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兮醒来时感觉脑子要炸开那般,太阳穴胀疼。
她扶着床沿坐起,等视线逐渐清晰后,茫然地环视周围。
雪白的墙壁、淡蓝色的被单、放着小雏菊的窗台……
是自己的房间。
江兮曲起指节揉了揉额角,等到神思清明些后,这才开始慢慢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从餐厅出来后她找简宁喝了一阵酒,两人还讨论了几张照片。
后来她吼了一声要离婚,接着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像是宁白铭。
记忆到此为止,之后的事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估摸着把她抓回来的也是他。
江兮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有点皱,其他的都完完整整。
看来昨晚……挺安全的。
她靠在床头,拼命压住自己脑子里蹦出的那点希望,把它揉得粉碎,又扔进心底深不见光的角落,永远埋藏。
反正宁白铭跟许意青梅竹马,自己连台面都上不了,有什么好争的。
那道大学里独属于她的阳光,恐怕就要照耀别人了吧。
她垂下头,扯扯嘴角。
饶是这么告诉自己,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阵抽疼。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剜走了,疼过之后,就是一片空荡。
沉默片刻后,江兮仰起头,定下心神。
反正迟早要分开,不如早点适应。
她现在浑身无力,摸过被扔在床尾的包,翻出手机看了两眼。
微信消息里,简宁的头像边有着无数的红圈。
她点开后翻看了一遍,最后一条消息总结了全文。
【你最好把结婚的事情交代清楚,不然提头来见!】
这是凌晨发的消息,简宁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会儿怕是还在睡。
江兮搓了搓指肚,还是想着等闺蜜消消气再找机会跟她当面聊。
于是她编辑消息,告诉简宁自己明天要进组,等有空了一定负荆请罪,一步三叩首地跪去她家门口。
刚发完,大门口兀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兮把手机放在一边,翻身下去开门。
猫眼里,她看到柳如莺提着一袋水果站在外头,满脸期待。
江兮推开门后,外头的人还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玄关。
“你看什么呢,我家有金子?”
“金子算什么!之前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所以我进门前看看这儿有没有资本的气息。”
江兮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嗤笑一声,“放心吧,宁老板不会屈尊来这种地方的。”
柳如莺挑挑眉,“那前天晚上谁在这儿过夜的?”
闻声,江兮略一顿神,收回手,淡淡地说了句,“先进来吧。”
她找了双拖鞋放下,面上心不在焉。
柳如莺觉察到了不对,进门换鞋的时候问了声,“你跟宁总吵架了?”
“也没什么大事。”
“我就说……”
“就是要离婚了呗。”
“……”
柳如莺一脚没踩稳,差点滑倒在地上。
她扶着墙壁,嘶了一声,“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也敢说,小心被打残废。”
江兮没回话,盘腿坐回沙发上翻看剧本。
她低着头,长发从肩头滑下,连着额前的碎发一起,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秀挺的鼻梁。
柳如莺放下袋子,叹了口气。
她跟江兮共事几年,很清楚她的脾气。
一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她必定会拿着剧本翻看,用角色代入的方法摆脱自己现在的状态。
就像乌龟缩进壳里,不给任何人看自己的软弱。
看来,这二位是闹了挺大的不愉快。
柳如莺放下水果,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会这么严重?”
江兮听着,摩挲了一下剧本,微微咬住一点嘴唇。
“我昨晚跟宁白铭出去吃饭,碰上许意了。”
柳如莺疑惑,“然后呢?”
“她和宁白铭认识,样子挺亲密的。”
“而且,许意的爸爸说……要让这二位订婚。”
柳如莺一听,眼睛瞪得浑圆,“他们订婚?!别开玩笑了,宁总都结婚了,订个屁啊!”
“可是他没说我是他妻子。”
江兮敛下眼,黑白分明的眼瞳浊了几分,唯一的光亮逐渐暗淡,了无生气。
她的鼻尖微微酸涩,又强压着心头的不适,偏头看着柳如莺,试图转移话题。
“所以,柳姐你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这还不明显吗!宁总为什么不解释!”
……
江兮摇摇头。
柳如莺这会儿正替她抱不平,工作上的事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也正常。
“算了,明天进组你就能想起来了。”
生怕这位姐姐再继续替她愤慨,江兮抛了一句,“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不上班吗?”
柳如莺眨眨眼,停顿两秒,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懊恼咬牙,“早知道就不挑今天了。”
江兮轻笑,“你是我的经纪人,有事就直说。”
柳如莺张口,半晌后又合上。
犹犹豫豫,不像她的性格。
两人对视几秒,柳如莺先抵不住挪开了眼。
“那个……我昨晚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何凡的电话,说是《心动》的女二号定给你了。”
江兮点头,“挺好的,怎么了?”
话落,她忽然顿住,想起了那天何凡说的话。
柳如莺看着身边的人面色渐渐绷紧,咽了咽喉咙,“这部剧是宁氏投资拍摄的,他们最近才涉足娱乐圈的产业,宁总免不了要去现场看看……”
“什么时候进组?”
听江兮的语气没什么波澜,柳如莺反应慢了半拍,话顺着嘴说了出来,“那得过段时间了,怎么着也得《女将军》拍完才行。”
江兮想着,那会儿都离婚一段时间了,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柳如莺见她没什么反应,心下松了口气。
夫妻哪有隔夜仇,过两天还不得好。
公司还有别的事,她没再多留,只是走的时候嘱咐江兮要放宽心,记得收捡好进组要用的东西。
后者一一应下,强笑不语。
柳如莺知道他们是夫妻,可不知道他们俩结婚前发生的事,自然也不知道江兮在顾虑些什么。
等到把门关好,江兮收了笑,无力地靠在墙上,被迫开始琢磨这两天发生的事。
江淮请了假家长,简宁知道了自己结婚……
一个两个,都不好处理。
思虑片刻后,她回房间拿了手机,先给江淮发了消息,问他下午有没有空,姐弟俩见一面。
这次消息回的快,江淮说老师今天找他开会,应该没空,之前报名的机器人比赛也要开始了,队里要集训,最近都回不了家。
看着江淮正儿八经的一大段话,江兮哑然失笑。
估计是早就编辑好等着来应付她的。
江兮待江淮,从来都是尊重与鼓励自主。
弟弟也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对自己负责的意识。
现在他明摆着不想见面,那她也没必要强求。
而且……江兮自己也没想好怎么跟江淮解释自己和宁白铭的这段婚姻。
一堆思绪缠绕在一起,堵得江兮胸口发闷。
她甩甩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切,都等她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后再做打算吧。
这边,江淮收了手机,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宁白铭挑起眉头,“回完消息了?”
“嗯。”
江淮握着手机,良久,他问道:“你昨晚说的话,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能答应我这件事,那给宁氏做项目也没关系!”
“我说到做到。”
宁白铭负手而立,眉目里敛着冰凉清隽,看江淮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有另一个影子出现。
姐弟俩长得还挺像,就连脾气都差不多。
他压下唇角的笑意,“除了项目,希望你也能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话。把你知道的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能说。”
而后,他又无心似的补了句,“包括你姐姐。”
江淮抿紧嘴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请假家长的原因,我可以不告诉姐姐……”
毕竟她知道了,一定又会责备自己没照顾好家人。
江淮胸口发涩,攥紧了指节。
两个男人的协约就此达成,宁白铭让沈安送小孩儿下楼。
临到门口,江淮停下步子。
他回头,“我能再提问一次吗?”
“说。”
“这些事似乎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真的是因为跟我姐有上下级的关系才做这些的吗?”
宁白铭闻声,缓缓抬眼,声音低沉而没有半分温度。
“小孩儿,我是商人,饶是有关系在,也只做不赔本的买卖。你姐姐在我投资的剧组拍戏,她分心,会影响我的产出。”
他似是听了一个笑话般,勾唇,“而且我看中人才,你能为公司带来利润,我何乐不为?”
江淮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面颊一白,把头偏了回去。
他低声道:“这样最好,要是你敢打我姐的主意……”
站在一边的沈安压着笑,“江同学,请吧。”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宁白铭一人。
他停顿片刻,看向了那组真皮沙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片被江兮坐过的角落显得格外柔软。
一想到昨晚她唤他做哥哥,宁白铭便忍不住柔和了目光。
只是……结婚的事绝不能让宁家有所觉察。他还没真正拿到当家之权,不能拿江兮冒险。
今天,就算替她解决一点心头事,也能让她专心自己的事业。
这份情,以后再找她好好地讨要回来。
第二天,柳如莺早早地过来接江兮,两人直奔剧组。
刚下车,大门口就接连开进了两辆保姆车。
江兮拢了拢防晒外套,看了眼那边从车下来的人。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身后的助理慌乱地打开遮阳伞,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又连连给她道歉。
许意正低头拨弄着手机,这会儿扭头,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你不会做事就滚,想做我助理的人多的是。”
小助理被噎得不敢说话,只能更加小心地跟着往前走。
江兮站在车边,本想避开许意,可后者已经看到了她,仰着头走了过来。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小明星江兮。”
许意轻笑,走到江兮身边,带着挑衅地压低了声音,“不对,应该是靠陪酒上位的江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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