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是被躲藏在万年水之灵里的鲛人怨灵袭击，迷失心智，才昏迷不醒的。

——难道，她在“梦境”中，所看到的，就是一万年前发生的事情？！

殷辞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他们在岛上刻了阵，把鲛人的眼睛放进去。那个岛，就逆着海流，漂走了……”

“蓬莱……”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蓬莱漂出归墟之谜的真相。

这一片的海底洞穴，虽然有很多独立的、作为卧室的小洞穴，但相互之间，也是连通的。

九州前面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闻讯进来了。这会儿听得傅玉这么说，回想起当初鲛人为乱，员峤仙族提议捕杀鲛人前后的景况，不由脸色大变。当即转身出去，找到当初最先倡议捕杀鲛人的奈文长老。

黑龙一族，乃是上古神族。因参与谋反大罪，被贬斥到归墟。万年而下，他们与归墟水族通婚、繁衍，渐渐有了五大分支。

以各自定居的仙山为名，分别为岱舆仙族、员峤仙族、方壶仙族、瀛洲仙族，以及在万年前就漂走的蓬莱仙族。

在九州的再三逼问之下，奈文长老终于承认，捕杀鲛人，确实是他们一族的阴谋。

他们也是在偶然的机会，在古籍中看到了一些零星的记载。

譬如，说巨鳖喜食灵女之肉。巨鳖奇懒，长年动也不动。但如果以灵力丰富的年轻女子的肉作饵，会诱使它们挪动。

又譬如说，灵力相近的同族之血相溶，到一定浓度，能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使唤五行阵短暂地失效。

还有，有关鲛人的眼睛。鲛人不仅能落泪成珠，他们的眼睛里还蕴藏着逆流而上的疾风之力。就是说，在疾风阵中，放入鲛人的眼睛，在逆流中，会行动得比顺流更大！

根据这些分散着零星记载，员峤仙族推导出了蓬莱漂出归墟的秘密，也想按瓢画葫芦，让员峤仙山也漂出归墟。

但是蓬莱一事之后，鲛人就隐没了，再也不出现了。

于是，他们先是假造鲛人歌声引起海妖躁乱的假象，顺势提议全面捕杀鲛人。

挖其目，放其血，剐其肉，全部是照着做的。但他们费了很大的劲，试了很多次，但始终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就是没能成功。

然后，鲛人的幽灵就出现了，开始整夜整夜地唱歌了。

海妖开始作乱，仙山每夜都会遭受攻击。他们没法再在山上住下去，只能转移到海底洞穴生活。

“你，你们……”九州也是又气又恨。

自他们一族被贬斥到归墟之后，一直与归墟鲛族友好相处。每回受到海妖攻击，鲛人们总会用自己的歌声把海妖安抚回去。

虽然他也了解族人们想要脱离归墟，重见天日的心情。但是，即使是再想要离开这里，也不能把屠刀砍向一直对他们怀以最大善意的鲛人啊！

更何况，是以如此残忍的方法！

可恨的是，他作为一族之长，明知道鲛人突然开始“为乱”有异，却没有试着去调查，反而直接下令全面捕杀。

蓬莱有罪，员峤有错，他也难辞其咎！

众人在外面商议如何找到逃走的阿曼怨灵，讨论应该如何了结此事。

白澄夜在里屋打坐疗伤。

傅玉在一旁坐着，看着他脸色苍白得快跟头发一个颜色了，心里无比愧疚。

在梦境中，她为什么会把君衍，看成是白澄夜的模样？

殷辞仙君说，他跟他的伯父君衍长得有七八分相像。那说明，君衍跟白澄夜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她为什么会看作是他的样子！

还把梦境里感受到的悲痛愤恨，一骨脑儿全部发泄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把成了重伤……

他都已经打坐调息三个多小时了，脸色还没有一点好转，他肯定伤得很重。

她的火，能焚毁仙魔本体，会不会伤到他的本元了？

他会不会有事？

傅玉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火为什么这么厉害，如果挫一点，差劲一些，哪怕她打了他，他也不会受伤……

忽然，听得他闷哼了一声，一抹殷红的血迹从唇角流了下来。然后身体一歪，虚软无力地往旁边倒去了。

傅玉脑海中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就放声大哭起来：“师父！你别死啊！师父！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外面议事的众人，听到傅玉一顿哭嚎，以为白澄夜的情况恶化了，赶紧冲了进来。

殷辞仙君率先来到床前，查看了一下白澄夜的情况。

心里微微一顿，然后对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的傅玉说：“清尊没事。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傅玉愣了愣，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问：“真的吗？”

“嗯。”殷辞仙君点了下头。

“可是……”傅玉低眸看向被自己紧紧抱着的白澄夜。可是她明明看到他吐血倒下了。

白澄夜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解释说：“我只是想倒下睡一会……”

却被傅玉当成他快死了，跑过去抱着他，就是一顿哭。

“啊……是这样。”傅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扶着他慢慢躺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并将被角都掖好了。

天尊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把大家都吓一跳！清尊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别太担心了。”

“嗯。”

“你留在这里照看你师父吧，我们出去了。”

“嗯。”傅玉点点头。

等众人出去之后，白澄夜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傅玉的手，轻声说：“你刚才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不活了。”

傅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尴尬地解释说：“……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哪里还有颜面活着……”

“我会留下遗言，让大家不要责怪你，更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傅玉知道他想引导她说“她要跟他同生共死”之类的话，便故意说：“这样的话，那我肯定就能，理直气壮地活下去了。”

白澄夜看着她，唇角微扬，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睡了。”

“嗯。”

“不是死了。别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