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秦东笑道,他对这个老知识分子样子的总工并无恶感。
“了不起,了不起,”李志新感叹道,“不过,你在这里洗瓶子实在浪费人才,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意向……”
武庚反应很快,早在注意着李志新的一举一动,他马上抢在在李志新前面说道,“周书记,秦东为厂里立了大功,我们厂是不是把他由临时工转成合同工?”
今年的九月份,将实行国营工业企业领导体制改革,厂长负责制从那时起开始实行,此时周凤和还是厂里的一把手。
周凤和是个坚持原则的人,此时却没有丝毫犹豫,“我同意,后面补开一个党委会吧。”他看看秦东,心里也明白武庚的意思,“那秦东同志就到包装车间维修班工作。”
工作三个月就由刷瓶工成了维修工,由临时工转成正式工,那意味着工资也由三十二块五毛一一下涨到了六十六块多!
鲁旭光等小青工都涨红了脸,一脸羡慕,车间里马上响起一片议论声,要是领导不在,上去得搂着秦东脖子庆祝。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向秦东,秦东笑了,眉毛一扬,“领导给我脸我得接着,可是,周书记,我对维修不感兴趣。”他拒绝得委婉,但口气却不由分说。
“机械维修也是啤酒厂的一部分,”周凤和耐心地作工作,秦东现在是厂里的功臣,他也很看重,“维修班就是能够充分发挥你的作用的地方……”
李志新却已起了招揽之意,他索性再说道,“今年国家实行第七个五年计划,五月份召开了全国的科技奖励大会,并设立国家级科学技术进步奖,我们江淮省和庐州市马上也要召开科技大会,也设立了相应的奖项。”
“周书记,我想回去后就把技术革新成果汇报给我们庐州轻工业局,再汇报到我们江淮省轻工业厅,我们要为秦东同志申请奖励。”
“我们也会为秦东同志申请。”副区长梁永生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他大声道,“秦湾市的科技大会也马上召开了,我们也加班加点把除标机报上去,这样,厂里是不是先奖他点什么?老周,老陈,你们有什么规定?”
众人都看向周凤和,周凤和略一沉吟,“党委决定,先期奖励秦东同志二百块奖金!”梁永生一摇头,作为管工业的副区长,他太知道,这个装置能给啤酒厂带来多大效益,给庐州的机械厂带来多大效益。
“周书记,我前天说是五百块啊。”武庚笑道。
“我们厂工人的年均奖才一百四十多块,就二百块吧,不能变,这是厂里的奖励原则,但可以马上兑现,”周凤和斩钉截铁道,见梁永生似乎仍有不满,他又追加道,“另外奖励五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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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湾市啤酒厂身后,黑石礁。
哗——
满头满身海水的秦东凫出海面,他一步一步走上岸来,一抹头发上的海水,头发在阳光下丝丝挺立。
这个时节的秦湾,正是海碰子的天堂。
在海碰子队伍中,碰海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碰海的好手以抢鲍鱼为主,顺便弄点别的海货回家吃。碰海稍逊者,以抢鲍鱼、捡海参为主,也揪扇贝、捡海螺、抓蟹子、捞刺锅子(海胆)……
这年头,鲍鱼和海参都没有那么娇贵,碰海行家吃顿鲍鱼肉馅的饺子,权当是改善生活。
“大光。”秦东提着装满海鲜的水桶,高声喊道,底气十足,“走,买肉去。”
“哎,等等我,”鲁旭光赤着身子跟了上来,“秦东,这怎么跟做梦一样,一转眼,你成了正式工,一个月能挣六十多了,还奖励了二百块钱!”
“行了,你烦不烦,”秦东喝道,“还有完没完了,就这么点破事,你翻来覆去说了不下二十遍了!”
鲁旭光快走两步,一步跨上自行车,“当然得说,你现在都成了厂里的人物了,满厂的人都在说你,周书记那么扣的人,奖了你二百块,那相当于我们这些临时工半年的工资啊……熊主任也说,能从洗瓶工转成正式工,起码也得洗三年瓶子,你才洗了三个月就成正式工了,这小子作妖啊……”
“你才作妖呢,”秦东一扬眉,“快点,我们去买肉,晚上到我家吃鲍鱼馅的饺子,吃烧烤去。”
“烧烤?什么是烧烤?……哎,秦东,你太有学问了……”鲁旭光咽口唾沫,飞快地跟了上来。
……
这个年头,票证就是“通行证”,买粮要粮证、买煤要煤证、买菜要菜证,吃饭要粮票,吃油要油票,穿衣买布要布票,割肉要肉票......,没有票证,有钱也寸步难行。
但从今年起,粮票慢慢放开了,后来又扩大到布票,但是肉票还是要的。
秦湾批发市场里此时最热闹,来来往往全是人,买肉要到副食品店,还要副食品证,这里可以不用。
鲁旭光露出两颗大板牙,看着秦东手里的十块钱,又咽了口唾沫,“秦东,你不过了?不过年不过节吃什么肉?”
“谁规定过年过节才能吃肉?”秦东风风火火在前面走着,“你不是早想吃顿肉吗,今天让你吃个够。”
妹妹秦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已干的是高强度的体力活,就是枝姐,他发现每顿饭也都是省着吃,他决定了,这200块钱的奖金,先拿一部分出来改善一下生活。
当然,在秦东眼里,除标机就象会下蛋的母鸡,远远不止二百块钱的价值,他,要让这台机器下更多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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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秦湾老字号春和楼的大师傅,在这个批发市场,没有人不认识秦世煌。
作为曾经秦啤总工的儿子,受父亲历史问题影响,他竟没有读大学,只好学得一身厨艺谋生,同样,父亲的啤酒技艺他也没有学,蹉跎半生,人说走就走了……
唉,斯人已去,名声犹在。
“哎呀,是老秦的儿子,”对方一犹豫,刀不犹豫,“好吧,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一斤肉算你九毛,”一刀下去,一块五花肉就割了下来,“哎,可惜了,论做菜,老秦在咱秦北区是这个!”他竖起油腻腻的大拇指,“割几斤?”
“十斤!”
“十斤?嘿,我说你们,不过年不过节买什么肉,十斤,就是九块钱,家里有事?”在秦湾,家里有事,指的是喜事或者白事。
“有事,”秦东声音很是嘹亮,“喜事!”
“喜事就得庆祝,叔叔给你随一下礼。”卖肉的掂起两个猪腰子扔到肉上,挤眉弄眼地笑了。
秦东也在不乎这份“好意”,奶奶的,重生后清早起来,裤裆一直支愣着,搞得他早上都不好意思出门。
批发市场里很热闹,除去卖肉的钱,两人又花了一块二买了酱油,五香粉,胡椒面,孜然粉……
“好了,这下齐活了,晚上烧烤,烧烤啤酒,那滋味不要太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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