猪队友趴在地上死命的拖住你的腿啊。
姨太太们一边幸灾乐祸看着大少爷吃瘪,一边心情舒畅的大快朵颐。
赵大公子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脸色几变,随即释然,暗暗出了口气,无所谓的笑笑,端着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的烈酒,辣的变了脸色。
赵夫人一直冷眼看着,心中对赵会长残留的一点情分就这样消失殆尽。替儿子不值,怨恨阴毒的心思一刻也不能忍了。垂下眼眸,看一眼被赵会长赞不绝口的名菜,嘴角微微抬起一丝阴毒冰冷的笑。
吃吧,吃吧,名厨做的名菜,吃饱了喝足了,到了阴间,也不亏。人活着就为了等死,打落生头一天,吃苦受累、担惊受怕,结局也不过一堆黄土。说白了,生死一念间,早死早托生。
赵夫人心里的碎碎念,眼底的讥笑,一桌子的人都没注意到。
一盘子锅包肉很快就见了底。赵会长眼看着一众女人们心里满意,都是有眼力劲的,知道自己就爱这一口,筷子都没往盘子里伸。还是赵夫人看不过眼,给身边坐的两位姨太太夹了两筷子。
赵会长刚想说话,突然身子一斜,嘴角流出一股鲜血。
赵夫人正跟身边的姨太太说话:“到底儿是名厨名菜,这味儿真地道。”
“谁说不是呢,酸酸甜甜的,好吃。”
“老爷,你咋了?”
随着一声惊叫,赵夫人回头一看,嘴角一丝得逞一闪而过。
赵夫人马上起身大喊:“快,叫大夫。”
赵会长被身边的姨太太晃了两下,身子已经瘫在椅子上,嘴角的鲜血小河一般,染红了胸前的绸袄。
赵会长似有不甘,睁着溜圆惊恐眼睛,大张着嘴,没有出气也没了进气。
一桌子的姨太太被眼前的情景吓的乱了阵脚,大呼小叫,哭声一片。
隔壁小厅里的随身跟班和日本人听到这么大动静,几步就奔了过来。其中一名日本人伸手在赵会长鼻子底下试了试,对另外一人摇摇头。
赵会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赵府,瞬间哭声一片。
赵夫人压住心底的得意,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强撑着打理后事。吩咐管家火速去棺材铺子定棺材寿衣,一应的物品都要准备起来,姨太太们身边伺候的人马上回房做孝衣。
等一应事都吩咐下去,赵夫人这才慢慢靠近赵会长,仔细看着早已青黑的那张脸。心中多少有了不舍和伤心,这个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没了,就这样没了。
赵夫人想伸手抚摸一下,一直守在一边的日本人拦住赵夫人。
武田太郎一行人来的很快,灵堂还没搭起来,一行人就气势汹汹的进门了。
现场一直维持原状,武田太郎站在一桌子残羹剩饭前,目光冰冷的看着赵会长的尸体。
酒井上前一步,仔细查看尸体,得出中毒的结论。
酒井抬手就给守在原地的属下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混蛋,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属下失误。”
武田太郎侧目看着与雅子并排而站的轻寒,目光复杂。
“无觅,这是你已经早就知道的结果?”
轻寒看一眼赵会长的尸体,收回目光,淡淡的说:“结果都一样,不用想也知道,我只是没有预料到时间和地点。”
“你没有料到会有人胆大到在赵会长家里下手,你没有料到这才短短几天,赵会长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是啊,我没有料到这奉天还有比我更急着看他下场的人。赵大公子毕竟年轻,还需要时间,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
武田太郎冷冷的看着轻寒,一字一句的说:“我希望无觅与此事无关。”
轻寒神色淡淡的,语气却非常坚决。
“太郎,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你知道的,我努力的给自己创造机会。谁知,天不遂人愿。”
武田太郎从轻寒脸上看不出异常,轻寒明显的幸灾乐祸有些刺眼。
武田太郎看着这样的轻寒,内心有些动摇。难道耿轻寒真和这件事没关系?
武田太郎狭长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人。
赵夫人一脸哀色,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似乎是伤心欲绝。
赵大公子面无表情,一脸僵硬,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赵二公子醉眼迷离,似乎还没从突发的悲剧中清醒过来,直愣愣的盯着父亲的尸体。
姨太太们无一例外,均是哭哭啼啼。哭赵会长突然故去,哭自己未来的日子,哭自己刚刚还嗤笑过的人以后就是这赵府的主人。
管家老泪纵横,忙前忙后,神色哀伤痛苦。
佣人们大都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安静胆怯。
酒井已经开始勘查现场,武田太郎怀疑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赵夫人身上。
“赵夫人,赵会长显然是中毒而亡。你知道赵会长是怎么中毒的吗?”
赵夫人抬起哀伤的脸,茫然的摇摇头说:“不知道,桌上的菜大伙儿都吃了,酒老爷没喝,只喝了茶。”
轻寒低声翻译,武田太郎看着现场,微微皱起眉头。
刘探长带着助手匆忙赶到,跟武田太郎一行人打过招呼,就加入了酒井。
夜色愈深,灵堂已经搭起布置好,棺材铺送来了上好的棺材。赵会长如今已经躺进了他的新家,被稳稳的安放在灵堂里。姨太太们和赵家的两位少爷守在灵前。
在如何安置赵会长的尸体上,赵家人和酒井意见相左。
酒井和刘探长坚持要做尸检,彻底查清楚赵会长所中何毒。
以赵夫人、赵大公子为首的赵家人,认为人已经没了,就不要再折腾了。人死不能复生,查清楚了又能咋样?反正已经知道是中毒了,找出下毒的人才是正道儿。
双方相持不下的时,赵会长的本家兄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赵夫人的娘家人也到了。
赵夫人哭着把日本人要对赵会长掏心挖肝的做检查的想法一说,遭到一致的反对。
人都没了,还不让留个完整的,这话咋说?这事绝不能答应。
最终,赵会长还是被放进了棺材。
赵夫人哭着对武田太郎说:“司令官阁下,老爷为皇军做事,尽心尽力,如今老爷没了,这丧事就让我们风风光光的给办了吧。司令官阁下,那害死老爷人可不能放过呀,我左思右想,想要老爷命的人,不就是皇军的对头吗?”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