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天之前……”那个被唤作“陈师弟”的人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显然是跑极了,“远在冀州之南的广平县突然发现瘟疫,大贤良师便派去数十名弟子施救。.没想到仅一夜之间,瘟疫竟同时散布至广宗、巨鹿、平原、德州、博陵、渤海等十几个县市,另外青州、幽州、徐州、荆州、扬州、兖州、豫州各地郡县也发现大面积的瘟疫;另外疫病仍继续向西南西北蔓延,陈留、许昌、司州平阳等地也陆续发现病症。现在仅仅冀州之地百姓已死亡数千人以上,其他地方未曾知晓,情况十分危及!疫情与往日大不相同,便是连派去的数十名弟子也尽数被感染,大贤良师束手无策,已经招来几位渠帅和张统帅相商破疫良策,特命弟子前来唤你们过去!”
马元义大惊失色,顾不上秦天烁便连忙往前院太一殿跑去。
秦天烁也吃了一惊,历史上确实记载过灵帝光和五年春(公元182年)全国范围内爆发瘟疫,不过最后是张角施符水救治了疫患的,他怎么可能束手无策?那可是几千条甚至关系到几万条人命啊,他怎么能没有对策?
“张角不是会施符水吗?难道他还不知道?”天烁心中一震,也连忙向太一殿跑去。
此时太一殿中已聚集了十多个人,张角三兄弟自然是不会缺席的,另外其中一个身着青色道袍、背负一个包袱的老者,看起来风尘仆仆,夹杂在一堆黄色中,显得极为碍眼,天烁一眼便认出此人绝对不是太平观的人,心下先猜测起来。
“天烁,你来了!”张角一见秦天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引向那名青衣老者,“我先给你引见下,这位乃是太清观道友徐尚大医,刚好云游至此突遇爆疫,施符水行救却不见起效,情况十分棘手啊!”
“徐尚?”秦天烁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他不是很有名,天烁也没听说过。不过他是大医期的医士到是事实,连专业的医士都救治不了,那张角怎么可能会救疫之符呢?
天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原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几百倍!干着急也于事无补。
徐尚见秦天烁面色冷淡,也不行礼,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悄声问道:“大贤良师,此是何人?”
张角淡淡一笑,“此人间圣人也!破疫之事皆系于此人身上!”他缓缓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自从听知疫病以来,我无一刻不心如绞痛,夜里辗转难眠,便占卜了一卦,卦象云:‘大劫爆疫,天下共犯;欲渡此劫,必出乱相!’我思之此‘乱相’乃是乱魔命相之人!前些时日恰恰遇得了此人,他便是秦天烁!”
“哦?”在场数人包括徐尚无不惊奇不已,面上明明写着“不相信”,但却也没说什么,期待着天烁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纷纷看向天烁。
“我不懂治病!”秦天烁直接回复了句冷冷的话语,扫荡了人们心中仅存一丝的期待,顿时殿中唏嘘之声响成一片。
“呵!”张梁冷冷笑了一声,“大哥,你搞错了罢!若要凭此无能之辈,天下殆矣!”
张角立刻横来带着一丝怒意的眼光,秦天烁自然也不怎么高兴,不知道哪里惹毛了张梁,他竟处处与自己作对。
徐尚也凝了凝眉,面目疑惑,“大贤良师,我虽不懂相术,但看秦兄筋骨平平,不像是修真中人,你我如此道行都束手无策,他……不会是卦象错了罢!”
还不等张角说话,座中一人已站了起来,反驳道:“三哥、徐大医之言差矣!大贤良师之卦,向来无一不准,定不会有错!我观秦兄仪表不凡,定也不会是无能之辈,但卦象未必便是言要以良方亦或道术来救治,况且此疫病大是蹊跷,自有不寻常之解法罢!”
秦天烁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此人身材魁梧,四肢发达,但却不是头脑简单,说话挺有技巧的;面上有着一股气盖山河的霸气,目光如炬,凌厉有神,居然还颇为年轻,这才叫真正的相貌不凡!秦天烁心中起了好奇之心,身边认识的也只有马元义一人,便轻声问道:“这个人是谁?”
马元义顿了下,也轻声答道:“此人名叫张力,乃是大贤良师远方堂弟,他资质甚好,已修行至真元中期,道法高强,太平观中仅次于大贤良师,现位居三十六方统帅”
“张力?”此刻秦天烁才突然发现,历史史籍记载得太过片面了,居然连这么叼的人物也没给记上一笔!
张角向着张力欣慰的点了点头,“贤弟有何高见么?”
“高见倒也不是,”张力微一作揖,“如今之计,当亲赴疫病的地方查看,之后别作商议,远胜过我等在此做无谓的口舌之辩!”
张角立刻应允,只唤了张宝、张力、马元义、徐尚、秦天烁五人,以及十个随从弟子,骑着快马往城外赶去。
离冀州城最近的疫重区莫过于巨鹿,才堪堪抵达巨鹿城外数十里,官道两旁便随处可见病死之人,而且越行越多,最后简直就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闻之欲吐!张角看罢,潸然泪下,叹道:“我妄称大贤良师矣,此民之难,我不能救之,实乃我之罪也!”一行人中,无人不看得心寒泪下。秦天烁自然也不例外,他万万没想到古代疫病竟如此厉害,归根结底也是古代医术落后造成的,虽然历史与他无关,但见了这一场面,他也在心里暗下决心,努力设法救治,或许现代的知识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这时几人终于到了一个村庄,大概这个村的人已经死绝了,道路上、山坳间、田地里、庭院中,随处可见死尸,构成了人间地狱般的恐怖画面!几人便在这里停了下来,分头四处查看。
秦天烁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死人,以前只不过见过墓里的那些死了上千百年的干尸或者骷髅罢了!他们多数身体臃肿,手脚僵硬,大概已经死了两三天的样子;惨白的面色上透露着些许煞气,翻着铜铃般大小的白眼,两唇干枯、微微张着,似乎在无力地呼喊着什么!天烁越看心中越是惊骇不已,脸色苍白如纸。但奇怪的是地上这么多死尸,怎么连一只苍蝇也见不到?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有大群大群苍蝇才对,毕竟古代可没有驱蝇器!天烁缓缓在一个尸体旁蹲了下来,这尸体正躺在一块青石板上,死相恐怖自不必说,而身上原本青色的衣服却隐隐泛起了黑色。大哥,穿衣服也不是这么穿法吧?不穿个两三个月的衣服绝对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
中国古代的所有病症中,瘟疫向来就首居头号杀手的位置,传染性相当高,而且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秦天烁突然长出口气,站起身,向四周走去。造成瘟疫的重要原因,自然是不讲究卫生导致的,就好比刚刚那位大哥!当然,也不仅仅是穿着卫生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却是饮食卫生……
确立了这一点,天烁又向四周看去,见不远处有口古井,便跨着尸体走了过去。连忙打了桶水查看,这水清澈无比,并没有异状;他又轻轻嗅了嗅,也没什么怪味!便准备在心中删除了饮水不卫生的猜想,顺手将水泼在井旁的草地上,正欲转身去找其他的东西,忽然怪异发生!那片原本油绿的草地泼了水之后正慢慢枯黄,速度极其缓慢,如果不用心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秦天烁连忙招呼众人过来,将刚刚的动作又做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张角几人大惊,徐尚连忙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往水里探去,银针色泽依旧,不见有任何变色的现象!几人对望一眼,大惑不解,这水本没有毒,为何能使草枯萎?
“我遍行大江南北,救治疫症不下千百,从不曾见此等怪事!”徐尚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银针,“此银针便非凡器,乃以我派秘法炼制的奇器——百毒探,针对任何毒素皆能起效,为何独对此水不见效用?”
张角阅历丰富,太清观百毒探他岂会不知!当下也惊疑不定,“不管是何缘由,此水甚是古怪,定有蹊跷!”
张宝和马元义都点了点头,张力眉头紧皱,“如此说来,那疫病的根源定是井水之故了么?”
秦天烁凝神想了片刻,“如果单单看这里的水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可先派人前去各处疫病地区取水来看看,是不是和这里的一样?”
张角点了点头,唤来那十个随从弟子,吩咐道:“你等速速赶往各地疫病处取其水源,务必快马加鞭,不得有误!再告知各分殿弟子,教百姓另凿井取水,疫病死者一应物品尽皆以火焚之”
十名弟子纷纷应喏而去。张角又接着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元义,你速去冀州城内和安喜等地没有疫病之地张贴告示。张力贤弟,你前往城内,寻找逃得大难之人,到观中等候,越多越好!二弟,你且回去休书,诏各方渠帅火速赶往冀州,不得有一人缺漏!”
“是!”马元义、张力、张宝齐声应了声便各自领命去了。
徐尚眼中闪过一丝奇色,缓缓点了点头,“大贤良师指挥有度,胸有良策,果不亏为国之贤良也!有此才能,何以甘心做一草民尔,不如……”
“徐大医过奖了!”张角淡淡说着,打断了徐尚,“此间功劳莫过于秦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况疫病未平,何以算得能也?”
“哈哈哈……”徐尚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天烁听着两人谈话十分奇怪,直觉地感到这个徐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对于张角一连串命令的用意,他自然是用脚指头想想就明白了的,但不知道留在这里是想搞什么鬼,不过跟一大堆死人做伴,天烁可没那个兴趣,“如果没有事的话那我们先回去了吧!”
张角忽然转身,向远处望去,“今日到此,突然想起一位故友,不防前去拜访一番,或许能得到破疫良策也不好说!”
“大贤良师之意莫非是要上南华山么?”徐尚问道。
南华山!南华老仙!秦天烁吃了一惊,当下也很想去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张角点了点头,“不错,此去不远便是南华山,平时也无闲暇到此,不趁此良机,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徐大医也一同前去么?”
“我?”徐尚似乎一怔,“我与南华仙者便无过厚交情,还是不去了!我还要继续前往各地施救修行,就此别过罢!”
张角点了点头,双手作揖,“也好,后会有期!”
“祝大贤良师早日破此大疫,后会有期!”徐尚也作揖还礼,说完便骑了马往冀州城的方向行去了。
张角看着徐尚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又是一正疑惑,暗道:“此人行迹诡异,便非善类也!”他沉思了半晌,才对秦天烁道:“我们走罢!”
“嗯!”天烁应了声,两人便跨上马背,往西南方向奔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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