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老祖在上,耶稣您老人家好啊,真主至上,除了人肉炸弹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释迦摩尼,你老人家最善良的。达摩祖师,您老人家连一只鹰都舍得割肉去喂他,肯定会可怜可怜我吧。无量天尊,阿门,阿弥陀佛,还有诸位神仙姐姐妹妹叔叔阿姨,舅老爷姑妈。千万千万保佑弟子此去别露馅了。弟子平安归来一定给你们重塑金身。还是算了吧,咱可没那么多金子,反正给你们也看不上那玩艺,还是我留着吧。”朱术桂一路上不停的祈祷。
今天是他的母妃,已故长阳郡王朱宪焕正妃的生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朱术桂就不情不愿被婷婷给拽了起来,穿上一身辅国将军的行头,乌纱帽,大红纻丝织金狮子开(衤癸),玉束带,皁皮铜线靴。盼顾之间,也是颇有威势。据婷婷说今天长阳王府的宗亲大部分都会回去。作为已经存在了二百余年的王府,长阳府的宗亲数量也是十分的巨大。
“将军,到王府了。”长随富生揭开了他马车的帘子,请他下车。
“哦,知道了,婷婷来,哥哥抱你下车。”朱术桂含混地答应了富生一句,自顾自地下了马车,转过身来挂着一脸贱笑对着婷婷张开了双臂,没想到小丫头压根就没搭理他,也没看清怎么动的就跳下了马车,一点声音也没有,敢情还是一个练家子。
王府的管家忠伯正在大门口等他呢。“忠伯,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朱术桂赶忙走过去打个招呼。这位老管家的祖辈从永乐年间就在长阳王府了,这么多年下来一代代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深得历代长阳王的信任,朱术桂自己的长随富生就是他的儿子。
“呵呵,二王子,好长时间没看到您了。老王妃一早就在念叨您,让我出来迎一迎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他儿子太过兴奋,老人家笑得老脸上的皱纹跟被爆了菊花一样灿烂地。朱术桂跟着老管家走进了王府。
身为第二代辽王朱贵烚的直系,长阳郡王在有明一代数百位郡王中有着特殊的地位,隆庆元年(1567),第八代辽王朱宪(火节)被告发犯有淫虐僭似诸罪,这位辽王当年把张居正给得罪狠了,结果被心眼比跳蚤还小的老张同志趁机落井下石,朱宪(火节)被解送凤阳高墙劳改去了,死后连个孩子也没有,朝廷又不允许旁支袭爵,废除了辽藩封国,荆州从那时起直到天启七年惠王朱常润就藩的六十年间没有亲王藩封,辽藩的宗亲由楚王代管,另以广元王为本枝宗理。
没有了直系的亲王管着,长阳一脉在荆州称王称霸,混得是风生水起。基本上除了住在亲王府,拥有王庄自成一藩的靖江王,在钱财方面郡王里就数长阳王混得最好了。朱术桂一边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管家说着话,一边观察着王府,虽然身为郡王府在规制上无法与亲王府相比,不可能有大同代王府九龙壁这样逆天的东西,但在细节上依然可以看出长阳府的富有,各种鎏金的器皿随处可见,朱术桂看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恨不得拿把小刀把金子都给刮掉了。
“二王子,到了。”老管家开口道。朱术桂抬头一看,到了自己母妃的寝宫了,赶紧擦了口水,屁颠屁颠的走了进去。屋里面笑声不断传出来,看来老太太挺高兴的。看到门口的小太监,让他去通报了一声,里面传来个**的笑声;“哈哈哈!老二这个小兔崽子才出去几天,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乖!孤王去看看这小子。”朱术桂感觉一阵风吹过,就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至少有二百斤的巨汉出来,抬起他跟熊掌似的大手一下子就拍在了他肩上,差点没把他给打趴下。不用说,这位就是朱术桂的便宜兄长,长阳郡王朱术雅。
“王、王、王兄好。”朱术桂结结巴巴的打了个招呼,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这位兄长的熊掌。还好,这位郡王殿下估计也对自己的杀伤力心知肚明,没再继续摧残自己的幼弟,随手提着朱术桂的脖领子就进了屋里,动作异常熟练,显然经常这么干。“怎么又欺负桂儿了?”屋里面一个盛装的老妇人开口说道。“给母妃请安!”朱术桂趁机摆脱了他的便宜大哥的熊掌,跪下给老妇人请安,开玩笑,他大哥的手掌实在是厚重,搁身上跟背了一百斤大米似的。
“哈哈哈哈哈!”还没等朱术桂起身,满屋子大笑,尤其是他的便宜大哥,笑得极其夸张,唾沫星子满天乱飞,简直有损宗室王爷的形象。朱术桂给搞得莫名其妙,还好那位老妇人开口给他解了围:“桂儿,怎么还这么淘气啊?管大嫂叫母妃,当心母妃一会儿生气。”嫂子?朱术桂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嫂子”,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他真的有点同情自己的大哥了,自己这位嫂子还真是成熟啊,应该说是相当成熟了,难为大哥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怎么过来的。怪不得朱术雅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不会是被吓的不能人道了吧?朱术桂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脑子里坏坏的想到,嘴里面则没有停下:“长兄如父么,大嫂也跟母亲差不多,哈哈哈!”
“母妃!”这回来的才是真正的老王妃,看起来慈眉善目,虽然年纪很大了,保养的还不错,和她的儿媳,朱术桂的大嫂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俩。这位老王妃矜持的点点头,看到了朱术桂,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小二,你个混小子自打出去开府以后就没有回来过,是不是把为娘的都忘在一边了!这都两天了。”说着,眼圈就红了。众人赶紧劝住,朱术桂的肩膀又挨了自己大哥好几下,耳朵也快被母妃给拽掉了,说了一大堆好话才算是涉险过关。
“母亲,几位叔父和堂兄弟已经等候多时了,是不是现在出去见他们?”朱术雅问道。“嗯,这就出去吧。”老王妃点了点头,整了整衣冠,率先走了出去,来到王府的正殿。来之前,为了防止失忆的事儿漏馅,婷婷已经给他讲了好多的东西。至少现在他知道站在殿里的这几位都是他的叔父和堂兄弟,也是目前长阳一脉爵位最高的一批人了。长阳府除了他的郡王大哥以外,还有三个辅国将军,除了朱术桂还有他健在的两个堂叔,还有十几位奉国将军,除了他的堂兄弟外,还有几个他父王的堂兄弟。
发禄米的话也就是这不到二十个人和他的几位郡君姐姐姑姑有份,其他几百的中尉和郡君县君乡君朝廷就管不过来了。和这些近支的宗亲见过面以后,饿得前胸贴肚皮的朱术桂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候。来之前婷婷让他吃点东西,朱术桂本着又便宜不占是混蛋的原则一口没吃,这会饿得已经是眼冒金星了。
得益于明朝宗室高得骇人的出生率,这会儿的宗室人口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人,几十万宗室无所事事空享俸禄,国家再富也是负担不过来了。近支的亲郡王爷还可以继续安享富贵,那些个远支的将军中尉不少人已经混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嘉靖四十四年定宗籓条例。郡王、将军七分折钞,中尉六分折钞,郡县主、郡县乡君及仪宾八分折钞。因为他冒滥者多所裁减,减少了相当一部分郡王,加上各个亲藩自请减少的岁禄,减少了朝廷一大半的开支。万历年间,经过了几十年的争论,朝廷允许镇国中尉以下出仕为官。
然而,文官的竞争本就激烈,考上个进士的难度都快比得上拿诺贝尔奖了,朝廷又对宗室小心提防,不允许宗室出任府州县主官等实职官,文官集团也对宗室参加科考异常反感,从小就在宗学里面受到良好教育的宗室子弟显然会占有本就不多的科考名额中的相当一部分,
因此,层层顾虑和阻挠之下,能够出仕的宗亲自然是少而又少,整个万历朝,连一个宗室出身的进士都没有。终明一朝,宗室问题一直是帝国最大的忧患,并最终拖垮了帝国后期已经十分脆弱的财政。
故长阳郡王朱宪焕仅有朱术雅和朱术桂两个儿子,朱术雅要比朱术桂大上将近二十岁,可以说是亦父亦兄的角色,对自己的幼弟自然是万分的娇惯和宠爱。开府的时候,朱术桂的大哥给了他两千两的白银,还分给他一个有几十倾水田的庄子,这至少可以保证朱术桂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
按照洪武朝的定制“郡王诸子年及十五,每位拨给赐田六十顷,以为永业,并除租税。”不过,很显然,到了崇祯年间,这项规定早就名存实亡,他的大哥如果不分给他一个庄子,他就一块地也没有了。当然,朱术桂来到了这个时代,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混吃等死。这个时代,只有他明白未来的可怕,也只有他可以破解这个危局,他需要变得更强,至少要有实力参加上位者之间的游戏。这都需要钱,没有经济实力作依靠,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汉民族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王兄,我想做点生意。”、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看到大家心情都还不错,朱术桂小心的说道。
“嗯?老二,你缺钱么?要多少跟王兄说,孤王给你就行了么。你还没长大呢,做生意?扯淡。”朱术雅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彼时重农抑商的观念深入人心,虽然几乎各个王府都会开设一些店铺,但这都是假手下人去做的,还没有哪个宗室子弟去操这等贱业。显然,朱术雅不想他的弟弟小小年纪就想着这些。
“母亲!”朱术桂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王妃,用指甲狠狠地抠了一下掌心,差点疼的眼泪掉下来。来之前,婷婷可是跟他说了,他的母亲及其的宠他,没有孩子的大嫂也是。俗话说得好,“老小子,大孙子,父母的心尖子。”看到朱术桂眼睛都红了,老王妃果然坐不住了,“雅儿,桂儿已经大了,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说完,狠狠瞪了一下朱术雅,原本还张牙舞爪的郡王殿下立马乖得跟猫一样,看得朱术桂心里一阵暗爽,嘿嘿,苦肉计成功了。
迫于自己老娘和老婆的压力,朱术雅从王府内库里又提了三千两白银给朱术桂,又把荆州城里闹市区的一家客栈给了他。临走的时候,他的母妃又从自己的体己里给朱术桂拿了三千两白银。等朱术桂酒足饭饱哼着小曲回府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六千两的白银,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今天见到那些镇国,辅国,奉国中尉的时候,朱术桂完完全全被吓到了。他知道明末的宗室生活艰难,某些远支的将军中尉甚至故意干点什么坏事儿进宗狱,就是为了吃几顿饱饭。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惨状。
某些宗亲实在是瘦得吓人,往那一站跟搞行为艺术似的,估计刮上三级风就能被吹跑了。他仔细的看了看,这些中尉除了最外面的一件衣服还算是不错,绝大部分人里面的衣服都有很多块的补丁。封于荆州的长阳王府毕竟还算是富庶的,很难想象封在西北苦寒之地的庆王系,韩王系,代王系的那些中尉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朱术桂暗暗盘算,现在是八月份,还有四个月就是春节,如果可以充分利用用这四个月做出点成绩,新年的时候就可以鼓动自己的王兄和那些叔伯兄弟一起参与进来,甚至可以把封在荆州的崇祯叔父,惠王朱常润一起拉上。虽然这位老爷子一天天的除了礼佛什么鸟事儿也不干(这位殿下一辈子也没有留下个后代,貌似小鸟的确有功能性“硬化”障碍),不过人家毕竟是正经八百的皇上亲叔,身份摆在那儿就够唬人的。虽然自己大学期间不是学经济的,也不是学营销的,甚至于连传销都不会。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是?凭空多出的三百多年的知识要是用好了一样可以赚到大钱,到时候先让长阳一脉的宗亲都过上好日子,崇祯皇帝一高兴说不定就给自己的爵位升一升,自己也混个王爷干干。
接下来几天,朱术桂都躲在府里面拉着小丫头问东问西的,婷婷也知道朱术桂“失忆”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还好明朝的宗室都是当猪养,没多少事情需要注意的,除了每三天需要去王府报道一次以外让他感觉很不爽以外。
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朱术桂的反应异常激烈,自己又不是劳改犯,凭什么报道去?到了日子,朱术桂果然没有去,差点闹出大乱子。
明朝对宗室的管理极其严格,靠着暴力造反的朱棣和他的后代们对这些同样流淌着朱元璋血脉的亲戚可是时刻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皇位可就一个,谁也没法担保这些个宗亲里不冒出个造反的。先是汉王朱高煦,自己的老哥仁宗皇帝一蹬腿他就扯旗反了自己的侄子,虽然失败之后被清蒸了,但好歹也是一个光辉的典范是不?
因为朱高煦的造反,宣宗之后藩封的亲王不再有护军,已经藩封的各王其后也陆陆续续地上交了三护卫中的一个两个甚至是全部。在这之后,藩王从明初的握有军权的一方霸主逐步变成了混吃等死的猪头三。按说这样的话各位天潢贵胄应该老实一点了吧,偏偏有些人非要试一试才安心。宁王朱宸濠和庆藩的安化郡王朱寘鐇在正德朝的时候也争先恐后地扯旗子造反玩,当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朱术桂干的这点破这事儿往大了说差不多就是谋反了。自己大哥当然没有问题,能遮掩的就遮掩了。问题是王府里还有典膳和教授两位朝廷命官,这两位老先生虽然只是**品芝麻豆儿大的官,可也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是,听说朱术桂无故不来王府报道,可把两位闲的蛋疼的老先生激动坏了,兴奋得跟嗑了二斤伟哥似的满脸红光,心想这下终于找到事儿干了,这次怎么着也要把朱术桂给送凤阳高墙里蹲号子去才对得起自己每个月的那几石干粮。
朱术雅知道了以后费了半天劲儿才给压下去,给朱术桂找了一个生病的理由,最后罚了一年的俸禄了事,当然,朱术桂也不差这点东西,反正从这儿之后他每三天就去一趟王府,看好什么东西直接就搬走,绝对不拿自己当外人,连他大哥的鎏金马桶都让他给扛家里去了,害的他大哥见了他跟看见土匪似的。
日子该日还得日,呃,过,好好的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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