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早晨还是黑夜,阴暗的练习室中,昏暗的灯光晃动着,那张原本温和微笑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如同暴起的雄狮一般怒吼着,咆哮着。
手下的鼓槌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连打,伤口的血水,碎裂的皮肤,逐渐被染红的鼓槌。
就这一个镜头,让看惯了励志片套路的观众兴奋了起来。
刘思思也兴奋了起来,看着快速的打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活动,抱着万年的胳膊蹭来蹭去,满脸通红。
这手速,要是拿来打屁股···
哎呦,想想都兴奋,呸,吓人。
西蒙斯的演技十分出色,经过多年的锻炼,从和蔼到神经质的转换十分顺滑,出彩。
但是,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年轻人状若疯魔的场面,他们才发现,电影的节奏居然在那个年轻人手里头攥着。
他天真的时候,电影的节奏满满都是阳光。
而当他愤怒的时候,画面里就是满溢的怒火,隐约让人颤抖,是害怕,还是激动呢?
所谓的感染力就在于此。
莫名其妙的,安德鲁在乐队的位置被瑞恩所取代。在他看来,瑞恩的技术并没太大的进步,跟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
也因此,安德鲁跟弗莱彻第一次发生了冲突。
两人相对,一边是疯狂的咆哮,另一边是诡异的安静,压抑,深沉,唯有那闪烁莫名光辉的眼睛能显示出那个年轻人的恼怒。
为了能重新得到首席的位置,安德鲁可以放弃一切,就算是要参加revue,呸,跟女友分手也在所不惜。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安德鲁和妮可尔说出了分手的要求,理由很可笑,他却说的那么严肃,那么的煞有介事:因为我要成为伟大的鼓手。
“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梦想要抛弃男女私情?”刘思思问道。
万年笑道,“是啊,女人只会让我拔剑的速度变慢,这词熟不熟悉?”
“嗯···”她努力的想了想,“仙剑三?”
“对啊,魔尊重楼说的,然后他就被紫萱迷了个神魂颠倒。”那货摇摇头,“我也是啊,自从碰见你,我这脑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老忘事儿···”
“你老年痴呆啊?”
“是啊,被你感染的。”
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弗莱彻对于三个乐手的折磨也越来越恐怖。
一整晚,三人一刻不停的疯狂打鼓,鼓面上,鼓槌上,地板上,满满都是三人的汗水和血迹。
最终,安德鲁凭借实力拿回了首席的位置,但偏偏在比赛之前出了车祸,将音乐比赛彻底搞砸。
舞台上,面对要将自己赶出乐队的弗莱彻,安德鲁心中压抑的仇恨终于爆发了出来。
一声令人牙酸的钝响之后,两人扭打在了舞台上,他也因此被学校开除。
若是一般的励志片,在这场噩梦一般的经历之后,主角一般会顿悟,并回到以往的“正常”生活中。
但是那样没有意义,没有任何的冲击力和挑战性。
《爆裂鼓手》的出彩之处就是对于传统励志片套路的颠覆和重来,同时搭配极具节奏感的音乐和节奏,令观众不由自主的陷入到电影中,它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魔性。
在压榨之下,安德鲁早已被弗莱彻所同化。即便是暂时的离开了魔鬼,暂时的回到了正常生活,但只消碰见一个契机,那深藏在骨髓中的偏执和疯狂便会再度涌起。
一段时间后,两人再度重逢,弗莱彻请求安德鲁加入自己的乐队,在音乐中心参加表演。并且表示,自己当初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激发安德鲁的潜力。
安德鲁有些犹豫,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和豁然开朗。
在考虑过后,他决定参加音乐会。
经过几次反转之后,观众都有了准备。
一般来说,这种浪子回头桥段伴随着的一定是极煽情的大圆满结局,但,这可是《爆裂鼓手》啊。
如约而至的安德鲁惊讶的发现,今天要演奏的乐曲并非是自己准备多时的《鞭策》,而是另一首自己从未学过的新曲。
观众和安德鲁都明白了,弗莱彻就是要毁掉他,在音乐界的大佬面前让他出丑,让他永远被记住,永远活在耻辱中,永远从音乐界滚出去。
张皇失措被赶下场之后,安德鲁带着满腔的痛恨重新上台,带领着乐队成员,不管不顾的完成了《大篷车》的合奏。
这也是乐手们对魔鬼弗莱彻的最后一次复仇。
随着乐曲的进行,复杂的交响逐渐消失,大提琴、钢琴、萨克斯、小号,一个个变得安静,舞台上的光辉也逐渐变得集中,聚焦在安德鲁和弗莱彻的身上。
两人配合着,极为默契且投入的完成了这段演奏。
电影到此戛然而止。
台下,父亲的眼神落寞,畏惧多过欣慰。
台上,一大一小两个魔鬼相视而笑,同样的眼神,同样的笑容,脸上如同刀斧刻下的法令纹也是如此的相似。
······
电影结束,会场里安静了好几秒。
银幕上字幕缓缓滚动着,灯光还未亮起,《大篷车》的悠扬旋律仍然在音响中回荡着。
会场里安静的可怕,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字幕走完,灯光亮起,伴随着的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哗哗哗!”
坐在最前排的罗伯特·雷德福带头起立鼓掌,“恭喜你,达米恩,也恭喜你,万,这是一部出色的作品,跟圣丹斯再合拍不过了!”
达米恩·查泽雷也起立,环视一周,入眼尽是掌声和笑脸,几位高高在上的巨星还对他点头微笑,一时之间,他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导演似乎成了香饽饽,众人都抢着提供善意。
“去吧,接下来是你的舞台了。”
万年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把他向前推去。
一般电影节上,作品放映结束都会有一个采访环节,主创和在场的一些电影节组委会、评审团都会上台,讲述一番对电影的看法。
其中导演是最主要的目标,更何况,达米恩在大叔老爷爷当道的电影节上完全称得上是一句小鲜肉。
虽然在颜值上,比号称魁北克小时代真人版的多兰差一些,但还是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尤其是在旁边一帮老爷子的映衬之下。
这么一块儿小鲜肉,记者们怎么可能放过?
“这样的一部电影,是否是对传统价值观的悖逆?”
“感谢大家喜欢《爆裂鼓手》这部电影,我筹备了两年,如今终于能在圣丹斯和大家见面。价值观的话,我觉得电影是为了展现故事而存在,并不是说,我拍摄了一个讲述坏老师和坏学生的故事,就代表我承认这种价值观。至少在这部电影里,我是保持一个公允,甚至于是有点怀念的态度来拍摄的。”
“听说这部电影是来自于你自己的经历?”
“对,我小时候也梦想过成为查理·帕克一样的爵士鼓手,事实上,我也像安德鲁一般,进行过魔鬼式的训练,每天打鼓超过八小时,弗莱彻这个形象也是来源于我的一位老师。但是,跟安德鲁,跟万年不同,我没能坚持下来。”
达米恩笑了笑,“拍摄的时候,万年说我是不是很羡慕安德鲁的坚持?我认为有点,但更多的还是怀念。有时候,过去的东西就过去了,不管曾经如何的刻骨铭心,过去了之后就忘记了。”
“主席先生,你对这部电影怎么看?”
罗伯特·雷德福赞道,“电影的剪辑节奏堪称完美,处处充满了如同爵士乐一般的节奏感,没有丝毫的松散。另外,演员的表演同样是完美的,我甚至看不到他们在表演的痕迹,演员和角色的融合堪称完美。”
达米恩补充道,“西蒙斯从电影开始前就练习了钢琴和爵士乐,万更是每天打鼓到筋疲力尽。我可以保证,电影里那面爵士鼓上的血迹都是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这部电影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喜剧,还是堕落到底的悲剧?”
达米恩踌躇了片刻,道,“我在创作和剪辑的时候,一直认为这是个黑暗且冷血的故事。但是,就我知道的观众反应来看,他们似乎认为结局是安德鲁和弗莱彻的双赢,老师找到了新的查理·帕克,而学徒证明了自己的潜力,即将走向更大的舞台。
不能说是错的,人们可能会因此而喜欢这部电影。但是这种看法和我的最初创作念头相反,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认为,这应当是个悲剧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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