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便已至村口。因天下大雪,四处雪白一片。而此时正是中午,各家白皑皑的房顶上,炊烟袅袅,生活与平日无异,罗劫面带喜色,踩着积雪,朝着张婶家走去。
到了张婶家,整理了一番衣衫,随后推开竹门,院里雪地的狗“汪汪”叫了起来。罗劫有些诧异,何时又多了一条狗?
“谁呀?”此时,屋内传来疑惑的询问声。
他有些激动,他一听,便知是张婶的声音,忙大声道:“我是劫子!”
“劫子?”张婶疑惑的推开了门,见院里驻守的罗劫,眼前一亮,激动道:“劫子!你下山了?”
“张婶,我下山历练,路过此地,特来看看。大壮和黎叔呢?”罗劫笑道,走上前去。
张婶几年不见,有些老态,秀发中含着白丝,脸上皱纹也越发的深了。因凡人不修仙道,五十知天命后便是倒数时间了。
“快些进来,外面冷”她见罗劫衣衫单薄,怕他受寒,急忙拉他进屋。
“张婶放心,我已能修道,不再惧怕寒气了!”罗劫笑着回道。见她不停的对着手哈气,有些不忍。悄悄渡了些真元于她。不得长生,但也能延缓衰老,抵御严寒。然后笑问道:“大壮去哪了?还有黎叔呢?”
“大壮出门易物去了,你黎叔……病了,此刻正躺在屋内,不能起身。”张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
罗劫皱了皱眉头,忙进了屋内,后转身进了卧室,刚进去,一股药味便扑面而来。而黎叔正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额头上还盖着一根毛巾。他赶紧上前,握着黎叔的手腕探了探脉。
“咳咳,是小劫啊。你下山了?”黎叔有感,缓缓睁开了双眼,见到他,扯了扯嘴角,虚弱笑道。
“嗯,准备下山历练。”罗劫回了一句,然后悄悄的向他体内渡去真元。
黎叔突然征住,只感觉一股暖流入了肺部,后喉咙一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随后急忙偏头,从口中呛出一大口浓痰。
黎叔瞬间感觉舒服许多,不再咳嗽。一旁正倒水的张婶,见黎叔立马精神,高兴高兴极了,转头道:“劫子,老黎这是什么症状?”
“长久劳累,积郁成疾,再加上感染风寒。现在已无甚大碍,后面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罗劫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劫子去了几年,倒是学了一身好本事啊!等着,婶去给你做好吃的”张婶转身跑出屋,去了厨房。
不多时,大壮也回来了。见到罗劫十分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直到张婶喊吃饭,方才停止交谈,坐上桌子吃饭。
饭桌上,几人拉着罗劫不停的询问这些年的经历。罗劫笑着给他们一一解答,却把张婶三人听的有些难过,直到他讲道能修道后,方才皆有了笑容。
饭后,竹院外!
“张婶,大壮。外面天寒,不必再送了。”罗劫一脸笑意,朝着几人摆手道,说罢便朝村外走去。
“劫子!”大壮有些不舍,跑到院外,叫住罗劫。
“嗯?”罗劫回过头,一脸疑惑。
“玄苍可收记名弟子?”
“为何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大壮有些难过,强笑道:“这段时间,父亲病重,母亲难过。我虽扛起家中重担,但在疾病方面,我却全无办法。今日见你手段,方知仙家能力!只是我知玄苍山修道就必须入山,所以才问问收不收记名弟子。”
罗劫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眼前一亮,笑道:“玄苍不收记名弟子。”
大壮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
“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可以修道的同时,还能好好照顾张婶和黎叔。”
“啊?”大壮又满脸喜色的抬头。
“回来再告诉你!”
罗劫却是一脸笑意,后转身背对大壮摆了摆手,从容离开!
…………………………
云州,地处玄明以东,传说大有千万平方公里,却少有朝廷,只是修仙道门无数,朝廷势微,所以一般不大。而有些道门在凡间建立了城池,或有村庄。形成了:云州多青山,恍不显人烟;多是修道人,难得见朝官的场景。
而在云州以南却有一国家,名为大末,其境内有一山,山名浩延,山上无派,山下却有一客栈,专供路过脚夫游侠歇脚饮茶。
“听说了么?那游泰村阴气不散,已经连续失踪三十几个人了!”此刻客栈内,有人正在说话。
“不是请了道士了吗?而且朝廷也已经派人前去了,还是没办法么?”
“对啊,难道也没出来?”
“你不知道?恐怕全死了。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现在朝廷都出价到了一百两银子了,只要敢进去,能出来,那一百两便是他的了。”
“那村里人也是诡异,咋就碰到这种事了?”
“……”
众人议论纷纷。
最近,听说因为有人迁坟,入了游泰村,可能触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是以失踪,同村人筹钱,想请个道士去收了他,可惜一连去了三个,却是一个未归,连朝廷都被惊动,派人来查探,可惜依然失踪。
“敢问几位,那游泰村往哪边走?”他们正聊着,坐在旁边一人突然朝他们问道
。
“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看见一块大石头,向右转,走三里左右便是游泰村。你去那里干什么?”有人见他问路,虽然疑惑,却也回答了他。
“小兄弟,你该不会想去那里收鬼吧?那里可不是善地!”
“对啊。死了那么多人都没办法,你去了是去送死呀!”
其他众人亦是皆望了过来,纷纷出言相劝,让他不必冒险。
而此人正是罗劫,他离开云暮村便一路向南,半月前游历到此。听到他们议论那游泰村,便想着去试试手。他若胜,也好为民除害,若败,也有遁法逃跑。是以笑道:“无碍,若不能收,我自晓得逃跑。”说完,丢下一块碎银,拉开客栈的门,顶着寒风出了门……
他出客栈后,照着所说的路线,很快便到了游泰村口。村里虽从影影约约中见有房屋,却不见人烟,哪里看的到人。
“有人么?”罗劫顿住脚步,在村外大喊,却无人回应。于是干脆走进了村子,结果明显感觉不同,村里温度骤降,寒风呼啸吹来,显得有些凄凉……
许久,一间房子开了个缝隙,有声音传出:“少侠来此做甚?”
“当然是为捉鬼而来。”
“少侠,那鬼凶得很,若不是不能离开那里,我们早就皆是一具尸骨了。你速速离去,免得妄送了性命!”屋里人脸色苍白,劝说他离去。
“现在正值午时,难道还能作乱不成?”罗劫问道。因为他知道,鬼本为寒阴之体,为人死后所化,最惧阳光,是以白天根本不敢出现,他有疑惑也属正常。
“可那鬼有些怪异,白天夜里都可出现,根本不惧阳光。”
罗劫笑道:“我乃修道之人,何惧魑魅魍魉?”
这时,“吱呀”的声音响起,一间间房屋打开了门,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少侠是仙人?”
“仙人不敢当,只是会一些小术,不值一提”罗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问道:“你们当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来说吧。”这时,一老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人群。
罗劫施了一礼,问道:“不知老丈是?”
“我姓徐,乃是这游泰村的村长!”老头摆了摆手道:“至于那只鬼嘛,说来还得怪我。”
只听徐老头有些愁苦的徐徐道来:“那鬼名为诸子幸,乃是我的女婿,本是一读书人,我念他有些文采,将女儿嫁给了他。婚后不久,他却因与我女儿争了几句口角,竟然将他杀害!愤怒之下,我命村民将其抓住,杖责三十,暴晒三日,不曾想他身子骨弱,第二日深夜便坚持不住,死了过去。”
老头说到这里,有些踌躇,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触景生情,便想推倒房屋,哪里想到,他魂魄已化为厉鬼,前来索命,一同前去的村民,全被他所害,还好他出不得房屋,我方能逃身。这些日子,我们筹钱请来了道士,皆是有进无出,倒是他越加厉害,现在已不惧阳光,水火不侵,更有摄物之能……”
“他为何出不得房屋?”罗劫有些疑惑。人死后,魂魄归天,已然自由,只是有无常索命,所以害不得人。除非…………有冤……才会化为厉鬼。
“我们也不知。白天还好,晚上他极为厉害,我们便更不敢出门,生怕被他摄去杀害”一旁的村民说道。
“就是,以前还是同村。他怎么下得去手?”
“仙长可有对策?”
罗劫也有些疑惑,可是只有前往查看了,方才会明白原因。于是他当即言道:“那座房屋在何处?”
“前面左转便是。”村民急忙为他带路。
罗劫点了点头,向着目的地走去。
不多时,已到了众人所说的闹鬼的院子前。放眼望去,地上杂草丛生,屋子破烂不堪,木门斜挂在房口,一看就很久远了。他不敢怠慢,边走边悄悄运起真元,双指并拢,戒备的走进了院子……院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能听到他踩在杂草上的声音……
一步一步,总算走到了门前。“哐当”,木门已然朽了,罗劫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便从门框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往里看去,房屋里却漆黑一片,完全不能视物,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正张开大口,等着他踏入……
罗劫吞了吞口水,嘴唇有些发干。他下山历练了许久,虽然见了许多风土人情,但实际上还是一只菜鸟,根本没有与人争斗过。可是,既然来了,这第一步是怎么也必须踏出去的……
“咯吱”,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蜡烛点燃,借着微弱的烛光,总算鼓起勇气进了屋里……屋里狼藉一片,破烂发黄的墙面,布满灰尘的书桌,蛛网遍布角落。狭窄……阴暗,这是罗劫的第一印象。
“也没人啊……”他自言自语,继续往里走去。慢慢的,墙面上出现一些暗黑色的斑点……不太清楚,近了些……总算能模糊的看清楚了,是血……干渴的血迹……他再往里走,看到了倒塌的床,被褥上一片黑红,旁边立着一张落地铜镜……上面亦有血迹……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时,铜镜旁突然传来了一男子的读书声,似喜似悲……声音很轻……很轻。
循着声音,罗劫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铜镜,只见铜镜上只有斑斑血迹,哪里有人……而那微弱的低吟声却是一支木簪发出……他松了一口气,正欲伸手去拿木簪,不想余光一瞥,却见铜镜里在烛光下映出了两道身影。
一道是他,一道有些模糊的……正站他背后……罗劫心中发颤,微微僵硬的转过了头……却见后面空无一物……待再次转过头时,境中只余自己。突然,里面竟然又出现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穿着一袭碎花裙,款款走来,却仿佛有轻纱隔住,看不甚清楚。
他征了征,想凑近点看清楚,却见铜镜倒映出的是自己的脸……以及……另一张脸……那张脸破破烂烂,半边已然消失,正支着他的肩……对着镜子发笑……
罗劫瞬间汗毛炸立,背后冷汗吟吟,运起真元,转身便是一拳。可惜打了个空,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他不敢掉以轻心,微微躬背,成防御状。却不防,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伸来,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罗劫僵硬的转动脑袋,总算是看清了……只见那人身穿一身已被腐蚀的书生服,浑身千疮百孔,有黑血微微渗出,顺着破碎的衣服流下,最可怕的还是脑袋,如同被腐蚀了一般,脸上坑坑洼洼,脑袋不知被何重物袭击过,只剩半边,还能看到脑袋里蠕动的脑髓,正流着脓……另半边头上披着灰白的头发,此时正扯着嘴,对着罗劫露出自以为很善意的笑,却显得更加恐怖!
罗劫眼睛豁然瞪的老大,有被吓到了。手掌握紧,运起真元,朝着他便是一拳,这一拳却直接将那人身体打穿……。那人茫然的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被打穿的身体,笑容逐渐变的狰狞……
“找死!”书生喃昵一句,浑身红光散发,挥手便是一拳……
大战一触即发。罗劫因在银灵子身边学了一年道法,对于阴秽之物有些了解。人体有五行,而五行之中,心属火,人死如灯灭,却不知生者其心为心火,死为阴火。无常索命,摄魂专勾心魄,让其浑浑噩噩,才可带入地府,过奈何。是以,他运起真元,手中掐镇鬼印,步步不离书生胸膛,专朝其心脏攻去。
书生也不是善类,浑然不惧他的攻击,双手成勾,朝其眼睛插来。两人打的房屋震动,屋内杂件纷飞,屋顶瓦块“簌簌”掉落。
罗劫却打的心惊肉跳,这书生好强,速度极快,若不是他修了禁体术,有魔道功法打底,可能早已支持不住。虽是如此,体力也渐渐不支,被书生瞅准机会,一拳将他打飞……飞在空中的身体沿途撞碎了墙壁,从屋里被打到屋外,滚落在院子里……
“咳咳”罗劫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支起身子,心中大骇。这才明白,哪里是鬼?分明是“煞”!哪有肉身魂魄皆在的鬼?他知不敌,转身御风,便想冲出院子。不曾想后方传来一阵吸力,他竟手脚不听使唤,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缓缓吸进了屋子……
“又是一个来送死的白痴!”……
远处有一人头戴青铜鬼脸,正坐在树枝上,朝着房屋那边看去,随后嗤笑一声,转身朝着远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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