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楠早早到校，做了几张卷子，教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变得热闹。

她收好卷子，趴在桌上看着教室里的同学。

有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有人神情陶醉的看着小说；有人盖着书本背诵知识点。

周维清从后门进来，脚步轻快，从书包掏出一封精美的信封，无比潇洒的往某个书桌肚子里一扔。

“咚！”

稳稳落在了书桌深处。

“哇哦！班长出手了！”

“哎呀呀~班长你牛啊！这勇气在哪充值的？”

“我们班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肯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但对象是沈濂呢。”

“走着瞧嘛。”周维清邪魅一笑。

中南中校花太低调，前三十的排行榜里女生不多，漂亮的更少，周维清却是名号最响亮的一个，比中南中公认校花的学姐还要受欢迎。

男生喜欢她一举一动散发的妖冶和热情，女生欣赏她的爽利和常人模仿不了的运筹帷幄姿态。能轻松带领一群问题学生保留本性的同时，在活动中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绩，就能看出周维清的能力可见一斑。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今天的周维清也一如既往的自信，向赵楠抛了个媚眼。

赵楠托着腮，敷衍的扯了下嘴角回应。

早读马上就要开始，学生陆陆续续赶到教室，赵楠一遍遍数着人数，在预备铃响起的同一刻，程亦然踏进教室。

“然然！”她打了声招呼，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程亦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回到座位。

赵楠抬手挠了挠下巴，回想刚刚程亦然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咧嘴笑了笑。

有点酷啊。

没有受伤的样子，昨天应该是开玩笑的吧？不过好像又有一些讲不通。

赵楠看着空了的座位，点了点自己脑门。

这个贺煊，早上的时候有向程亦然扔东西，不过被陆修阳挡住了。记得程亦然看到贺煊挑衅她，今天就缺勤了？

是巧合，还是真的被她教训了？

情理中被打确实有可能，但她对一个一米七的大小伙，胜算这么大，以至于一点伤都没有，贺煊都没被打得没脸来学校？这就太出乎意料了吧？

赵楠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祈祷贺煊没到校只是意外，真要是她动手，那才是风雨欲来。

赵楠看向带头读书的周维清。

班长是不会让这个异数留在这个班级的。

-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陆修阳的读书声渐渐低下去，偷偷打量声情并茂朗读的程亦然。

陆修阳发现她对学习知识真的很热情，无论是读书还是作业都非常认真，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他不太相信程亦然会说出打人的话，会不会是叶晓雪误会了？

“亦然，”陆修阳小声叫身边的人，“你昨天有跟叶晓雪说要打人吗？”

程亦然朗读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他笑了一下。

“没有。”

妈妈说要跟同学好好相处，怎么能说自己要打人？

陆修阳愣了愣，接着问：“那你愿意和我们和谐共处吗？我们还是朋友。”

“你不会愿意和我和谐相处的。”

程亦然歪头，犹豫了一下才解释说：“我不想当你朋友。”

好像他的存在有多么不堪一样，还不如不解释。

陆修阳脸上僵硬，笑了声：“我自作多情了。”

程亦然看了两眼低落的陆修阳，感到好笑。

为什么非要和她交朋友？朋友不都是气味相投才聚在一起的吗？这又是什么交友模式？追着人家交朋友算什么？

程亦然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嘟囔：“莫名其妙。”

-

早读下课，赵楠从后面绕出去，在走廊敲了敲程亦然靠近的窗户：“然然！”

程亦然抬头看过去，一瓶酸奶放到了自己桌面。

赵楠收回手，趴在窗户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像太阳一样耀眼。

程亦然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看了眼桌上的酸奶，认真问她：“这是什么？”

“酸奶啊！”赵楠托着腮回答，说完特意加了句，“包装完好，就是酸奶，没有整蛊你。”

程亦然有些慢半拍的看着眼前的酸奶，仿佛那是个什么价值连城的重要什物，继续问：“你不喜欢喝酸奶吗？”

赵楠“噗”一声笑出来，捂着脸：“你的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在贿赂你啊。”

她将酸奶放好：“我不建议你靠近我，同学，做好事眼睛也要擦亮些。”

程亦然说完，伸手把窗一关，将赵楠挡在了外面。

赵楠走到另一边，把窗拉开，笑眯眯道：“意思是你不是什么好人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坏！”

没等程亦然回应，赵楠也颇硬气的把窗一关。

“把你们班叫程亦然的叫出来！！！”

前门一声怒吼，赵楠被吓了一跳，扭头就喊了回去：“你们谁啊！叫这么大声找茬的吗！？”

陆修阳警惕的抬头看过去，是两位面生的学姐，画着淡妆，带着夸张的耳钉，打扮也很浮夸，表情横眉怒目，明眼人都看出来者不善。

一班也不是什么乖乖学生班，不但没被吓到，还开始起哄。

程亦然站起来往外走。

陆修阳才抬头看找来的人，她就起身出来了，几乎是几人出现的同一时间就准备好迎出去。

陆修阳慌忙伸手拉住她。

程亦然停下，猛的抽走自己的手，此时的表情有些凶：“别多管闲事。”

赵楠朝两人吼回去，两人正要开骂，见程亦然老老实实走出来，也懒得理会她，过去将人带走。

陆修阳挣扎了一下，弹起身追上去。

看戏的周维清小手一挥：“拦住陆修和赵楠。”

不用班长说，一班的小恶魔们也很乐意这样做，分成两拨人软磨硬泡把人给拦下，直到程亦然的身影消失在三楼。

前后门堵住，陆修阳有些木木的，似乎放弃了。赵楠倒很气愤，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踹了一脚空位的椅子。

姚灵君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朝周维清讨好的笑了笑。

周维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

姚灵君连忙低下头，假装预习功课，眼角余光看到周维清走到了她身旁，敲了下桌子，带着寒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知道什么意思吧？”

姚灵君胡乱点头，嬉皮笑脸道：“抱歉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乱来了。”

“不是。你没发现她们表情不对吗？”

她一愣，抬头茫然的看着周维清：“怎么了？很凶啊。”

“那不是凶，是愤怒。”周维清再次用力敲了敲姚灵君桌面，眼神很失望，“来找茬不应该是嚣张吗？她们愤怒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我说我被欺负了，她们愤怒不是应该的吗？”

周维清翻了个白眼：“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我可以说，程亦然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不是吧？程亦然和我姐她们有什么干系？我姐不会放过她的。”

“程亦然搞得定就行了。”

“啊？班长你这不是说笑吗？”

周维清不想跟姚灵君这个傻逼扯了，她越过姚灵君坐回座位，看向赵楠的方向。

她明白赵楠为什么要对程亦然穷追不舍了，可能昨天她说要“阻止恶性斗殴”这种鬼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程亦然有点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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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是什么意思，今早堵程亦然那两位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早上发生了什么？

当时樊湘水勃然大怒，程亦然原本撑在地上的手却反手抽出一根黑色短棍，往樊湘水太阳穴狠狠敲了一棍，传出一声毛骨悚然的脆响，她当场晕了过去。

后来程亦然就跑了。

那声脆响吓得三人有点脚软，更何况老大完全晕过去了，还追什么追！

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打了120，一点也不敢挪动趴在地上的老大，就这么心惊胆战的守到救护车来，跟着救护车去。

安置好老大，留一人守着，两人气势汹汹的赶了回来。

老大被打晕不找回场子那还要混吗！更何况程亦然明显是靠出其不意让老大着了道，现在有所准备，还怕一个名不经传的丑玩意！？

把人叫出来的时候，好嘛！什么也没带，头都不敢抬被拉走了，以为顺从就回少挨些拳头？不可能！

事实证明没什么不可能。

两人清空女生厕所里的人，畏畏缩缩躲在角落的程亦然反手将身边放置的小半桶水泼向最近的人，脚步不停冲过去将另一个人扑倒。

程亦然没学过跆拳道、武术、散打、拳击，但她被打过。

从四岁开始，一直被打，知道人打哪里最疼，知道怎么给自己争取时间，知道用什么姿势有效阻止弱点被攻击，知道打哪里会让人短时间失去行动能力。

从眼睛好开始，程亦然一次次的实践，她机会很多，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可以补习。

受伤无法避免，但她能赢。

程亦然洗了个手，用从两人口袋拿出的手帕纸擦干，扔到垃圾桶，慢吞吞晃回教室。

身后的厕所里，一个关着的隔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