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弄裴洋和裴亚辉两根头发并不难,检测结果出来的很快。裴亚辉跟裴洋之间确实没有血缘关系,跟李欣丽则是确定的母子关系。
当年李欣丽将郑安秋给原笑娟的画像寄给裴洋,用了一个牛皮纸袋的封面,原拓这次也特意找了一个差不多的,将两份亲子报告书装进去,直接让人放在了裴洋的书桌上。
这件事之所以没有立刻爆发,是因为裴洋那几天同样不在s市。
他办完事后过了两天才回家,休息够了来到书房,这才看见桌上的文件袋。
看到里面的亲子鉴定报告,裴洋第一反应是有人造假,故意挑拨。
他骨子里其实是看不起李欣丽的,当初跟她结婚,一来是赌气,第二也是因为孩子。
他打心眼里觉得,像李欣丽这种女人,能嫁给自己,成为裴家的儿媳,是她跪着求也求不来福气。
而且李欣丽一心攀高枝,跟他结婚之前也没有过其他的交往对象。
所以正因为如此,不管裴洋对李欣丽有什么意见,都不会觉得就凭她能有什么本事欺瞒自己。
他的书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胆子进的,裴洋一猜就知道给他这东西的除了原拓不会有别人。
他向来不惮以对自己最大的恶意来忖度这个儿子,凭着原拓跟李欣丽的关系,他能说李欣丽的好才是天方夜谭。
裴洋将亲子鉴定书看了几遍,虽然不是特别信,还是暗中让人再去调查一遍。
也正是因为不大上心,才导致裴洋这样的脾气,也没有在家里提及亲子鉴定报告这件事,李欣丽眼看就要遇到这个生命中最大的危机,却还被蒙在鼓里。
——这并不代表着她的心情能轻松到哪里去。
在嫁给裴洋之前,她曾经是个连吃一个二十来块钱的肯德基套餐都要节省犹豫很久节俭姑娘。
跟裴洋结婚之后,李欣丽住进了五六层的豪宅,用过上千万的珠宝,才知道人与人的生活可以相差到这么大的地步。
她高高在上地鄙视着那些曾经和自己一样卑微鄙陋的人,以为这辈子就此与他们天壤之别,却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为了几千万焦虑到食不下咽的地步。
裴家可跟邵玉琳这种小明星不一样,几千万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大钱,对于之前的李欣丽其实也不算。
但是自从原拓回来之后,她一方面见弃于裴洋,另一方面在经济上也没有捡空子插手的余地,以至于经济上被卡的很死。
在辗转接到厂子那边的电话之后,李欣丽急的嘴里都起了水泡。
她倒是去什么地方弄这笔钱啊!之前请私家侦探寻找郑安秋下落的那笔支出,她还没着落呢!
万一要是被那帮人找上门来,不光她和郑安秋的关系会被深究,就是裴家也不会允许儿媳妇“被人上门讨债”这种丢人现眼的状况,李欣丽觉得自己很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
到时候裴亚辉岂不是任原拓宰割了,最起码她也得留在这里护着儿子,这才是她的全部希望。
李欣丽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地想,嫁了裴洋这么个男人,表面上有钱有势,结果最后除了喝骂她,什么也指不上!
怪不得原笑娟要跟他离婚。
李欣丽把能求助的人都求助了,也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她阴着脸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想对策,手机突然响了。
她连忙拿起来一看,见是个陌生的号码,便失望地撇撇嘴,没接。
没过两分钟,电话断了,但很快,屏幕再次亮起,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李欣丽漫不经心的一瞥,然后猛地顿在了那里。
短信上只写了一行字:“裴洋知道裴亚辉不是他亲生的吗?”
那个瞬间,李欣丽如坠冰窟。
对方是谁?难道是……郑安秋回来了?
但大概是需要遮掩的事多了,她现在反而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当中,看了下短信上面的电话号码,直接打了回去。
“喂?”
另一头响起了一个女音,有点哑。略耳熟,李欣丽想不到这个人的身份。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个嘛,在电话里说可能不太方便。”
对方的慢悠悠地拖着长音:“李太太,抽出您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跟我见一面,怎么样?”
李欣丽深吸了口气,回复道:“地址。”
对方给她发的是个私人住址,地方有点偏,几乎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位置。
李欣丽也是个挺有心眼的女人,自然不会贸然前往。她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打车,一边找人查了一下这个地址。
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家的户主,是郑安秋的妹妹郑虹。
听到这个名字,李欣丽立刻想到,这正是她前两天在美术学校碰见的那个女人,没想到这郑虹不长记性,刚刚出狱,竟然又盯上她了。
李欣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快速浏览了郑虹相关情况,而后收起手机,特意让车漫无目的的绕了两圈,又换了辆出租。
几经辗转,她这才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车了。
李欣丽步行到了那处单元楼下面,仰头看看,深吸口气,上楼敲门。
她当时在美术学校碰见郑虹的时候,因为正感身体不适,也没仔细打量对方。
现在知道了郑虹才不到四十,再看看这个打开门的苍老女人,李欣丽觉得说她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岁都有人信。
“李太太,你来了。”郑虹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我应该不用做自我介绍了,请进吧。”
当了这么多年的豪门夫人,李欣丽在郑虹这种人面前优越感极强,该端的架子还是能端起来的。
她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唇角,用余光瞟了郑虹一眼,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屋子。
李欣丽进去之后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不过四十来平米,阴暗潮湿,条件非常不好,嫌弃地皱了下眉。
她坐下道:“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郑虹也被李欣丽这幅劲搞得挺火大,坐在她对面,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太太,我说你在我面前就用不着玩这一套了吧?谁还不知道谁是什么东西?您那儿子哪来的,您等着我说?”
李欣丽这一路上都想好了,闻言不慌不忙:“郑虹,你很了解我的软肋,我也知道你目前的处境。刚刚出狱,女儿嫌弃你,丈夫要跟你离婚,工作也没了,挤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连生活来源都没有,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说吧,多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欣丽要和郑虹打交道,自然先得了解她的状况,这些话都说到郑虹的痛点上了。
自从因为污蔑童隽而入狱之后,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月时间,但对于郑虹来说,这一生好像都毁在监狱中了。
她原先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算生活安逸,自从入狱,条件差就不说了,里面的犯人什么罪的都有,郑虹那点小把戏,根本都不够看,受了不少欺负。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恐怖的日子,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疲惫不堪。
而且出狱也不代表结束,作为一个有案底,且被宣扬的全网都知道的人,几乎是人人见着她都要翻白眼,这种遭人鄙视的日子快把曾经做着发财梦的郑虹给逼疯了。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她厚着脸皮去郑安秋学校要钱,钱没到手,却发现了李欣丽这么大的秘密。
本来郑虹还不敢确定,但李欣丽立刻就赶了过来,那绝对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敛了阴阳怪气的笑容,说道:“行,那就痛快说,我要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五百万。”
饶是李欣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在她心目中,郑虹这种人,给个几十万打发了都嫌多。
她匪夷所思地说:“你是不是疯了?你这辈子见过五百万吗,就敢跟我要。”
更何况再加一套房,怎么也超过千万了。他们郑家人都有病,李欣丽要给郑安秋补窟窿的钱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弄呢!
郑虹道:“李太太,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你不能瞧不起你自己。我是不配拿这么多钱,难道裴家二少爷的身世,还不值得这个价格吗?”
她手里拿着这么大的把柄,一点也不想退让:“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这个秘密被捅出去,别说五百万,就是一个亿都买不回来裴二少失去继承权的后果。裴家的家底,你比我清楚吧。”
李欣丽沉默了,过了一会,她闭了闭眼睛,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郑虹没有理解李欣丽的意思,说道:“你儿子是不是裴家的种,我还需要证明给你看吗?”
这种事她根本就不用拿证据,只要裴亚辉确定不是裴洋亲生的,随便告诉裴家一个人,自然有人想办法去验证。
当然,裴亚辉确实不是,而且李欣丽自己都不知道他姓什么。
那还是裴洋没有离婚的时候,李欣丽不管怎么玩心机弄手段,对方都不肯松口,两人反倒因此发生不快。
跟裴洋冷战几天之后,李欣丽意识到自己没法跟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耍性子,于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酒吧哭着给裴洋打电话,称自己喝醉了酒,让他来接自己。
结果那一天,原拓出生,裴洋根本就没有搭理她,倒是李欣丽真的喝多了,迷迷糊糊和一个不知名的人有了一夜情。
两个人清醒过来,谁也没有声张,互相连姓名都没留,天亮之后便就此分开了。一个多月以后,李欣丽发现自己怀孕。
她想过打胎,但又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筹码。
一念之差,造成了如今的困窘局面。
听到郑虹的话,李欣丽八风不动,说道:“我是不相信我给了你五百万和房子,你会这么轻易地就善罢甘休。以你的贪婪,难道勒索这一次就算完了吗?”
她这句话让郑虹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被刘栋梁勒索的事,那个时候她心里非常不屑,觉得这种小流氓就是不要脸。
而现在在李欣丽的眼中,郑虹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心底陡然闪过一丝酸楚的情绪,但随即又被压了下去,郑虹道:“我什么都不说,你留在裴家,时不时也分口汤给我喝,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就是承认李欣丽的话了。只要李欣丽在裴家一天,她就打算吸一天的血。
李欣丽差点气笑了,这个无知的女人恐怕还以为她嫁进了裴家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日子哪像她想象的那么好过!
她也上来了狠劲,冲郑虹冷笑道:“你也别威胁我,这套还是我玩剩下的。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吧,收拾她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再敢闹下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郑虹没想到这茬,脸上得意之色一下子就变成了惊慌:“你敢!”
当初阴谋失败之后,她就跟女儿弄得很僵,但再怎么样,那也是她唯一的孩子。
李欣丽挑了挑眉,道:“当初你那点新闻弄得满世界都知道,随便上网查一查,找到她的信息根本不是难事。现在在市三中上学对吗?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去跟她打个招呼。”
她说完之后就要打电话。
郑虹不知道李欣丽要使什么手段,一下子慌了,伸手就要去抢李欣丽的手机。
李欣丽冷着脸躲开,迅速拨号,她来之前确实想用钱解决的,但是被郑虹这么一搅和,李欣丽连一个子都不打算给她。
所以还不如直接给苗星一个实打实的教训,这样才能把郑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吓住。
郑虹感受到了李欣丽眼中的狠戾,一下子慌了,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手把李欣丽的胳膊挠出了血痕,李欣丽一把将郑虹推开,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指着她怒声道:“我告诉你,你越跟我撒泼,你女儿越讨不着好果子吃,当我吃素的是吧?!”
郑虹恶气疯了,冲上去一边厮打李欣丽,一边狠狠地说:“你敢!你敢动她一下,我把你那点丑事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我看裴家会不会放过你!”
揪头发扯衣服是泼妇才会做的事,李欣丽本来不想这么没品,可是郑虹跟疯狗一样,她也不得不努力反抗。
郑虹的生活条件不好,身体还比较虚弱,最后李欣丽总算胜出,一把将对方重重推到了茶几上,又气的抄起一个沙发垫,用力照着郑虹的身上砸了好几下。
哗啦一声,上面的果盘被撞到了地上,摔成几块,李欣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头发乱了,手臂上也有好几道被挠出来的血痕。
她喘着气,指着郑虹道:“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李欣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郑虹上身躺在茶几上,下身拖在地上,她明明应该摔的不重,却半天都没爬起来,身体像条濒死的鱼,不断抽搐着。
李欣丽警惕地看着郑虹,还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机,说道:“你装什么装?快起来,我不吃这套!”
却有鲜血,从郑虹的身下流过茶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李欣丽毛骨悚然,她一下子闭上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虹,这才发现,刚才茶几上的果盘里放着一把水果刀。
她刚才把郑虹推到了茶几上,那把水果刀被人体一压,刀柄掉进了果盘里,刀刃竖起来,正好扎进郑虹的后背。更不用提后面李欣丽还用抱枕砸了她。
郑虹勉强将手抬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喀喀声。
看来她还有一点力气,毕竟是意外造成的,如果这个时候及时送医,应该还有救。
李欣丽整个人被吓傻了,手忙脚乱地就要拨打120。
“你敢打……我不会放过你的……”
郑虹看见了这一幕,大概还以为她要找人对付苗星,从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话来:“我要把你的丑事……都、都说出去……”
李欣丽的手顿住了。
郑虹现在拿住了她的把柄,并且一再要挟她,现在两人闹到这种地步,就算自己不为难苗星,难道郑虹这个泼辣刻薄的货色就能善罢甘休吗?
自己总不能被她要挟一辈子,还得哄着讨好着这么一个女人,才能换取在裴家生活下去的机会吧?
这种人还配救护车救她?死了才是最好。
郑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鲜血滴滴答答地流。李欣丽攥着手机的手心里冒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应该迅速作出决定,如果不想救人,就尽快处理现场,或者干脆给她一下子,如果想救人,再不打电话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一点点看着郑虹的生命力流失,最后终于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这可不是自己要杀她,都是意外,是郑虹命不好。
郑虹自从入狱就丢了工作,丈夫已经跟她离婚,和女儿的关系也不好,亲人郑安秋目前又失踪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人会发现她的死亡。
李欣丽聪明地没有挪动郑虹的尸体,而是打开了所有窗户,让外面的冷空气涌进来,这样可以延长尸体腐烂,在房间里憋出异味的时间。
之后,她小心地将自己来过的痕迹全部抹除,然后离开了郑虹家。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李欣丽猛地一个激灵,发现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她竟然就成了个杀人犯!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李欣丽不敢留在郑虹家附近,但也不敢回家,她没了魂一样在大街上转悠了几圈,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地方不能留了,她得跑。趁着一切都没有被揭开,以最快的速度,出国。
对,就出国!
正好为了让裴亚辉避一避原拓的风头,也是他马上就要面临升学问题,李欣丽已经跟裴洋商量过,联系好了一所国外名校,打算送他留学。
现在她就以伴读为理由,陪着裴亚辉一起走,到时候只要儿子在身边,山高皇帝远,这边的事爱谁谁。
这样的话,就算她离开之后讨债的事情被爆出来,只要有裴亚辉,裴家也没法断了他们的生活来源。毕竟这是裴洋最疼爱的儿子。
当然,那边的生活条件一定没有这边好,更何况亲人都在这里,要不是逼不得已,李欣丽绝对不想背井离乡。这也是她之前被讨债的人逼着,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的原因。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郑虹的事情永远是个隐患,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必须赶在事发之前……动作要快!
李欣丽正盘算着,管家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李欣丽晚饭安排。
而李欣丽既然打定了一走了之,以后就不打算再回来了,除了办手续,收拾东西,把一些带不走的首饰变现之外,她还想回老家跟自己的父母见最后一面,哪有心情听这些琐碎的事。
李欣丽说道:“你看着安排吧。”
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在t省,老家临时有点事,可能要过两三天才回去,你和先生说一声。”
眼看就要过年了,李欣丽突然提出要回老家,那肯定是要在娘家过年的意思。
不过今年对于她来说倒也不怎么重要,裴老不让李欣丽去老宅,裴洋和裴亚辉可都是要回去守岁的,左右在哪里都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管家显然有些惊讶,但他训练有素,没有多问,很快答应下来。
李欣丽撒完这个谎,逃命一样打车去了机场。
一定要快,趁着过年这几天要债的也要休息,她的时间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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