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时候,秦舒苒看到姜奈这副模样,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
“奈奈……你跑去哪儿了啊,我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手机没电了。”
姜奈垂着眼,找了个借口,她弯腰将脚上的细高跟脱下来,光着脚,露出的那双腿上,沾着血,肌肤太白的缘故,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秦舒苒赶紧去给她拿湿毛巾,不敢下手:“那你要乖乖在餐厅等啊,这是摔哪去了……疼不疼啊?”
姜奈被这句疼不疼,问愣了两秒才接过毛巾。
然后走到沙发处坐下,平静地摇了摇头。
见她那低垂的卷翘眼睫下,脸蛋都苍白不见血色了,哪里会不疼?
也就这股要命的倔劲儿,死撑着。
秦舒苒低叹了口气,转身去拿一瓶矿泉水,同时问道:“对了,今晚的饭局情况怎么样?”
“谭恭的电影内定了,是余南霜。”
姜奈异常平静地一句话,让秦舒苒猛地转头,表情不可置信。
“内定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来泗城之前没听到风声啊……”秦舒苒越想越不对,脸色变得凝重,拿起手机,走进书房去打电话。
姜奈用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膝盖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才将毛巾放在茶几上,眼眸就这样看着半天。
不一会儿,秦舒苒重新折回来,也不知是打电话给谁问了这事,气到当场订回申城的机票,眼神都透着一股杀气腾腾:“这是玩我们呢?奈奈……我们现在回申城,找那姓谭的问个明白!”
*
秦舒苒的执行力向来很强,十分钟以内,就安排好了两辆车。
一整个团队,乘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低调离开酒店。
姜奈全程话很少,窝在靠椅上,纤瘦的肩膀裹着米白色薄毯,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
旁边,是秦舒苒冷着脸色,正在打电话安排申城那边的事宜。
“奈奈的行程千万要保密,别通知粉丝接机。”
不知过了多久,秦舒苒终于把电话挂断,突然感觉车内过于安静,换句话说,是姜奈缩在座椅上,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
“奈奈?”
……
姜奈没有应,缠在骨子里的疲倦像是压垮了她纤长的睫毛,轻轻半阖着,视线落在车窗外掠过的高架桥上。
外面的繁华盛景,正在随着一盏一盏闪烁过的路灯,开始消失在眼前。
这也意味着,往前一步,就离泗城这座城市远了一步。
同样的,她跟谢阑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姜奈突然后悔今晚没有去应约,后悔发完短信就将手机关机。
她皱起了眉心,整个人的身体都感觉很难受,薄毯下的手指自动去摸索着的手机,白皙指节碰到一阵冰冷的屏幕温度时,才反应过来她的体温都这么高了。
手机打开,还没等启动,就从手心滑落下去。
紧接着,是秦舒苒探身过来,摸她的额头:“你在发高烧。”
话落一秒,秦舒苒去掀起姜奈裹在身上的薄毯,差点儿倒吸了口气,看到姜奈被乌黑长发遮了一半的脖侧上,肌肤表层浮现出了一丝丝血色顺着筋脉直至衣领,这是严重过敏的反应。
“奈奈?”
“你今晚在饭局上是不是吃海鲜了?”
秦舒苒再叫她时,姜奈已经冷汗涔涔,近乎是虚脱的状态了。
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姜奈一旦过敏就会在夜里引起高烧,需要及时就医。
“小祖宗……你怎么身体难受也不吭声呢!”秦舒苒知道情况紧急,用薄毯紧紧裹住她的身体,抬头正要叫司机掉头回去,谁知道车子先一步的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
“舒苒姐,前面路况被堵了,好像是发生了车祸事故……”高架桥上的车流都在减速,司机被堵在了中央,只能跟着慢慢挪动,别无他法。
秦舒苒都快急死了,这时脚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低头去看,是姜奈的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出了——谢阑深三个字。
秦舒苒顿觉松了口气,就跟找到救星似的,赶忙地捡起来接通:“喂?是谢总吗?”
谢阑深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言简意赅,却直接问出重点:“我给姜奈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她在哪?”
“奈奈被堵在去机场的路上,谢总,她现在严重过敏高烧,没办法接电话……”秦舒苒职业使然,语速很快地解释了当下遇到的困境,急得只能向谢阑深求助。
电话里默了两秒,那边在问她:“被堵在哪里?”
“高架桥上,前面发生车祸没办法掉头。”
挂了电话后。
秦舒苒没有想到谢阑深能来的这么快,当车门被拉开时,猝不及防地看到外面携着一身寒冬湿气的男人时,反应没了两秒。
从路灯照的角度,看不真切他俊美脸庞半隐在阴影下的神情,但是从气场上能察觉到,不同于平常的气定神闲,带了股极端压制的情绪。
看到谢阑深脱下黑色羊绒大衣,将姜奈包裹住抱了出来。
秦舒苒只能乖乖放人,一声都不敢吭。
“我带她走,你安排的工作行程都取消。”
-
前面路况堵塞,谢阑深直接将家庭医生给带上了高架桥。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暗黄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姜奈高烧得模模糊糊间,竟觉得很刺眼,正皱起眉心,一只修长的手掌帮她挡下了前方的光。
“很难受?”
谢阑深的嗓音压得低,让姜奈觉得远,又觉得离的好近。
她动了动唇,从声腔里抽出一丝极弱的气:“嗯。”
“哪里难受?”
谢阑深将蜷曲在怀里的她抱紧,配合医生先给她打了一针退过敏的药剂。
姜奈感到浑身关节都疼得散架了,又不知道该先说哪里,像梦呓般自顾自说:“手指。”
谢阑深那只修长且处尊养优的手,摸索到她藏在薄毯下的手,指腹,力道极轻地,一点点揉着她的指节。
这个动作仿佛有了安抚效果,姜奈没再喊难受,只是感到脑袋昏沉。
她分不清,模糊视线下近在咫尺的男人,是不是梦境?
无论是不是梦,她都能闻见谢阑深身上的气息,好像也把她给染上了。
额头轻靠过去,呼吸带着微微的热,一丝潮意在谢阑深领口敞开的锁骨处喘着。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他轻轻地捋开了她挡住脸的乌黑长发,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很快就到家了,在坚持一会。”
-
下了高架桥后,谢阑深先亲自带她去医院急诊。
等回到一处环境幽静的私宅,已经是后半夜。
别墅很安静,亮着几盏夜灯,谢阑深抱着她直接上了三楼的主卧,跟在后面的女秘书提前接到消息,早就做好了准备。
门是敞开着的,从走廊上恰好可以看见谢阑深将怀里的女人放在大床上。
动作很温柔,仿佛她是个易碎品似的。
女秘书站定几秒,上前轻声说:“谢总,还是我来照顾她吧。”
谢阑深没理会身后的声音,为了让姜奈睡的安稳,他将台灯的光调到最低,才侧过脸,语调极淡地吩咐道:“把药给我,你出去。”
女秘书不敢耽误时间,将涂抹过敏肌肤上的药膏和宽大的毛巾递了过去,又脚步快速离开。
宽敞的主卧极静,唯有墙壁上的黑色身影在动。
谢阑深将裹着姜奈身子的黑色外套、薄毯都扔在了床尾,又将她翻个身,陷在了柔软的被子里,长发散下挡住了纤瘦背部的大部分,只露出胳臂和雪白的腿。
她出了汗的缘故,体温是降下去了。
不过这一身细瓷肌肤的过敏红点,还没有褪去。
谢阑深拆了药膏,沾在指腹上少许,给她每一寸肌肤都涂抹上。
这样暧昧的场景,要是被人看见了很容易多想。
但是谢阑深心无杂念给她上药,而他的手,在顺着背部一寸寸的往下揉时,姜奈从昏沉中逐渐地转醒,感觉到自己的胳臂被人抬起,肌肤温度在一点点变烫。
下意识想发声,喉咙早就被这场高烧给熬得挤不出半个音节。
很快,她感觉让被子给严严实实包裹住了,身上的绿色绸裙在里面被脱了下来,不到几秒,雪白的肩膀又覆上了一层光滑的面料。
姜奈眼皮很重,睁不开来,隐约有什么温热气息在她耳畔说:“把衣服穿好就让你好好睡。”
烧糊涂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她很讨厌被束缚的感觉,手脚开始不配合。
男人的身体是会自动识别自己的女人。
谢阑深手臂抱着她,心想到底是失策了,应该让秘书进来帮她穿衣服。
这件套在她身上的衬衣无论怎么穿,都没办法把纽扣系好。
姜奈倘若是清醒的话,恐怕会羞到无地自容,此刻她全当自己是在那个做梦,纤长的眼睫颤了很久终于睁开,将额头贴在他胸膛前,声音很小很小:“我跟你说个秘密——”
她要说秘密,谢阑深却怀疑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他坐在床沿,一手稳定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长指还按在衬衣上,一粒粒地系上黑金的纽扣。而姜奈又黏了上来,距离的近,带着淡淡的药香袭来。
她说:“我没有演过吻戏,但是我初吻早就给人了。”
谢阑深修长的指停留在衬衣第二个纽扣之上,许久未动。
“你知道……我初吻是给谁的吗?”
她又说了第二句话。
在此同时,视线也安静地凝视他明晰立体的脸庞,他骨相真的很优越,五官像是精致描画出来的,从完美的眼睛开始,沿着高挺的鼻梁下来,一直滑到嘴唇上。
姜奈像是被什么引诱着,嫣红的唇挨了过去。
……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凭着本能来。
女孩儿的唇,总是软的。
谢阑深感觉到姜奈唇上的温度,跟她肌肤的体温天差地别。
今夜克制的情绪似乎都要散发在这个吻里,即便嘴里被她莽撞的行为磕破,隐隐尝到了淡淡血腥味,他也没躲开。
手掌握住了姜奈极瘦的腰,像是吻她的力道一般,都是极致的温柔。
外面夜色很深,窗户紧闭着,连一丝冷空气都没有透露进来。
谢阑深抬手将灯关了,无声地从床沿起来,简单的黑西装衬着高挺的身躯,领口整洁,连领带都不曾乱一分。
他的视线往下,姜奈在黑暗中静静缩起身子,躺在被子里已经熟睡过去,套在她身上那件男士衬衣,纽扣被扯掉了两三粒,难以掩饰住胸廓的一抹雪白。
两分钟后。
谢阑深修长的手指,将滚落在床脚的纽扣捡起。
-
楼上楼下都没有人走动,只有长廊墙壁被灯光投下的暗沉阴影。
谢阑深走到厨房去,在台前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冰凉的水喝,时间过去这么久,丝毫没有淡化他眼底浓重的墨色,片刻后,裤袋里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这寂静的气氛。
谢阑夕凌晨半夜不睡觉,给他发了数条消息:
——「哥,我奈奈女神好惨啊,心疼死我了……半夜都没法安心入眠。」
附图内容,是一张粉丝群的聊天记录。
今晚姜奈因为在高架桥上遇到连环车祸,被堵不能安全去机场的事情,没有上热搜,却被粉丝挖到了内情消息。
谢阑夕得知后,夜不能寐地来跟哥哥分享着追星的真情实感:「我女神最近好倒霉,哥你知道吗?她电影角色又被抢了,真是好气啊,现在连环车祸这种差点掉小命的事都被她给遇上,这是惹了哪路神仙了!」
——「哥,你能用人脉帮我查一下,奈奈住在哪家酒店吗?」
——「我想见她了!想带她去庙里拜拜……求神仙保佑她要平平安安的!」
……
谢阑夕的每条关于姜奈的消息,谢阑深都一字不漏看完了。
他没回。
片刻后,黑色的手机搁在了厨房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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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姜奈醒来时,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
她捂着被子坐起身,乌黑的眼眸看着陌生宽敞的卧室,光线不是很亮,四周静悄悄的,风格偏男性化,连窗帘都是深灰色。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这件也是男士的。
衬衫下,什么都没有穿。
姜奈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过敏引起了高烧。
怔坐了会,直到听见楼下有动静。
姜奈掀开被子,略带迟疑地走出这间卧室,外面同样很静,起先没有看见人影。
等她光着脚走下楼梯,视线才看见谢阑深坐在客厅里,一面透明的落地窗透进了阳光,像是将他的身侧轮廓镀上一层淡金,侧脸转过来,望进了她的眼睛里:“……饿了吗?”
姜奈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醒来时,看到谢阑深休闲的坐在沙发上问她这句话
高烧了一夜,等于是消耗光了她的体力。
是饿了。
姜奈卷翘的眼睫带着一丝颤意,诚实地点点头。
谢阑深将报纸搁在旁边,骨节修长而分明的手整理了下袖口,慢条斯理地将她一天都安排好了,短短几句话:“先吃饱饭,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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