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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个日本女生》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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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是谁?”我好奇地问萧然。萧然道:“是洋子的母亲,看到洋子的出生资料我才知道。”我有些诧异,问萧然道:“这么说,萧伯父和洋子的母亲是认识的?”萧然一脸愁容道:“我也纳闷儿呢,如果不认识的话,那我爸怎么会有洋子母亲的首饰盒呢?”我恍然大悟道:“难怪萧伯父坚持要去日本,看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萧然道:“什么问题?”我蹙眉道:“估计萧伯父和洋子母亲有一腿。”萧然有些生气道:“什么有一腿,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习惯说俗语,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这个分析应该是**不离十,这事儿我看我还是去问问萧伯父好了。”萧然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没有去找萧伯父,而是先找到了洋子。打她电话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在逛商场。听到她说就她自己在逛街,我问洋子道:“洋子,怎么西哥没陪你一起?”洋子道:“西哥公司有事儿去忙了,怎么了?阿抗,有事儿吗?”我笑笑道:“没事儿,反正你是一个人,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味千拉面吧?”洋子道:“好啊,我请你。”我呵呵地道:“洋子,你忒友好了。”

拉面馆的生意特好,说实话,要不是想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和洋子说事儿,我还真不会来这里送钱。三十元左右一碗面实在是忒不厚道,我要是自己去菜市场的话,够买几十斤面条了,搁冰箱里头吃上一两个月也吃不完。我比洋子先到,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正好路过我身边的服务员小妹问我道:“先生需要点什么?”我心想屁股都还没坐热,这么急着要我点单是怕我跑不成?心里有些不爽,于是对她道:“来杯免费茶水吧。”小妹笑着问我道:“那您需要什么面呢?”我没好气道:“兜里没钱,就过来喝杯热水,闻闻面味儿就饱了。”小妹道:“您真会开玩笑。”我一本正经道:“我可没开玩笑,你要是还保持着中国公民助人为乐的基本美德,就赶快给我来杯免费热茶。”小妹朝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转头走开了。几分钟后,她还真的给我送来了一杯热茶。就冲她这个诚意,我立刻点了两碗拉面,估计面上来的时候洋子也应该到了。

等了十分钟后,还不见洋子的身影,于是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到,不是说十分钟之内肯定到吗?”我有些责怪洋子道。洋子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西哥事情忙完了,他约了我一起吃兰州拉面,面都点好了,再说我都快到了。”听洋子这么说,我窝火得很,面都点好了,她居然不来了,而且宁愿吃西哥的兰州拉面也不吃我的味千拉面,看来洋子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嘛。我对洋子厉声道:“行,你和西哥慢慢吃,千万别噎着!也好,等下我和你们两个一块儿说点事儿。”

挂了电话,面还没有来,我赶快叫了那个小妹,对她道:“我朋友来不了了,能不能退掉一碗?”小妹斩钉截铁道:“不行,面已经好了,马上就来。”我心里嘀咕道,刚才我没付钱的时候你咋就没这么拽呢?很快,两大碗面就摆在了我面前,既然不能退,那就只有考验一下自己拳头大的胃了。风卷残云地干掉两碗拉面,第一感觉就是想睡觉,而且最好是能够有萧然陪在身边一起睡。看来,饱暖思淫欲这话还是蛮有道理的。走出面馆的时候,我对自己说,真好,从今以后,半年之内都不会再吃味千拉面了,这下省大了。

我赶到洋子说的那个兰州拉面馆的时候,西哥和洋子两个人正头碰头对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拉面呼哧呼哧吃得贼香。我坐到西哥旁边,拿起他面前的小瓶二锅头,抿了一口。西哥一边吃面一边含糊道:“我说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卫生,也不打个招呼拿起就喝。”我瞪了西哥一眼道:“我还没嫌你口臭呢,你叫个毛啊?”洋子对我笑笑,然后让面馆的服务员又拿了一瓶。我对洋子兴师问罪道:“洋子,西哥有的我也有,你用不着这么偏心吧?”西哥喝了一口二锅头,擦了擦嘴道:“抗总,火箭和牙签,那是一个级别吗?”我不屑地道:“西哥,拜托你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你还真把自己那玩意儿当火箭了是吧?”西哥嘿嘿道:“谁让你崇洋媚外呢,你看看这兰州拉面,经济实惠,加上两小瓶二锅头外带一碟牛鞭冷盘也不过一碗味千拉面的钱,而且配方营养,滋阴壮阳,老少皆宜,童叟无欺,绝对是西哥我这种淫民的最佳选择!”

一旁的洋子呵呵地乐个不停,胸前挂着的那个戒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西哥伸手推了我一把道:“你这坏习惯怎么老改不了呢,总喜欢盯着女人的胸看?洋子可和我订了终生,你要是再有什么不良想法……”西哥指了指桌上的牛鞭冷盘接着道:“那下次这盘里的可就不是牛鞭了!”我故作为难道:“西哥,你可千万别这样,我这味重,怕您这大官人吃不下。”西哥鼓着眼睛道:“没事儿,多放点辣椒多放点老醋,凑合着下酒应该不错,就怕你那玩意儿还不够切个半盘的。”

我见洋子对着我哈哈大笑,不悦道:“洋子,你傻笑个啥呢,你倒是听懂我和西哥说啥了没?”洋子收敛住笑容,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道:“我是在想,西哥的肯定可以切一整盘。”一旁的西哥可能也没想到洋子这么说,刚送到嘴里的拉面扑哧一下全喷了出来,呛得西哥不停地咳嗽。看着西哥那狼狈不堪的样儿,我推了推洋子,示意她说话小声点,旁边有人在不停地朝我们三个看呢。我暗想道,洋子这娘们儿,只要和西哥混一起,那家伙,是越来越骚了!

我和西哥抽烟的时候,我问他和洋子去闵行的事情有没有新的进展。西哥说有个鸟的进展,周围都问过不知道多少人了,都不知道,早和洋子说过别费那神,她就是不听。

等洋子吃完面,我指了指洋子胸前问她道:“洋子,你妈妈怎么会突然给你这个戒指,她还好吗?”洋子情绪低落道:“她不是很好,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就一直不开心。”我问洋子道:“你父亲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西哥接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呢,洋子来中国留学之前她父亲就去世了,看来还是洋子和我知心啊,我还以为这事儿洋子也对你说过呢。”

我继续问洋子道:“西哥不是说你这次回来是找人的吗,是找谁呢,找到没有?”洋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安慰洋子道:“你别有什么顾忌啊,你要是对我们有什么隐瞒,我们怎么帮你呢?”西哥也对洋子道:“就是,你说你母亲当年住上海县,就是现在的闵行那个地方,可现在都成农场了,而且上次有个老头子也说那个地方以前根本没住过什么日本夫妇。”我附和西哥道:“就是,那个时代,到中国来的外国人怎么也不会住到那么偏僻的郊区的。不像现在,高级别墅都在郊区生根发芽,所以大批到中国来的老外才往郊区跑。”

洋子听我和西哥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不停地对我和西哥说对不起。我和西哥一再安慰洋子,让她别哭,也不用说对不起,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我们也不勉强。抽泣过后,洋子开始告诉我和西哥她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

原来洋子这次回来,是为了帮她母亲找一个当年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因为事隔多年,早已经失去了联系,只知道当年他在闵行的那个住址。还有,就是洋子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戒指,是当年他送给洋子母亲的信物。洋子母亲一再叮嘱,希望洋子能够在她有生之年帮她在中国找到当年的那个朋友,将一封信交给他。洋子隐约觉得母亲和那个他之间可能存在着不一般的关系,但又不方便向母亲细问。而且,洋子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母亲在洋子父亲去世后坚持让洋子到中国留学是别有用心的。最后,洋子带着母亲的嘱托,又回到了中国这块让洋子母亲难以释怀的土地。只是,洋子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母亲当年在中国可能发生的故事,所以洋子只是对西哥和我说闵行的那个地址是当年她母亲在中国的暂住地。

我问洋子道:“那封信呢?”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的里层拿出了一个白色信封。我拿过信封一看,没有任何惊讶,因为信封上的收信人我早已猜到。我对洋子道:“何必遮遮掩掩,你要是早把这封信告诉我,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多鸟事儿了!”西哥看了一眼信封问我道:“这人,你认识?”我没有回答西哥,继续对洋子道:“你把戒指给我,你要找的人我一定帮你找到。”洋子将信将疑地将戒指取了下来,恋恋不舍地给了我。我接过一看,戒指上刻着洋子母亲的名字。西哥又问我道:“你能不能不要忽视我的存在?给个回应行不,你认识这个人?”我对西哥道:“你也认识,只不过你不知道他的全名。”西哥大惊失色道:“不,不,不会吧?是他?”我满怀信心地朝西哥和洋子看了一眼道:“等我好消息吧。”说完,我就冲出了拉面馆,拦了一辆车,直奔西哥家里。

打开西哥家的门,萧伯父正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报纸,看到我进门,朝我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萧然呢?”我对萧伯父道:“萧然出去买点东西。”萧伯父点点头,然后问我道:“这么匆匆忙忙的,有什么事儿吗?”我坐到萧伯父身边,然后拿出洋子给我的戒指,递给萧伯父道:“伯父,您认识这个戒指吗?”萧伯父接过戒指仔细看了看,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但立刻恢复镇定道:“这个戒指有些年代了,很像萧然母亲的那个,但又有稍许差别,我不认识。”

听到萧伯父这么说,我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沧桑的脸。萧伯父很快就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问我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戒指的?”我对萧伯父道:“我马路上捡到的,既然你不认识,这么老的款式我也不喜欢,那干脆扔了吧。”说完,我起身走到窗户边,扬起手将手中的戒指用力扔向了楼下的河里。

萧伯父猛地起身,冲到我身边,朝窗外的河里望了又望,叹气道:“唉,你啊,做事情怎么……”萧伯父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坐回了沙发上。我看了看萧伯父一脸懊悔的神情,实在不忍心再忽悠他老人家,于是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戒指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对他道:“萧伯父,有什么故事快对我讲,我现在可是帮萧然做事,为了她我可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的。”萧伯父惊喜地看着我,感激不尽的样子,拿起茶几上的戒指仔细端详了一阵,抬头对我又爱又恨嘿嘿地笑道:“就你心眼儿多!”我吐了吐舌头,笑了笑对萧伯父道:“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冲动,耐性又差,您要是有什么隐瞒的,说不定我一激动这下就真扔河里了。”我想了想,又继续道:“对了,您要是这故事说得精彩,我还有一个大礼包送给您。”萧伯父好奇道:“哦,是什么?”我故意满不在乎道:“也没啥,就一封信,您要是把故事说得引人入胜,我一糊涂肯定就给您了。”萧伯父道:“那赶快先给我看看。”我故意退开一步道:“反正我和萧然还没有拿红本本,您现在最多只是准岳父,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等以后您怎么处置我那是您的事儿。”萧伯父微微笑道:“我哪里敢对你有什么不满的,女大不中留,你们两个合伙算计我了是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萧伯父,岂敢岂敢啊,不过说真心话,我这个人还真喜欢打探别人**。”萧伯父靠在沙发上,一脸幸福地望着前方,缓缓道:“唉,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萧伯父慢条斯理道:“八十年代初期,是中日关系的‘蜜月期’,那个时候你可能还不懂事。”我点点头道:“嗯,还在穿开裆裤吧,就知道日本连续剧好看,而且日本的电器也值钱,偷袭吧,偷袭吧,新时代的东芝嘛。”萧伯父叹息一声接着道:“就是,那个时候我也才刚二十,什么也不懂,就听说村里有个叫阿毛的小伙子在上海摆地摊都发了财,于是我瞒着家里人悄悄跟着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到了上海。你不知道,到上海之后,在街头第一次听到邓丽君的歌都让我激动了好久,真的不敢想象还有那么好听的歌。至于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留着小胡子,穿着喇叭裤,嘴里还哼着港台歌曲,那真是自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的事。记得当时我看到一个小伙子穿了一件花格子衬衣,别提有多时髦,害得我好几晚没睡好觉。”

听萧伯父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对萧伯父道:“说实话,那时候我还忑小,对这些似乎印象很模糊了,不过听伯父您说起来,觉得特有意思。”萧伯父道:“你听着好笑,可伯父当年哭都来不及呢。”我兴趣浓厚地问萧伯父道:“哦,快说说,怎么啦?”萧伯父道:“刚到上海,旅馆也住不起,别看那个带我出来的阿毛说得光鲜,到了上海我才知道他自己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晚上我们就在各个公交车站打地铺,白天就围着阿毛那个地摊旁边转,给过路的人兜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亏得阿毛这个人挺义气,倒是没让我太饿着,不过一个地摊养两个人毕竟艰苦了很多,所以我个人也觉得这样下去对不起阿毛,于是就决定自己好好在上海闯一番。”

萧伯父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朝阿毛借了一点钱,进了一些当时流行的服装,一件一件挂在一块空墙上卖。可能是由于旁边的人都把衣服摆地上的缘故,所以唯独我的生意特别好。虽说我本钱小,没有几件衣服,但每天基本都可以卖光,而且有一点,那个时候反而不像现在的人,买东西老把价格往死里砍,所以利润还是不错的。干了一段时间后,阿毛找到了我,让我给他借钱,还要我入伙和他一起倒电子表。别看现在不值钱,可当时那年头,谁要是手上戴上一块电子表,那足够和周围人炫耀好半天的。”

我接过话茬儿道:“那是,我还依稀记得我小学时候,爸给我买了一块电子表,我生怕同学们不知道,一堂课时间,硬是问了我同桌十七次同样的话:小样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萧伯父微微笑了笑,接着道:“其实我很想和阿毛一起干的,但一是考虑本钱太少,二是电子表那个进货渠道太乱,很多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倒,所以我就没有答应,不过我还是把自己手里大部分的钱都借给了阿毛。过了三个月,我再见到阿毛的时候,听阿毛说他已经在倒电视机了。从阿毛西装革履的样子来看,他算是混出来了,不过他还不算忘本,开口就说没有我的支持就没有他的今天。他又邀我入伙。可我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可能不了解,那个时候,有钱都买不着进口彩电,想想也是,阿毛倒彩电不发才奇怪了。”

我点点头道:“嗯,看过八十年代的片子,知道进口彩电冰箱什么的是紧缺物资。对了,还有收录机吧?我小时候家里还有个燕舞牌收录机呢,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广告,一打扮时髦的小年轻提着个收录机一边跳一边唱: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萧伯父道:“后来有一天阿毛突然找到我,说做生意没意思,还让我也不要倒服装了,安安静静地回老家过安稳日子。而且阿毛还神色紧张地送了我一个戒指,说是他准备结婚用的,不过可能用不着了,所以就送给我。临走时候,阿毛还给了我一些钱,让我回家自己盖房子的时候,顺便也帮他修修爸妈的坟头。”

我插了一句问道:“阿毛是孤儿?”萧伯父点点头道:“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经常和我一起在老家后山头玩打仗。”我叹了口气道:“真不容易。”萧伯父道:“是啊,那个时候,谁都不容易。”我问道:“后来呢?”

萧伯父道:“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阿毛,再后来就听说阿毛因为倒电子表的时候,用假货狠狠坑了几批人,后来被他们找到,活活给砍死了。凌晨时分,尸体就丢在江边,身上就只剩下一条短裤,惨不忍睹。”

我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胸口起伏道:“萧伯父,您快说,接着接着,千万别停。”萧伯父点燃一支雪茄,蓝色烟雾中,萧伯父继续缓缓地对我道:“得到阿毛死讯后不久,我感觉一个人飘泊在外实在没什么意思,就准备回老家。当时火车票都买好了,临走前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毕竟这么回去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于是,一个人在华灯初放的上海街头流连忘返,正在独自伤感的时候,冷不丁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了。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完了,身上仅存的一点钱都没有了。庆幸的是,那个戒指虽然和钱一起放在内衣口袋里,可那帮人可能是没有摸到,所以就没有给抢走。睁开眼睛后,我想挣扎着起来,告诉护士我没钱住院,可护士告诉我是一个女同志把躺在路边不省人事的我救了,而且把医药费给我付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站在了我面前,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水果,她就是幸子。”我问道:“幸子?国际友人?”萧伯父点头道:“嗯,日本女孩儿。”

我点点头朝萧伯父道:“伯父,你被砸那一下子真的不冤,换成是我,我也愿意的。”萧伯父微微笑道:“后来我才知道,幸子是跟着父亲来中国的,她父亲的朋友是当时使馆里面的一个官员,也是幸子父亲原来在日本的同事,就是受到他的邀请来到了中国。”我迫不及待地问萧伯父道:“那后来呢?”

萧伯父道:“因为幸子的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外交官,而且对中国的文化特别感兴趣,所以她那个时候中文不错。很快,幸子和我就找到了书法这个共同爱好,于是她硬是拉着我让我教她中国的毛笔书法。”我打断萧伯父道:“您真的会写毛笔字?”萧伯父道:“你这就小看你萧伯父了,呵呵,萧衍是南朝梁的开国皇帝,可是有名的皇帝书法家。我只是听说祖辈得了他的真传,虽说一直不相信,但自认这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什么玩具,也只能拿支毛笔随便乱涂,真要说到书法也谈不上,就是跟着爷爷辈学了一些三角猫的功夫。”我嘿嘿地笑道:“三脚猫的功夫骗骗幸子什么的应该足够了吧,看来不论什么年代,泡妞还是需要一门特长的。”萧伯父幸福地笑了笑道:“那个时候就没泡妞这个说法,单纯得一张白纸似的,谈书法就是艺术交流,那像你们现在,一天就把我们那个时候一年都不做的事情都做了。”我恭谦道:“那是,那是。”

萧伯父道:“在医院的那段时光,是我一辈子不能忘记的。但我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你也知道,那个年代,我和幸子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像你们现在这么幸福,可以从中国爱到美国,也可以从澳洲爱到亚洲。”我打断萧伯父道:“您不会就那么眼睁睁把大好机会浪费了吧?”萧伯父道:“那还能怎样?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害了人家。所以当幸子给我表明心迹的时候,我退缩了,说我已经结婚,并且拿出了那颗戒指给幸子看,希望她能死心。幸子看着戒指当时就抱着我哭了,泪水嘀嗒嘀嗒落在我的心口,真的让我伤心欲绝。我以为幸子以后不会再见我了,可她依然每天到医院来看我。终于,有一天,她临走前告诉我,她要回日本了。”

萧伯父停了停,无比辛酸地道:“我多想说一句挽留她的话,那怕一句也好,可最终我还是沉默了。幸子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把那个戒指送给她。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为难,因为戒指是阿毛送给我的,因为阿毛死了,这个是他的遗物。幸子看我有些犹豫不决,哭得更加伤心,悲痛欲绝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准备离开。我一时心软,伸手拉住了她,将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然后,幸子吻了我,说真的,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会接吻,只知道那不是普通关系的男女应该做的事,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配合,以至于事后幸子一脸奇怪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又担心幸子误会,所以就告诉了她我的真实感觉,除了感觉她的舌头冰凉之外,剩下的就是自己心儿狂跳不已。幸子终于破涕为笑,带着泪水和笑容离开了医院。”

萧伯父灭了手里的雪茄,继续道:“后来我就跑到了浙江,摆过地摊,当了一阵建筑工人,有了一点积蓄后就开了个卖建材的小店铺,后来就认识了萧然的母亲,然后两个人结了婚。我一直对上海还有些不甘心,于是说服萧然的母亲一起到了上海,当时就在闵行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那个时候,萧然的母亲已经怀了萧然,可哪里想到,萧然居然不是我和她的亲骨肉。”

听完萧伯父的故事,我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自古英雄多磨难,的确如此。”萧伯父微微笑了笑,对我道:“你是在说自己吧?”我谦虚道:“哪里哪里,和伯父您比起来,我狗熊也算不上,最多一小浣熊而已。”萧伯父问我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一封信吗?”听到萧伯父这么问,我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于是从怀里拿出那封信交给了萧伯父。

萧伯父看了看信封,并没有急着拆,而是用手轻轻抚摸了几下信封,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不知是幸福还是难过。萧伯父抽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慢慢地,我注意到萧伯父的手在发抖,接着是全身战栗,最后老泪纵横,声音因为哽咽变得嘶哑,感叹道:“幸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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