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庆殿,早朝。
赵岩挺胸而坐,待众大臣行完礼后,一旁刚被提拔的太监喜子,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话落后,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中书省的文官看向御史台的言官,御史台的言官也都看向中书省的文官。
彼此都好像在说:你不是意见挺大嘛,怎么到这里就怂了!刚才在宫外不是还叫嚷着谁不谏言谁是孙子嘛!
赵岩看着下面的众臣蠢蠢欲动,但又都不想第一个上奏,当即干咳一声,道:若无事,就退朝吧!
此话一出,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唰!
足足有十余人迈出了右脚,准备上奏。
而在这时,副相、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率先开口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些准备上奏的大臣们,看到刘朝同站出来了,不由得大喜。
这位可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其影响力比萧敬业都大。
若其反对斩杀士大夫,绝对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当下,众臣都将脚步收了回去,准备补充陈词。
刘朝同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关于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的诏令,臣以为不妥。我朝从无斩杀士大夫的先例,此举有违祖制,会使天下的读书人寒心的。”
听到这段话,一些官员都想兴奋地鼓掌了,刘朝同已经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官员们各个竖起耳朵,他们倒要看看赵岩会如何回复。
违逆祖制,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这两种后果,即使是皇帝也是难以承担的。
赵岩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官员傻眼的话来。
“朕就是要杀他,你有反对的权利,但朕也有不接受你建议的自由。”
这句话,更直白一些的表达就是:我就是要杀他,你能咋样!
“陛下且不可肆意而为,如果没有读书人,我大周哪能如此繁荣昌盛,你这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一名御史高喊道。
唰!
赵岩从龙椅上站起来,俯视下方道:“听你的意思,朕是要杀尽天下的读书人吗?朕只是处决了一个杀人犯,与他读不读书并无关联!”
“陛下,读书人和一般百姓不一样啊,请陛下要三思啊!”又一名官员开口道。
“怎么不一样,你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多了一条腿啊!”赵岩瞪眼道。
那名官员哪曾想赵岩说发火就发火了,赶紧退到了一边。
这时,刘朝同又说话了。
“陛下,此时你正在气头上,老臣多说无益,但老臣的建议完全是为了我大周考虑,若陛下不同意老臣的请求,老臣请求告老还乡!”
众官员听到刘朝同要辞官,不由得大喜。
这位副相要辞官,那杀伤力绝对是朝堂地震级别的。
小皇帝即使再一意孤行,也会留住他。
赵岩摆了摆手,道:“朕准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然后刘朝同大袖一挥,拱手道:“臣告退!”
说罢,大步离开了大庆殿。
大庆殿的官员们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向来儒雅的刘朝同竟然脾气如此火爆,更没想到赵岩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辞官要求,而在前面站着的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竟然都一言不发。
臣子们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岩环顾下方,继续道:“还有想要辞官归隐的吗?朕一定满足你!”
下面的官员们顿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以前,他们面对先帝时,只要使用辞官这一招,百试百灵。
万一不灵,只需假装撞柱死谏,绝对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但现在,在这位小皇帝面前,他们却不敢使用这两招了。
此刻,谁站出来,谁丢乌纱帽。
不过,还是有头铁的。
就在这时,一名言官走了出来,高声道:“陛下,忤逆祖宗礼法,臣自知以言谏而不能行,只能以血谏,希望以此来让陛下惊醒!”
“为了大周,臣去也!”
那位言官说完后,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
速度之快,一旁的人想要拉他都没拽住。
砰!
那位言官撞在大圆柱之上,只感觉圆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反而是软软的,他抬头一看,周围的大圆柱之上,竟然都包裹着一层棉被。
“臣再去也!”
此言官望向大殿门口的门框,然后飞奔撞去,今日不血溅大庆殿,他都没脸再见诸位同僚。
砰!
此言官撞到门框上,但没有对准,只是擦了过去。
其头皮擦伤,隐隐显出一抹血迹。
而这时,在不远处待命的御医们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将这位言官抬走了。
“还有要撞门的吗?”赵岩问道。
棉被,御医,赵岩都准备好了,怎么都不会闹出人命。
众大臣们欲哭无泪,碰到如此剑走偏锋,还有些不讲理的皇帝还真不知怎么样。
这时,萧敬业站出来说话了。
“诸位,我觉得陛下此举并无不妥之处,陛下针对的并非是天下的读书人,而是草菅人命之人。诸位在担心什么,如果你们没有做出违法之事,没有贪墨之举,没有欺压百姓,陛下会斩你们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大周依然是靠读书人撑起来的天下,陛下此举乃是为了肃清士大夫阶层里的败类,此举对我大周有巨大裨益,那些反对者,我觉得吏部与刑部可以查一查他们是否有违法之举了。”
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说出来的话贼有水平。
一时间,无人敢在说话了。
目前朝堂上的臣子,如果要审查,至少一大半都会有问题。
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小皇帝一旦认真起来,那倒霉的还是大家。
萧敬业说完百官后,又看向赵岩。
“陛下,老臣希望您也能时刻注意天子威严,今日行事确实有些不妥,我大周以礼治国,此项祖制还是要遵守的。”萧敬业躬身说道。
其实,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的意思通俗一些就是:赵岩今日的表现,有点像在街头闹事的地痞流氓。
说罢,萧敬业斜眼瞥向赵岩。
当看到赵岩一只手摸向腰部时,不由得心脏一颤。
这位小皇帝的脾气,没有人能摸得准。
万一再来一出“脱龙袍”的好戏。一气之下又不想干了,那就糟糕了。
大周百官谁都能辞官,唯独这个皇帝不能不干。
赵岩将手放到一边,微微一笑,道:“萧相说得对,朕一定多多研习礼仪,今日就这样吧,朕也累了!”
说罢,赵岩便离开了。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今日的朝局危机总算过去了。
殿中的一些官员,一脸懵逼,有的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开始发挥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有些文官其实是口服心不服,还想着说服杨兴怀呢。
不过,杨兴怀早有准备,在朝会之后,便以尿遁为由,走偏门迅速离开了皇宫。
回到垂拱殿的赵岩,心情大好,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而这将是他改革的第一步。
他将龙案上高如小山的奏折一把推开,轻呡一口茶,甚是得意地说道:“哼,就这?看来我颇有做皇帝的天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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