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碧落抽空跑了趟青烟的院子，从墙头望下去，院子倒是不大，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赫然一副‘夫唱妇随’的场面。

男子手持书卷摇头晃脑的读阅，一席紫衣的艳丽女子持扇而伴，说不出的温柔美眷。

她细细品着远处的两道身影，难免有些违和，“终究是披着人皮过活的，当真把自己当人了？？”

“哎呦，我的大小姐！”

在围墙的另一头，这道细弱的声音截断了商碧落继续遐想。

她小心的绕过脚下的瓦片，身体微微一侧，便看到了站在墙角跟纠缠的两位女子。

……

“你别拦着我，今日说什么也要见到陈生——”顾盼执拗地扶开拦路的少女，说什么也要叩响面前这道木门。

丫鬟小红顿时头就大了，张开双臂死死的拦着。

“小姐，我们回去吧！倘若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可是连你也要挨家法啊！”前几日老爷才嘱咐她们看紧了些，千万不能让小姐同陈生接触。方才好好逛着街，怎么转头就来了这儿！？

“再说了，人家陈公子早有佳人相伴左右了，你就别……”小红是苦口婆心劝着，不知何时已将心里话脱口而已。

那娇贵的女子一听到青烟的名字就气得不行，将手中的手帕都快拧成麻绳，狠下了心道：“什么白烟青烟的，都比不上我们从小定下的娃娃亲！”

顾盼曾与青烟有过一面之缘，当初遇难见死不救也罢，竟……竟然怂恿杀手结果自己。要不是救兵来的及时，恐怕横尸野外便成了她最后的结局。

这不，今日偷跑出来，就是为了与陈生交付谈心。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和头饰，全然一副期盼与希冀。

“小姐～”

丫鬟真在心底替自家小姐捏了把汗，这陈生她也不是没见过，生的倒是一副唇红齿白招人喜欢的模样，肚子里装的‘文墨’也算拿的出手，除此之外，毫无丁点可取之处。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小姐一心吵着要嫁给这个穷酸书生。

顾盼的一再决绝，撬动了丫鬟小红的坚持。她终是叹了口气，为其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哒哒哒——”

“哒哒哒——”

第一声未应，第二声落下。

敲了好一会可算是有了回应，来人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脚步声由远及近。

“急什么？”

穿墙而出的是一道女声，瞬间将顾盼内心的激动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会

“怎么是你？”

看清开门的人是谁，顾盼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整张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嘴里的气只出不进：“你、你怎么会在陈生的屋子里？！”

小红慌忙退回到她身旁，掺着几经晕倒的女子，满眼的厌恶之情。

‘此女穿着风流，定然不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青烟慵懒地靠在门上，耷拉的眼皮不屑地抬了一下，道：“哦，你说的陈子浩啊，有什么问题么？”

直呼其名！

顾盼的脸色变了变。

听她的口气，两人不胜熟悉。

“你给我让开，我是来找陈生的！”顾盼手臂发抖地指着阻挡在门口的青烟，将以往的矜持与娇羞都抛诸脑后，大声朗道：“凡事都得掂量着点，你此举只会阻碍他的前程——”

青烟头一次被挑起了怒气，干脆将整个门框都拦住：“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作为顾盼助力的小红，怎会甘心小姐被欺负，直接将着面前来历不明的女子数落了一顿。

“这女子怎如此不知好歹，我家小姐找的又不是你，为何白白得杵在这儿和个杆子似的。”

“知道的以为你俩没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

“啧，真不愧是文化人家的丫鬟，要是我就直接把人比作狗，主人都没说，怎么都在乱吠呢？”青烟心底满满的恶意毫无遮拦，不留半分情面。

小红哪里遇到过这等出口嚣张、直接当街回怼的女子，涨红着脸一时语塞。

这到了顾盼的眼里自己真心诚意前来会陈生，非但被拦在门外连面都见不到，还得落得被人拒之门外的下场。

内心的苦楚化为眼泪，湿了眼眶。

终是自己一腔真心错付！

顾盼遭受了又一重的重击，颤抖着手搭在了自己丫鬟的肩上，连气息都会弱了不少：“小红、也罢！我们回去～”

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看在青烟眼中是极为得意。

“你不该插手他们的事。”

商碧落毫无声息的站到青衣女子的背后，对她方才的举止颇有微词道：“若是你不自告奋勇替书生开门，恐怕便没了这误会吧？”

“与你何干！”

形似弯月的美目一怒，显然被她的话气到了。

“我看他命格是个大富大贵之人，这次科举必定是个状元郎！若我能将终身托付与他，岂不就此平步青云？”

青烟的喜悦之意浮于表面，可是一丁点都未曾直达心底。

若是真情实意，那就是见鬼了。

如此浅显的把戏骗骗其他人还行，偏她？

想的太简单了。

“只是如此？”商碧落冷静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的包装，令青烟心里不禁发毛。

想要荣华富贵的哪一个不比傍上朝中重臣来的简单，想要权势滔天的将目光放在那皇城中最高的位置便是，为何偏偏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酸书生。

……

“青烟，门口的是谁啊？”

她没理会饱含深意的商碧落，快速的和上门朝里头说道：“没什么，只是个问路的……”

被平白无故的扣上路人的帽子的她也不恼，留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自己的想法。

“聪慧？睿智？还是一见钟情？”

……又或者她自己也不确定。

推翻一切的不可能，留下的那个真相就算再怎么荒唐也是真的。

商碧落拇指敲击着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原先差点熄灭的莹莹之火又有了重新燃起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