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
沈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母亲,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住了嘴。
沈玥虽然不明白沈妙这话究竟有什么不对,看见陈若秋紧张的神色却也意识到了什么,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再也不开口了。
沈老夫人眉头一皱,她虽然跟了沈老将军这么多年,却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眼光局限在后宅四角的天空中,哪里就听得出来沈妙这番话中的含义。只觉得沈妙今日吃错了药般,屡次顶撞,已经冒犯了身为掌家人的她的威严,当即就要发火。
“小五这话说的不错,”任婉云笑着打断了沈老夫人即将出口的斥责:“本来就是一场误会,这前堂的事情怎么能传到后院呢?都是不巧撞上罢了。定王殿下心胸开阔,不会将小孩子家的玩闹看在眼里。一切都是误会,可怜我们小五,落了水又受了惊,真正是委屈极了。”
沈老夫人张了张嘴,对二媳妇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可是任婉云娘家是明齐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平时许多用度都是这个二媳妇儿补贴,她虽然不满,却也不愿意得罪她。登时冷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若秋也意识到了什么,忙顺着任婉云的话道:“就是,玥姐儿,清姐儿,以后千万莫要再提刚才的话了。本就是小五不小心落水,恰好被定王殿下看到罢了。世上哪还没个巧合。”她笑着看向沈妙:“小五,老夫人也是心疼你,并非真的生你气。”
沈妙看着面前的女子。沈玥长得随陈若秋,气质也像,陈若秋又是出身出身书香世家,眉目婉约秀丽,平日里走个路说个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美却不轻佻。这么一个书卷味儿浓的女子,也是看着个好相与的,谁知道后来的事呢…。
后来啊,后来匈奴使者请求和亲,宫中适龄公主只有一位,就是婉瑜。陈若秋说,沈玥年纪大了,和亲也是归宿,自愿嫁给匈奴和亲。可沈玥不是公主,傅修宜便册封了沈玥为月如公主,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和亲了。
可最后,出嫁的却是她的婉瑜。
婉瑜死在了和亲路上,婉瑜的公主殿就给了月如公主。月如公主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婉瑜的一切。
她的婉瑜啊,还不到十六岁。
沈妙闭了闭眼,若说这其中没有陈若秋的功劳,恐怕陈若秋自己都不信。怕是陈若秋和楣夫人早已达成了协议,要的就是看着她以为有了希望,却又被自己的希望活生生打碎。
陈若秋的笑容一僵。
对面的少女看着她,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眸子,圆圆的鼻头,这样的容貌配上怯懦的神情,很容易变让人生出呆笨傻糯的印象。
而现在却又不是了。怯懦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容。并不是突然紧张起来的严肃,而是发自内心的端正,有一种淡淡的距离感。有一瞬间,陈若秋突然觉得面前的并不是大房那个蠢糯的女儿,而是什么身居高位的主子。那种收在身边的凌厉让人突然发颤。
下一秒,便见少女对她弯了弯眼眸:“我省得,三婶婶现在也觉得,小五没错了吧。”
陈若秋一愣,看了看高位上明显不悦的老夫人,勉强道:“话虽如此,可小五掉进池塘,也实在太不小心了,身边的几个丫头是怎么照顾人的?大哥大嫂不在身边,便如此奴大欺主了么?依婶婶看,还是将这几个丫头换掉的好。”
任婉云“噗嗤”一声笑出来。陈若秋有些恼怒的看了她一眼,任婉云嘴角挂上一丝了然冷笑。
自己这个弟妹,看上去知书达理的,心却精明的很。这样的话,也就骗骗沈妙那个傻子,大约是想把沈妙身边的人换掉,如今沈玥也到了该留意人家的年龄,京城里,无论沈妙蠢笨怯懦的名声有多远,地位上,沈玥却不如沈妙。毕竟沈信手中还握着兵权。
三房,到底也是蠢蠢欲动了。
沈妙低下头:“三婶为什么要换掉谷雨他们,都是爹和娘留给五娘的人,如今西院的人换了许多,前几日那批二等丫鬟,五娘都一个不认识,再把谷雨几个换掉,西院里,五娘都不知道找谁说话了。”
任婉云的笑容戛然而止。
西院里,沈信夫妇常年不在京城,院里的丫头小厮几乎都被换了个精光,里头有老夫人的人,二房的人,三房的人。不过因为是二房掌家,自然是二房的人多一些。这话不说还好,若是传到外人耳中,大房女儿在自家院子里一个奴仆都不认识,二房和三房能安什么好心?断没有妯娌插手到大哥院子里的道理。
她脑子转的飞快,笑着瞪了一眼陈若秋,对沈妙道:“你三婶是在跟你说笑呢,谷雨几个丫头不过是粗心马虎罢了,咱们沈家心底仁善,做不来这种不近人情的事,小五也莫急。”
话里到了最后还是呛了陈若秋一句。
沈元柏看着自己母亲,又看了看陈若秋,打了个呵欠。沈老夫人正对自己二媳妇和三媳妇之间的唇枪舌战有些不耐烦,见此情景,便道:“成了,不过是些琐碎杂事,老二家的,把七哥儿抱过来,都散了吧。这么多人,吵得头晕脑胀。”
任婉云忙把沈元柏抱到沈老夫人榻上,道:“娘,那媳妇儿们就先下去了。七哥儿,和老夫人玩耍要乖乖的。”
陈若秋看了一眼沈元柏,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慢慢走出了荣景堂。二房有个儿子,便得了沈老夫人高看,自己再有本事又如何……沈玥到底是个女儿。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沈府里,大房的东西迟早要争过来,若有个儿子,至少能平分秋色,不像现在,平白便宜了二房。而且……大房还有个嫡子呢,虽然跟着沈信在边关,可谁知道会不会回来分一杯羹。
想着想着,陈若秋抬起头,目光落在往西院方向去的几人身上。
少女穿着深红色的锦绣长衣,她历来爱穿些艳嫩的色彩,加之没有父母在身边,不会打扮,总会流露出土里土气的感觉。
而现在,深红将她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分明还是那个容貌,却觉得沉肃了不少。甚至有些……威严?
谷雨小声道:“姑娘身子还未大好,何必急急忙忙去广文馆?已经说明了病情,功课也不急于一时。还是……”
“不行。”沈妙打断她的话:“立刻备车。”
分明没有说重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谷雨打了个寒战,竟然什么都不敢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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