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身为大罗金仙,洞悉力极为恐怖,仅仅是通过帝辛的只言片语,她就从中分析出这个全新部门的恐怖,这对于人族来说完全说得上是一个不弱于人王刚刚委任她成立的供奉司。
或者说这是一个比供奉司更加恐怖的存在。
一个是硬实力,一个软实力,两者春秋各异,但都是人族利器。
遍观人王身边人选,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站在玄女的角度来看,这等部门也不需要太强的实力,却又需要独到的领导力以及对人族对人王的忠诚。
在王庭之中,云华与杨婵必定是首要排除对象,而苏妲己同样不适合来做这等事情,并不是她的身份定位,而是性格能力问题。
反倒是被玄女亲手救下的姜文英,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玄女都觉得十分合适。
坚毅沉稳的性格,人族公认的王妃,这些总总条件来担任人王所提新部门人选,都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姜文英?”
帝辛眉间微动,脑海中姜文英的形象顿时鱼跃而出。
新部门的建立不比供奉司,如今因为九幽引发的动荡,短时间内大商没有来自外部的压力,三坛法会也并不急于举办。
眼下反倒是因为跃进号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正急需帝辛的处理。
一张车票代表了太多的意义,小到方才一般的摊位交易,大到帝辛正在推动的人族改革进程,丝毫马虎不得。
“需要建立一个能够调控整个人族市场,保持市场制稳步推进的部门,同时还要有着强大的信誉能够让子民不必担心自身利益受到损害,这个新成立的部门,同样是大商上司,名叫财政司。”
帝辛沉吟道:“此事孤还需考虑一二,待明日阅兵之后再做确定吧。”
玄女见帝辛心头自有主张,也便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毕竟她也只是做一个建议罢了。
她继而开口道:“即将便是大朝会,人王不回去早做准备?”
帝辛摇了摇头道:“明日烈士陵园之中阅兵入葬,但也有部分将士并没有选择葬于烈士陵园之中,如第九营将风鹤。”
“他今日入葬,孤去送他一程。”
帝辛神色沉静,语气却带着一股低沉。
萧索的气息从中弥漫,让玄女微微皱眉。
“人王考量全局,各等谋划不逊色洪荒诸大能者,而且对待下属亦是宽厚仁德。”
玄女和帝辛步履不停,沿着街道不紧不慢的走着,玄女徐徐开口道:“但有些时候人王尚且不如天庭大天尊。
为君者,可以胸怀大爱,但不代表便要妇人之仁,成大事者怎能沉醉于缅怀悲伤之中。”
玄女的目光落在帝辛身上,接着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为族群而死者,不管敌我,都应当尊敬,却不是一尊王者领袖应当做的事情。”
帝辛脚步骤然间停下,看着玄女说道:“若有一日,玄女战死了,你希望孤坐视吗?”
九天玄女凝视着帝辛,却并不回答。
“若有一日,孤死了,玄女会为救羲和一般,为孤送上最后一程,为孤报仇吗?”
帝辛将视线微微移开,摇头道:“风鹤镇守王庭多年,从先王始便是禁军宿将,孤并非妇人之仁,亦并非故作姿态。
阵亡将士何其多,人族,洪荒万族,乃至你也知晓的洪荒之外那无尽界外天无数生灵,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他们的喜怒哀乐对旁人来说无足轻重,甚至孤也不能一一送别,但既然风鹤孤知晓,于情于理,孤该去送别,至少让他知道,他们做的这一切大商不会忘记,孤不会忘记。”
帝辛缓缓而谈,他不知道玄女是出自什么族群,也没有主动询问过玄女的跟脚,但就如同金灵圣母一般,洪荒生灵大多都有着自己的族群。
有的族群湮灭在滚滚时光长河之中,但并不代表他们便没有存在过。
玄女没有丝毫的异样,面上依旧那副平淡模样。
但帝辛明显感觉到,随着他这一番话语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不知是被帝辛的哪句话所触动,还是觉得自己无法也没有这个立场劝说帝辛,玄女也不再谈方才的事情。
两人很快便来到一处院墙之外。
大商虽然是配给制,没有许多特殊化,但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制度,个人能力的不同,生活质量也是决然不同的。
风鹤的家还是原本的样子,没有做太多的改变,古朴的院墙环绕成一个占地五六亩地的庄园。
如今大部分的朝歌百姓都搬进了别墅区之中,风鹤的家这边同样也是处于别墅区之内的城东生活区。
这一片地儿大部分都居住着王庭禁军的军官家属。
别人家的院子内早就翻修成了别墅,但微娘却坚持不做改变,只是接受了制器监的一些小的如管道链接等等需求。
用微娘的话说,若是家都变了,风鹤如何能够找到家的方向?
同时也是她睹物思人的一个寄托。
此时微娘家人来人往,挽帘白帆飘扬。
坡脚的壮汉正指挥这一行青壮夯实刚刚在院子中修砌的墓葬。
帝辛与玄女两人飘然来到人群之中,看着那怀抱着两个幼子,挽着发髻一面坚强的微娘。
不时便有人上前慰问微娘,后者毫不失礼的淡然行礼。
两位一身黑袍的人皇教祭司将棺椁缓缓放入墓葬之中,又有黑曜石切割的墓碑被祭司纵而出。
两位祭司之中一人回首,看向微娘道:“夫人,这墓志铭该如何雕刻?”
祭司的话语,顿时让有些喧哗的人群声音消弭,齐刷刷的看向瘦弱的微娘。
微娘从跪坐姿态缓缓起身,将两个睡得正香的幼子交给旁人,缓步来到墓葬之前又看了一眼那玄鸟旗帜覆盖的棺椁道:“夫君家中三代为大商之将,终日勤勉,几十载年华之后得偿宿愿以身许族。
他的墓志铭不需要太多功绩粉饰,不需要太多怀念表达伤感,不需要太多的生平介绍过往。两位大人,便刻下:一位为人族奋战至死的军人吧。”
“一位为人族奋战至死的军人!”
微娘轻柔的话语响彻在场所有人的心间,短短一句话,十二个字的墓志铭,却比之千言万语,都要来得震撼强烈。
知夫者妻也。
崇敬的目广在微娘身上来回一次又一次,那坡脚汉子粗犷的面上飙出滚滚热泪,还未滑落而下便被其一把抹去。
他对着微娘拱了拱手,又看向黑袍祭司道:“祭司大人,请按吾家嫂子的话为将军雕刻墓志铭吧。”
“好!”
祭司面色肃穆,他手中似有微光划过,带着点点灵动,便在黑曜石之上片片雕琢。
成为上位神之后,帝辛便开始对人皇教进行小幅度的神力反馈,如这些需要传教的祭司,都能一定范围内动用神力,他们是第一批的法师神职者,尽管还没有得到帝辛全力的开放,但在人族之中也算是一方小高手了。
祭司雕刻的极为仔细,让祭司雕刻不止是身份问题,同样也是因为身为人皇教祭司,他们的雕刻一定程度上能够得到人族气运的祝福。
人族气运已经开始渐渐的接受甚至开始主动的与帝辛的神格相互融合。
随着时间的改变,整个气运的规则说不定都会出现影响。
其实帝辛也一直有着一些疑惑,一般按照道理来讲,人族被女娲娘娘创造,人道气运便是人族气运。
但是这混沌之中又有无数生灵界,甚至混沌之外是什么也是一片迷雾。
难道这些生灵界中便没有人族了吗?若是有人族,那又是如何诞生?他们的气运同样也是人道气运?
这些帝辛暂时都不知晓,但有朝一日帝辛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流浪大商计划,不止是一个逃跑计划,若是顺利在洪荒之中安然渡过了量劫,帝辛同样也想去这些生灵界看上一看。
人群之中,除了刚刚到达的帝辛与玄女之外。
跟随这徐五郎一同来到城东的英羡几人,同样也是眼含热泪。
“墓志铭十二字,风鹤将军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徐五郎小声说道。
都是军中儿郎,见惯了生死甚至是自己早就只是孑然一人,但是听到这微娘的讲述,都是忍不住红了眼。
“他娘的,老子要是也有这一个妻,哪怕就是要死了,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纪尉甩了甩沉闷的脑袋。
一旁的英羡同样红着眼,但他的目光却没有再注视墓葬,而是看向在他右侧不远处,一位同样挽着发髻的素衣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跃进号上的检票女子。
徐五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双眼,又看了看英羡,便看到英羡正注视的那位女子。
摇了摇头,他沉声道:“她家应当就在这附近了,她丈夫之前便是第九营将士,随风鹤将军一同自爆身亡,不过她选择了将棺椁下葬烈士陵园,今日倒是不必下葬。”
祭司的雕刻虽然缓慢,但还是将这十二字雕刻完成,末了还添加上人族风鹤将军之墓,风氏微娘立等字样。
祭司抬起头道:“将军的墓志铭已经雕刻完成了,夫人,填上最后一口新土封墓吧。”
人群中的帝辛这时便才切断神力供应,方才在这祭司雕刻之时,帝辛便找到这祭司的信仰线,徒然为他加持了上百倍的神力。
有着帝辛神力加持的这块墓碑,将永远守护风鹤的墓葬,甚至是这个家。
随着帝辛的实力提升,将来这块墓碑会越来越强,甚至成为一件至宝都有可能。
微娘点了点头,一手捧起一捧黄土,放置在墓碑之上,整个下葬便宣告进入到尾声之中。
“她很坚强,人王不去和她说说话吗?”玄女问道。
帝辛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孤只是来送风鹤最后一程,何必这时出现打扰亡者惊扰生民。”
看着微娘的模样,帝辛心里说好受那是骗人的,他暗自摇头叹息道:“要解决的事情何其多,这些阵亡将士遗孀,失去顶梁柱之后生活又何其艰难,都需要想办法解决啊。”
帝辛从不认为每个月那一百的车票补贴能够给这些遗孀带来太多,但该怎么将这些遗孀给运作起来,让她们也让大商将士们看一看,王庭的重视。
“到底还是需要人才。”
帝辛苦笑一声,他实在太想建立一个梦想国,不管成败为人族留下一些什么,但大劫当前时间却又成为奢侈,叹息一声帝辛看向玄女说道:“走吧,回王庭准备朝会。”
两人来的时刻悄无声息,去的时候同样静悄悄不带起一片云彩。
随着微娘一捧土落下,封墓很快便在坡脚汉子带领之下完成。
微娘身子深深躬下,对着场中所有人说道:“谢过诸位前来送别,今日多有麻烦,恩情微娘都记在心间,还有两个时辰不到王庭就该配发物资,准备出发城外了,便不过多打扰大家。”
“何须如此,吾等皆是军人家属,于情于理也该前来帮衬一二。”
“吾家那小子都是风鹤将军带着成为练气士呢,将军的恩情吾时刻记在心中,往后嫂子若有什么事情,只管言语。”
人群纷纷扰扰,皆是对着微娘还礼。
那坡脚汉子对着微娘一礼道:“嫂子,多歇着吧,城东制器监领事方才来与吾说了,家中有阵亡将士的,若是不便,可不去城外,在家中休息便可。”
微娘摇头道:“大商屹立洪荒护卫人族,只因上下一心所致。大王令下,令行禁止,就算双腿皆失也要爬至。
吾家夫君能如此,吾亦是能够做到。”
摆了摆手,微娘接着说道:“诸君切回吧,吾准备准备,到时城外再会!”
“城外再会!”
所有人再行一礼,这才从风鹤家中院落鱼贯而出。
英羡几人经过方才的这一幕,面上都没了初时要到徐五郎家中吃饭的开心,一行人颇带着些许沉闷。
徐五郎见几人模样,眼神一转一拍手道:“走吧,还有些时间,吾叫吾家内人给你们这帮小子做点饭菜,这朝歌的海棠酒可是一绝,一块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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