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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天下》第二章 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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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了两天,殇河跟在那不知名的中年人身旁也有两天时间了。那人对自己的名字甚是敏感,半点风声也不透露给殇河,而两人也形成一定的默契,对两天前的事绝口不提。

这两天,对殇河来说就如二十年那般漫长。自己的大仇人就在身旁,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说,还要忍受他的毒打。那个中年人每次迷茫都看着远方时便会突然转身打殇河。

他们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去,按那个方向,再过八天就会出鸿国国境进入萧骑。对慰殇河来说,萧骑国是一个最令他怨恨的国家。若非它频频进犯鸿国,朝廷也不会总以此为借口,增加税收。

殇河始终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于未知的前路总要担心上几分,他问道:“叔叔,我们是去萧骑国吗?”

但那中年人显然心情不是十分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像打发似的说着:“对,对,少来烦我。”

殇河竟然笑了,他虽然并不想笑,但他必须笑,他必须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虽然他一直对自己说他已不是一个小孩了。

“笑什么?”那中年人对殇河的笑声很是反感。

可他一说完,殇河便大哭起来,眼泪脱眶而出,就只差倒在地上打滚了。

“哭什么?”

殇河却又停了下来,“你不喜欢我笑那我就哭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哭那我就不哭了。”

那中年人却越来越讨厌这个小鬼,这才十岁便能“喜怒无常,收放自如”,长大之后岂不是可以欺骗天下之人。他的眼神越来越阴冷,右手已是举在半空,就要给殇河一个耳光。

便在此时,他右手急忙往腰间一伸,抽出一柄光亮的长剑。那柄长剑通体发亮,就如水晶一般,剑身开了许多小叉,犹如树根,那长度也比普通剑要长上几分,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品。

那人右手一抖,将射来的三支飞镖扫落,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半空。突而那柄剑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如太阳一般刺得殇河睁不开眼睛。当然,对于半空之中的那个杀手来说也是同一种情况。他用右手捂住眼睛,身形也暴露在中年人眼前。

只见流光一射,那半空中的杀手胸前已经开了一个大洞,身子像断线的风筝往后仰,然后重重坠了下来。但在同一时刻,中年人与殇河已经被二十来个红衣杀手给围了起来。其中一人穿着比较奇特,应该是那一群人的头头。

她的声音很尖,听起来应该是一个女人,只是那阴冷的声调实在令殇河难受,“句芒的威力实在不同凡响,难怪几年之前能与被封为‘上道’的善始拼斗。只是当初那个意气奋发的副将后稷今天竟成了这副蓬头垢面的形象,若是乘初还在,看到他这个得力下属成了这副模样会有什么感想呢!”

后稷直立身子,句芒已是直指那女人的喉咙,“将军已过世多年,别再提他。凭你血杀一宗这种下贱的杀手不配提将军的名字。”

“乘初很了不起吗?仍是败在儒车的倚湘穹手上,丢城不说,把自家性命赔上不提,连妻子也保不住,这种废物不配我提起才是真的。”

那女子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怨恨,那位大人一直对她说的话深深地刻在她心中,乘初与她妻子已死,仇是报不了的,但还有两个人她不能放过,其中一位自然是眼前这为后稷。

“十万两的价格是高估你了,要我说,你一两就够了。”

后稷心里渐渐明白一切,那位大人也太心狠手辣了,自己只是稍稍露出辞官的念头,他便害怕自己投向敌方而不惜雇佣血杀一宗来暗杀自己。

后稷没有开口,现在他只想将这些天来的怨恨全发泄出来,既然有人自己送上门,那就再好不过了。句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璀璨夺目,炽热白光刺得那一群红衣杀手睁不开眼睛。虽然那只是短短的一个眨眼时间,但于高手来说,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了。

后稷在鼎天中已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几年前善始叛逃萧骑失踪之后,他便称得上第一的人物,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已穿过了七八个杀手,句芒只是轻轻的一带,便将一个个杀手放倒。

在他看来,这一次出动的杀手绝对不是主力,连二流也称不上,只是要来打探自己的实力,相信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那女子的实力也非同小可,虽然被后稷出其不意划了一剑,右臂裂开一道大口子,但仍在这种情况之下从后稷的剑招中逃生。

殇河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大气也不敢出,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杀人句像喝白开水那般简单,那些可是杀手啊!那么,杀自己呢?他一根手指头只怕已经够了。他恨我啊,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他的确恨我,那为什么不杀我,只为了折磨我?像猫吃老鼠之前要好好**它的食物的情景,殇河不止看了一次,那的确比起死来还要痛苦上千倍万倍。他小小的脑子不禁浮现一个念头,“我不可以让他杀了我,我不可以死,我还要去救无盐,那么,杀了他。他害了整一个村子,他是死有余辜。”

后稷自然不知他身旁这个十岁的孩子会有这种念头,他也想象不出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杀他的念头,呆呆地望着天空。那一个他尊敬的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十二年了,而自己一直秉着他的遗愿在为苍晓效力,只是那位大人越来越不像样了,自己真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殇河此刻只能模仿着那些在县官面前拍马的师爷的口吻,对着后稷说道:“叔叔,你真厉害啊!”

后稷似乎忘了这一句是殇河说的,竟带着敬意接口道:“这算什么,将军那才叫厉害,在一两天内可杀敌一万,俘敌一万两千,那才叫厉害。”他说着,神色又暗淡下去,终于记起刚才那话是谁说的,忍不住呵斥一声,“小鬼,再开口我把你毒哑了。”说着便往西北走去。殇河虽然一肚子火,但也只能咽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运气算是好的,只是走了半天,便到了一个村落。那儿虽然是个乡野小地,但胜在离鸿国国度够远,反而繁荣不衰。赋止秋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村落也不在意,魔爪并未伸及。

后稷带着殇河去投栈,待回到房间之后,后稷的脸色便苍白起来。殇河在肚子中一直诅咒着“暴毙,暴毙……”脸上却是恭谨与担忧之色,“叔叔,你怎么了,要不要去找大夫。”

后稷口中呢喃,“混蛋,鸿国竟出了那么一个人物,一时大意也着了他的道。小鬼,给我去药店抓几味药。快点,我要南杏子、苏皮、草甘、玉佛藤,每种三钱。”说着便从怀中掏一锭银子扔给殇河,“可别记错了。”

殇河接过银子,连忙说道:“我记得住。”说完便赶了出去。他急匆匆地出了客栈,在大街上转了七八圈才找到药店。

殇河眼睛一亮,冲到老板跟前,小大人地说着:“老板,给我南杏子、苏皮、草甘、玉佛藤各三钱。您看看是什么价?”

老板见来买药的是个小孩,伸手拿了一个算盘,嘀嘀嗒嗒地敲打着,许久才回答:“八两。”

殇河自小对钱便十分敏感,他虽不清楚这几味药到底有没有值这个价,只是手中那锭银子绝不止这个数字。他将那锭银子伸到那老板跟前,“老板,给我药,还有,我要砒霜。”他又扮着天真活泼的样子,“我家的老鼠可多得是呢!”

在这种战乱的年头,钱才是真,谁理你买砒霜去干吗,只要不是毒死自己,什么都不干自己的事。若真的出了事,自有人去忙着,也怨不着自己。

便在此时,一位红衣女子走了进来,“小鬼,凭这种只会令人肚子痛的药想毒死老鼠可是不容易啊!看来你倒真的挺痛恨那只老鼠的。”

殇河虽小,大拿颇有小智,立刻心领神会。在他看来,这位长得像天仙一般的女子活脱脱就是一条赤炼蛇,绝对毒死人不偿命。

“原来姐姐这么漂亮,上次你一直蒙着脸,害我以为姐姐丑得很呢!”

那女子仔细打量着这个仅有十岁的小鬼,在他幼稚的外表之下,绝对掩藏着一颗与外表不相应的心。如果你认为这么一个十岁的小鬼天真得很,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真的是个机灵的孩子,怎么认出我的?”

“是姐姐身上的香味告诉我的哦!恩,真的很香,不过太浓郁了,并不适合你。”

那女子轻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殇河……

后稷在客栈内等了许久,他知道殇河人生地不熟,找起药店也是十分麻烦,可他就想发或,口中时不时地吐着:“该死的小鬼,买点药也要去上半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殇河一身是汗地冲了进来,口中仍带着哭腔,“大叔,你不能死啊……我回来了,你可别扔下我啊,现在这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他气喘吁吁地冲到后稷跟前,更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这么做绝对不会有任何做作之嫌。

后稷一直也发作不起,只是将殇河推开,“你把药带到厨房,吩咐厨师三碗水熬成一碗。”

殇河点了点头,却仍问了一句,“大叔,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后稷心中那股怒气也淡了不少,一个十岁的孩子,一切只是他的无心之失,难道就要他背负那沉重的罪过着下半生。他难得温和地说:“大叔不会离开你。”

殇河展着笑脸,一蹦一蹦地出了房门,跑到楼下的厨房。药他煎过,自然无须麻烦别人,而且这一碗实在太重要了,自然不能麻烦别人。

一个厨子见到殇河拿了一大包药走入厨房,便迎了上去,“小弟弟,厨房可不能随便进来的,快出去。”

殇河却摆起一张欲哭的脸,“我叔叔染上重病,我得给他煎药。”

那厨子也许是处于好心,便道:“你还小,让叔叔帮你吧。”

殇河却将药死死抱住,“仙女姐姐说一定要我亲自煎药才有诚意,叔叔的病才会好的。我要自己煎。”

那厨子摸摸殇河的头,赞赏地说着:“真是个乖巧的孩子。”说着便拿给他一只药锅,“那你要小心了。”说完又转身忙着他的活。

殇河用碗装满水倒入药锅之中,反复三次之后,再把那一大包药打开,全倒进去,之后他打开那个纸包,将那白色的粉末也倒了下去。也许是年纪小不知什么是杀人,又或者杀人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已经麻木,根本不觉得那是一件大事。他就像做着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动作自然得像吃饭喝粥那样流畅,半点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殇河盖上锅盖,将药锅端上火炉,然后便拿着蒲扇使劲地扇着火。年幼的他心急是一个老毛病,他此刻恨不得后稷立时把药锅里的药一口气喝光。

那厨子见殇河扇得厉害,稳下他的手笑道:“别扇那么大力,轻一点,用中火慢慢煎。”

殇河看着他,不禁心里一阵温暖,自己真的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他希望马上醒来,父亲用那双粗糙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叫自己起床。可一切都让那人给破坏了,是他毁了自己的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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