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跪在何氏的门前用少掉一餐饭或者两餐饭苦苦的哀求，她可以不吃饭省钱，只求不要卖桃桃。

何氏温柔的面容冷酷无比的看着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添乱，到底是你祖父重要还是一个婢女重要？”

可是卖掉桃桃能卖多少钱啊？

能卖出十万两银子？

不卖桃桃根本不耽误祖父出来。

可是何氏就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堵她的嘴，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池说。

不过这种事是堵不住的，她就问：“那为什么妹妹可以留下两个婢女？我却一个都不能有！？”

没有尝过人间疾苦，她不太明白何氏冰冷背后其实是发狂的笑意，笑话她不自量力，还跑来跟钱美宜比较！

可她从来没想着要去比较，那是她的妹妹啊。

人有本事要跟外人使，和自己的妹妹争风吃醋有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想救下桃桃！

卖了容易，再去找让她上哪找去？

可是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何氏，何氏用那种你也配和珠珠比的目光看着她，却用无比朴实为难的温柔语气对她说：“因为你妹妹需要两个婢女，而你，不需要了！”

其实那时候何氏就已经撕破了脸。

因为下午严家就来人了。

她也没有听出来，她以为是妹妹身体不好，需要多人照顾，她还哭着说，那可以把桃桃留下来照顾妹妹，她可以不要桃桃照顾，只请留着桃桃吧。

何氏很想讥笑，差点没绷着，最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站起来走了。

她要去追，要去求情，被桂嬷嬷和刘嬷嬷两个老货狠狠的摁住了不让动。

桂嬷嬷眼睛像是看死人一样看她，没说话。

刘嬷嬷那讥讽的嘴角恨不得拧上天际去，她说：“二小姐您省省吧，不卖桃桃难道能卖云鬟云裳吗？那是我和桂嬷嬷的亲戚，就算把二小姐你卖了，都不会卖他们的！”

那也是刘嬷嬷这个下人第一次对她露出狰狞脸庞。

也是第一次让她认识到，原来后宅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并不是她是主人就能控制住的。

更是第一次让她知道了，她在何氏心里，竟然连下人都不如，因此她才会对她的身世产生怀疑。

她在何氏的院子里跪到下午严家来人……

桃桃也没回来！

回忆往事这些枝节，钱锦棠心疼的难以呼吸，等人走后放下筷子道；“爹，伺候的人不经心，你现在出门在外很不方便吧？可惜桃桃马上就要被卖了，不然桃桃机灵活泼，又会察言观色，你带她出去扮成小厮，说不定谈的事情就能成！”

钱渊的小厮一家被钱渊找了个好人家卖了，现在他出门打伞的人都没有。

钱锦棠说这话明面上是关心他，没人能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可是钱渊却猛然间抬头，从没有过在认真注视着钱锦棠问道：“桃桃要被卖掉？”

钱锦棠泪从心生，根本不用假装就哭的哽咽：“是啊，人牙子都到了！”

钱渊再也坐不住，直接就站了起来。

钱泽和钱谦益很好奇钱泽竟然会因为这种事动。

钱泽想了想问道：“棠姐，你们二房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何氏的丑陋样子让钱泽震惊了，事事不管的二弟又开始管桃桃，说明何氏卖桃桃并没有跟钱渊说明白……

二房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钱锦棠就笑了。

别人都以为桃桃是祖父的婢女，其实桃桃是父亲从外面捡回来的，好像桃桃父母对父亲有恩，才丢给祖父。

不然凭着桃桃什么都不会的能耐，能做得了大丫鬟吗？

这件事何氏并不知情，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的卖掉桃桃，以为钱渊不管后宅之事就不会管。

上辈子何氏就失算了，钱渊发现桃桃不见立刻逼问了何氏，何氏当时还撒谎不知道买去哪里了，钱渊就搜遍了来过家里的人牙子，终于找到了桃桃。

不然钱锦棠也不能知道桃桃一天都没挺住就死了。

因此钱渊第一次说要休了何氏，双方僵持很久，所以就算钱渊再不管事，他也会管桃桃的，桃桃好像是钱渊那里特别的存在，具体为什么钱锦棠也不知道。

钱锦棠对大伯父摇头：“我还想问您呢，原来您也不知道！”

钱泽郁闷了，作为家里的老大，他怎么会不知道呢？真是！

钱家虽然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但是后花园的春花竞相绽放，粉红的杜鹃如火如荼。

何氏坐在二门口的罩房中给下人点卯，本来这里是她和大夫人的管事婆子处理府中琐事的地方，往日也是点卯。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今天已经是钱家第三波卖下人了。

也是最后一波，连带着厨房门房的都算上，只剩下十几个。

当她拿着花名册看着桃桃的时候，勾着殷红的小嘴一笑，然后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眼前的人牙子是过了明路的正经人人牙子，不做妓院生意。

夫人厌恶二小姐，连带着二小姐的婢女她也见不得好。

所以桃桃要卖到那种地方去。

桃桃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有多么悲惨，但是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和亲亲主人，她已经哭成泪人。

可是就算如此，刘嬷嬷叫她走，她还是十分虔诚的给何氏磕了个头，说：“夫人如果太爷被放出来，求您记得奴婢，再把奴婢买回来好不好，不然二小姐太孤单了，我拍的其实不是二小姐马屁，是她的寂寞！”

何氏敷衍的扬扬手，刘嬷嬷就把她带走了。

其他人也陆续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何氏和桂嬷嬷。

想着桃桃纤细的背影如此羸弱，好像风一刮就会飞走了，桂嬷嬷不太忍心。

低声劝着何氏道：“夫人何必如此？大家都说太爷会回来，万一真的回来了，发现桃桃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岂不是要跟您翻脸？

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些年，如果您在惹了太爷不快，那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不是都白费了？

为了一个婢女，并不值得啊！”

桂嬷嬷是何氏出嫁之前就跟着何氏的，虽不是何氏奶娘，却比奶娘还要重要的人物，何氏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有些甚至是经过她的手的。

刘嬷嬷跟她一比，在何氏心中屁都不是！

何氏跟桂嬷嬷可以知无不言，她攥紧了拳头道：“嬷嬷，这并不是为了一个婢女，这是因为她，钱锦棠！

今天她什么样你也看见了，那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一见到她就浑身不舒服，明明不是我生的，却充当我的女儿，占了我嫡长女的名分，她何德何能？不过是个奸生子，她也配！”

人家也算不上奸生子！

说起来地位要比他们高贵得多，做钱家的嫡长女绰绰有余，是配的！

可是夫人不这么想。

每次提到二小姐都要说这一通话来骂人。

桂嬷嬷害怕隔墙有耳，不得不提醒何氏：“如果被二老爷听见了，又要生嫌隙，到时候不开心的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