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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天下》第六章 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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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人将那女人带入书房,轻轻叹息一声,“暮晴,你嫁入夜家也有五年了,可你也整整守了三年的寡,我和你娘都不想你就这么挂着一个虚名下去,你还年轻。”他都翻不出新词了,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刚起了个头,媳妇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他仍要劝她,他们不是闭塞的人,并不想浪费一个好女人的青春。

暮晴虽然知道自己的公公想说什么,可仍等到他说完才开口,“爹,到现在我仍记挂着君盛,我是不会接受另一段感情的。爹,我知道您和娘是为我好,可我想留在您老身旁,替君盛照顾你们。”说着说着,也想起那个他了,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爹以后都不会逼你了。可惜啊,君盛没那个福气……”男人的眼神很复杂,欣喜中却又带着少许异样的精光。

夜君少在夜夫人面前东拉西扯才勉强令她破涕为笑。也许就是靠着这一手,夜家上下谁也不会真的与他生气,就算那个一向威严的夜刑纵夜将军也只是摆着个样子,看着稍嫌肥胖的儿子,什么气都消了。

“哎,君少你就是这个样子,老是长不大,你叫你爹怎么放心把夜家交给你打理。”

“爹还年青着呢,我还小嘛!”还真亏他说得出口。

夜夫人却很是不放心,近来外面谣言四起,就算国君在开明也会感到不自在,将君少宣入京师也在情理之中,与皇室结为姻亲更是一条好路子。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与夫君就得离开瀛洲去京师,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差错,要推到他人头上也是容易,那样的话,没有蛇头的夜家便不足为惧了。要怪只能怪夜家字国君上位以来发展得太快,其他几家都已无法制约得了。

对外人来说,夜家的武功是一个威胁,可这对国君来说,根本不足为惧,当年神一般存在的善始叛变,外界一直都说他失踪了,可夜家知道他败在国君手上。严格来说是败在护皇军手上,可其中国君的计策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那个诸武大相士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两人联手,自己几个人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啊!

夜夫人不知不觉想得老远,君少忙把她的魂给喊了回来,“娘,好了,该来的始终要来,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

夜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你还说呢,居然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鬼说了这些,你还真大胆啊!”

君少憨憨笑了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说的可也是外界的谣言,我不说,他也会听到的。”

“又在狡辩了。”

夜君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娘,你该不会把他抓了吧。”

“娘可是不想谣言越闹越大……君少,你要去哪?”她为说完夜君少已冲了出去。

自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看法,吐吐苦水,虽然那是一个陌生人,但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烦恼而害了他。如果他不是夜家的人,把他变成夜家的人不就行了吗。夜君少似乎想得过于简单。

慰殇河带着那一袋银子走在大街上,他体内的毒被逼出七七八八,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威胁他的。可如今一来他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在瀛洲过着平凡的日子。这儿不比碧水云霄,应该可以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可他的心不死,他不是一个安与平静的人,特别是接触到夜君少后,他更加渴望权势。有了权势,的确可以得到很多。可自己根本不是萧骑国的人,要在这儿得到权势,几乎不可能。

便在此时,一大队人马急匆匆将他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个县官打扮的中年人,他对着殇河念了声,“穿得破烂,年约十岁,手里有一袋银子,对了,就是这个小鬼,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殇河先是一愣,然后电光在脑海迸发,“夜君少”。这是唯一的可能,身为夜家少爷,无缘无故向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鬼说起夜家与国君之间的矛盾,若这话传了开去,就算外界那是谣言,国君也会信以为真,那么夜家的处境便更难了。所以夜家绝不可将着个把柄落在他人之手,唯一的主意便是把自己抓起来,更绝一点的做法,干脆杀自己灭口。

殇河还真的是无可奈何,谁让那个夜君少在和他谈天时少根筋而自己又大意了呢。他知道自己的未来无非就两条路,要么被关上一辈子;要么就直接客死异乡。若真有第三条路,那算是老天开恩了。

殇河知道抵抗也没什么用处,只会令自己受伤,所以他很干脆,直接把那一袋银子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任抢上来的差役给自己上枷锁带脚铐,任他们推搡着一步一步跟着那县官走。

待一大队人马回到地牢,将殇河推入一间黑牢之后,那县官可就糊涂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夜将军只吩咐将那小鬼抓起来,可抓起来之后呢?杀了他?可夜少爷又似乎和他谈得来,万一他知道了,自己的仕途也是到了头了。可不杀他,就一直关在黑牢中?那简直是浪费米粮嘛。”

左首那个差役走了上前,附在县官耳旁道:“白大人,你看这样行不,他既是夜少爷的朋友,我们自然不可打杀,但这样放过他却也便宜他。不如我们向他要……”他左右手合在一起,上下摩擦,摆明是要钱,“他给,我们自然一根毛也不碰待夜将军做主;他若不给,我们大可剥光他的衣服,把他吊在城门。想来夜少爷也只是与他相交平平,只要不让他瞧见,他也不会对我们发火。”

“去,他那一身破烂会有银子,你还在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呢!”

“他没有,可夜少爷有啊!刚才他虽然把银子放在地上,也许他把一部分藏起来。反正也就吓唬吓唬他,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白县官皱了皱眉头,如果真要从他手中把银子抢过来,多少会带些伤,那样夜少爷那儿也看不过眼,这招也未失是一个好主意。他点了点头,走到牢房跟前,冷喝一声:“小鬼,你当街散播谣言,诬陷忠良,看来死罪是免不了的,可活罪恐怕也难逃。你听过花钱挡灾这句话吗?有钱的话倒可以少受些折磨。”他怕殇河年纪小,扭来扭去的要钱术语他听不懂,只好以最直白的话向他摊明。

其实当他说到第二句时,殇河已经知道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要什么,可他真的一个子也没有,刚才差役来得急,仓促之下他也忘了藏几个子,那一袋银子全给“充公”了。如今求饶也没啥用,不如硬朗些,至少死也死得体面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既栽在你们手中,自然认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是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他勉强挤出一副大勇无惧的表情,可声弦却在微微颤抖,再加上他闪烁的眼神与稍稍抽搐的脸,显得甚是滑稽。

在场那**人立马大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小鬼,你还大义凛然的。看来你算是吃过苦的小鬼,可你要知道,苦与痛可是不一样的。”那白县官多补充一句,“来啊,给我上刑。”

此时旁边一个差役急忙附在他耳旁道:“大人,可不能动他啊,留下伤痕可是不得了的。”

白县官急忙点头,改口道:“既然他无孝敬银子,咱们也不必与他客气。来啊,告诉他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两名差役便打开牢房,一口气将殇河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个干净。众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取来一根粗麻绳,将他反绑着。

“大人,吊起他来好象也太严重了,要是引来民众围观惊动夜将军那可不好。我们就带他到衙门门口站上一个时辰吧。”

那白县官点了点头,随即取过一块木牌,挂在殇河的胸口,上面写着“囚犯”两个黑体大字。

殇河何曾手过如此屈辱,在村子与“香表姑”一起打闹顶多被他揍几拳,何曾光着身子像猴子般让人欣赏。他被身后几个差役推着出了地牢,被绑在衙门门前一根大柱子上。

围观者立时多了起来,不乏有人对着殇河指指点点。他干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可眼泪却是漱漱流了下来。在那一刻,他对自己说,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哪来的希望,哪来的好人。只有权力才可以保护自己,只有权力才可能惩罚欺负自己的坏人。什么心地善良,什么友爱,都是假的。他愿意将心中那最后一点天真给舍弃,为了往上爬,他真的一点天真也不能要了。

在此刻,一股劲风吹过,殇河只觉得身后的大柱子被砍了一剑,“咔”的一声断裂了,一股劲力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上,然后有一件锦衣从天飘落,盖在自己那一丝不挂的身子上。紧跟着,是那熟悉的声音响在耳旁,“白世官,你竟这么对他。”语气中尽是愤怒。

他在自责,当时他只是想把心中的想法说与人听,却没料到会害得他当众受辱,这种伤痕怕是终生难以磨灭的。那个稍稍肥胖的少年骤出一剑,可那一剑却是登峰造极,是充满想象的一剑。剑的痕迹十分诡异,令人根本无从防起。这对于高手来说是绝对致命的,对于这个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县官来说更是绝对的必杀。

可剑势到了白世官胁下之时却被轻轻荡开了。那是另一柄剑,出剑者出那一剑也是十分吃力,若非经常见少年使出这一剑,再加上剑势已到了峰顶,形迹稍露,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一剑。

“少爷,冷静点,白县官的功绩也摆在那儿,怎可以为一时之过就此杀了他,将军会生气的。”

他刚说完,白世官的上半身发出“嘶”的一声,上衣已经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胸口已是半裸露。他一惊,急忙将衣服拉好,挡住裂口,人已是跪下,“少爷息怒,是小的不是。”

少年已经留情了,否则他是要光着身子的,那样脸可比殇河丢得大了。他冷冷道:“这件事是我夜君少做的,与夜家一分干系也没有。我侮辱命官,罪无可恕,当打入地牢。来啊,带我走。”说着抢过一个差役手中的枷锁便给自己铐上,然后跑到殇河身旁,将他扶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是在殇河被剥光衣服之前做这些事,他一定会很感激,可惜,现在一切都迟了。夜君少对他来说只是一枚棋子,也是一块垫脚石,他要攀着这块石头登上高位,在萧骑国立足。

殇河半是抽搐半是挤出感激的面容,“夜少爷,多谢你。”

君少搭着他的肩膀,说着:“是我欠你的。你也别叫我夜少爷,叫我君少好了。”说着,两人便搭着肩膀,像亲兄弟一般往衙门内走去。

白世官呆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才出手相救那人说道:“白大人,少爷说他与夜家无关就与夜家无关,你无须把他当夜君少看,只认他作君少便行。将军绝不因此怪罪大人。而且此次的确是少爷的不是,白大人大人有大量,别和他小孩子计较。夜将军离开瀛洲之后,这瀛洲可得靠几位大人担待担待了。”

白世官一边乐开了花,一边又愁在心头,“不将他当夜君少看待,我真是老糊涂么!”可那人的话毕竟打消他许多疑虑,不由得把心放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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