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九曲坐在铜镜前,细细为自己搽着粉黛,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仔细的打扮过自己了。
她虽天生的美丽动人,但再美的人好生装扮一番自然只会越发明眸皓齿,艳艳动人。
犹还记得她上次这样梳妆还是在宇国皇宫,想着,她眸子里微微泛起了一些怜惜,似是在怜悯那条被她杀死的生命。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貌似每次她为自己容妆之后都是在杀人。
说来竟有些惋惜之意,罢了,反正她的大仇早已报成,执行任务也都是如行尸走肉一般于她没了意义。
就像现在这样纸醉金迷又或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没了仇恨,哪种生活都没有任何乐趣可言的。
她就宛如一个器具一般,麻木的抿了抿红润的嘴唇,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她竟有些失了神,待她缓过后,起身走向那幅悬在墙上的美人图,乍一看那人婀娜玉立,但仔细一看画中女子眼角处却有些微微上扬。
真是败笔。
九曲心中忍不住评价道,明明是一位娴姿艳逸的美女,竟把她的表情画的有些铿锵刚烈,这完全就是不同的两种风格,这样掺杂在一块儿真的合适么?
木门被人叩了两下,九曲屏了屏气,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若说丝毫不害怕,那可未必,她还没有这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欲开门之时,九曲下意识想起了麟游,若是有什么危险,兴许...
她转过身向锁住的窗户走去,轻轻提起木闩,将窗户敞开,扫视了一眼外边,并没有看见那抹白色,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索性就回过头应对叩门声道:“可是钟离公子来了?快请进吧。”
话音一落,门便被人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那位墨姑娘,那女子微微低头向九曲行礼时只一刹,九曲便觉得她那模样十分熟悉。
她若有所思的瞟了眼那美人图,奇了怪了,等她再看那墨姑娘时又没有方才那般相像了。
来不及多想,九曲又立马笑容满面的迎上了墨姑娘后面那位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玉面公子,她学着那日梦夜道:“见过墨姑娘,见过...钟离公子。”
虽说有些效仿梦夜的意味,但九曲比梦夜是更胜一筹,她那一副娇嫩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她渐渐抬起眸看向那位着着淡蓝色绸缎华衣的男子,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有种俾睨天下的,惊才风逸的感觉。
仅是才见了面,九曲亦是做好了准备的,可这太子殿下还是与她所想的差距太大。
她所听的关于太子的所以描绘哪里是叫谣言?压根就是胡扯。
那男子玩味的勾起嘴角道:“莫不是本公子脸上有什么,姑娘还没看够?”
听得男子爽朗磁性的提醒九曲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然失了态。
好在,她亦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迅速反应过来,避免他起疑,立马从容捂嘴笑道:“公子生得...好生俊俏。”
钟离昌晏也笑得开怀,径直走进房间,背对着九曲道:“今日一见梦曲姑娘方知你姐姐梦夜对你的夸赞之辞半分不假。你确实比她还要更胜几分呢。”
九曲跟上了他的脚步,俏皮的问道:“哦?公子是指的哪方面胜过我姐姐啊?”
钟离昌晏听得这女子如此胆大的追问,这才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九曲一番。
女子举手投足间皆是羞涩而诱惑,看着她那双桃花眼中泛着的潋滟。
他开口道:“何必追寻这些无意义的答案呢?本公子既然来了,你怎么还不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
九曲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了,她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青楼的姑娘,而对面那位是她要招待的客人。
思绪打岔了一会儿,她提了提上扬的嘴角缓解一下脸上的尬色,玉指缓缓上移到腰间系好的衣带上正欲解衣。
钟离昌晏看着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到了系在她腰间的带结,眯了眯眼,顺势坐在了窗边的茶案上,道:“梦曲姑娘是宇国人?”
宇国虽已灭,但人们还是习惯于将宇国和纶国分开来讲。
九曲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位楚楚挺拔的公子,忽然觉得他眸中应是温柔的星辰有些渗人。
还未等她想好解释的说辞,钟离昌晏便侧了身子坐正,不再看她,轻描淡写道:“梦夜是弥国人,而你是宇国人,你们这姐妹俩所处之地未免过于远了些。”
九曲吞了吞口水,心头虽紧了一紧,但面色还是没有改变,她明白此刻若是显示自己的慌乱便是自寻死路。
钟离昌晏看向窗外,似是有意无意的在回答着九曲心中所疑,道:“你腰间上的结带,是宇国贵族女子的系法。”
九曲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的结带,然而这些举措都被男子收进眼底,男子眼中流出了些讽意,是在嘲她心虚还是在嘲她准备不足呢?
亦或二者都是?
不曾想,这太子在人前不仅伪装了自己的仪貌,还伪装了自己的聪颖与博识。
他居然,连各国女子不同层次的人打什么结都如此了解?
她之前还觉着自己的观察能力已经出神入化,却不想今日竟返遭他人识破,而且这种破绽她自己都不了解。
现在她得解释为什么自己是宇国人而梦夜是弥国人?
还有,为什么她会打贵族的结?
无论他信不信,她还是得编造下去。
她抬眸笑道:“我与姐姐小时候因为宇国易朝而引发的战火被迫离散,我被家乡的一户望族收留,做了小姐的更衣婢子,为小姐打衣结习惯了,所以自己也...”
钟离昌晏勾起嘴角,有些戏谑,转过头道:“你们俩姐妹的身世还真是坎坷,不过既然已经再次重逢,往日的那些困苦还是忘却的好。”
“嗯。”
这话是在警醒她么?九曲已经猜不出他的心思了,他到底是信了她的说辞还是不信?
“你且坐那儿吧,”钟离昌晏似是放过了她,示意着九曲坐在对面,又转而对墨姑娘道:“墨卉,你去将那茶叶取来。”
嗯?茶叶?
这太子,打从他一进来,他的一言一行就没有一步是在她的算计之中的,接连好几次都令她措手不及。
对了,她突然想起昨日那小厮也说太子是约她一同品茶。
她只听着重点在太子要来,根本就没有把重点放在品茶之上。
况且方才太子要她准备,她还以为是要做在这烟柳之地做的正事,没想到却是让她做好烹茶的准备。
事到如今,计划全盘被打乱,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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