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陆归雪又把后续的事情讲完。
苏挽烟听完,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百年云木直接拍出一道裂痕来。骂道:“肯定又是玄圆那只老乌龟在搞事。他之前装作退隐,这回趁着师父不在又出来兴风作浪,这次一定要把他和卫临宸一起收拾了。”
“我这就去一趟戒律堂。”苏挽烟越想越觉得那两人可恶,立刻站起身来。
陆归雪估摸着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便说:“那我跟师姐一块儿去吧。”
苏挽烟点头道:“也好。”
两人来到戒律堂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个人被横着抬了进去。
陆归雪仔细一看,那不是卫临宸吗?
他记得当时在剑阵外,卫临宸还想趁机杀他来着,怎么现在成了一副只能躺着出气儿的样子?
卫临宸虽然躺着不能动,但眼神余光也看到了陆归雪。
他双眼圆睁,整张脸不知道受了什么伤,眼歪口斜,扭曲出一种奇怪而狰狞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从喉咙里传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陆归雪这才发现,卫临宸好似是被什么东西从颈部刺入,不仅伤到了喉咙,还伤到了脊椎,虽然命大没死,但也只能是这副废人样子了。
“哎哟我去,小师弟别看,脏了眼睛。”苏挽烟赶忙捂住陆归雪的眼睛,拉着他进了戒律堂。
戒律堂内,所有人都神情严肃,不敢有所放肆。
云澜仙尊坐在主位,神情漠然,坐姿端肃。一双近似神明的眼眸像是落入了阴影般,看上去竟然渐渐变得更接近于暗金色。
当看到陆归雪走进来的时候,云澜仙尊眼瞳里的金色,才稍微变浅了一些。
“小雪,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吗?”云澜仙尊一边询问,一边命人搬了软椅过来,让陆归雪和苏挽烟坐在自己身侧。
陆归雪答道:“有师姐在,我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云澜仙尊微微颔首,接着从衣袖中取出护身符,轻声道,“小雪,把另一个给我。”
陆归雪依言,取出了另一枚护身符,放进云澜仙尊手中。
指尖轻触的时候,陆归雪突然觉得师父的手凉得有些过分,竟然比他这个病弱之人的体温还要更低。
云澜仙尊将两枚护身符放在一处,想起当初陆归雪瞒着他,将这东西装作普通护身符送给他,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傻孩子,本是好意,却阴差阳错帮他挡下了封渊君的一击。
万幸最后有惊无险,若是陆归雪真的因此出了事,他不敢去想。
云澜仙尊重新抬起眼睛,看向着戒律堂中的众人,说道:“这两枚护身符,实为一体,是件能帮另一方承受伤害的法器。我在北荒渡劫之时,遭封渊君暗算,若不是归雪送我的这枚护身符,恐怕今日在座诸位,只能听到我在天劫下神形聚散的消息了。
当时封渊君暗算不成,偷了护身符,又趁我不在琼山,跑来随口编造了几句话,你们便信了吗?”
此话一出,戒律堂众人面面相觑,想起陆归雪之前在剑歌峰上未能说完的话。
原来是这样……那他们之前对陆归雪步步紧逼,要捉他下牢狱,实在是太过分了,过分到自己都觉得羞愧。
于是连看向陆归雪的眼神都饱含歉意。
有些当时奉命去捉拿他的人,甚至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
“除此之外,千秋峰上还遗落了一些东西。”云澜仙尊挥了挥手,几样东西便被呈了上来,他看向下座的玄圆,眼神瞬间冰冷,“卫临宸为什么深夜将这些东西送进了千秋峰,还请太上长老给我一个解释。”
一面古镜,一颗包裹着魔雾的丹药,还有几张只有高阶符阵师才能炼制出的破阵符。
玄圆长老修习符阵之术,卫临宸是玄圆长老的徒孙,前些日子卫临宸塞了个镜宠到千秋峰,这都是琼山人人皆知的事情。
陆归雪看到这些东西也明白过来,卫临宸利用雪鹿做了些什么,他不由叹了口气。
他看着那面古镜,想起封渊君曾说,他将雪鹿打回了原型。
也许对雪鹿来说这并不意味这死亡,而是新生。被强迫着幻化成他人模样,成为没有自我价值的替代品,作为一面镜子,雪鹿睁眼后看到的便是阴暗和恐惧。
如今他回归原型,雪鹿便不再是雪鹿,只是一只干干净净的镜灵。
希望下次他再睁开眼时,能遇到遇到一个好人。
陆归雪收回视线,垂眸看向玄圆长老,看到他脸上惯用的慈祥笑容,此时已然变得有些僵硬。
玄圆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低头呵斥旁边的卫临宸:“你这孽障,我就说你前些日子怎么突然问我讨要破阵符,原来是存了害人的心思,真是师门不幸!”
卫临宸不能起身,也说不出话,却目眦欲裂,眼底尽是血丝,死死盯住玄圆。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挣扎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竟然将罪责全推到他身上,那他就算是要死,也一定要拖着老东西一起下地狱!
“卫峰主的意思是……用搜魂术?”戒律堂的副堂主有点不敢相信,搜魂术要完全开放识海,对神魂伤害极大,轻则痴呆,重则殒命。
卫临宸点了点头,已经变了形的脸格外狰狞。
玄圆心中大骇,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居然直接抬手,一掌狠狠拍在卫临宸胸口,然后勃然大怒道:“孽障还敢狡辩!证物俱在,今日我这个当师祖就杀了你这孽障,给掌门和诸位一个交代!”
卫临宸本就伤重,此刻被玄圆全力一掌打中,还未曾来得及吭一声,便连最一口气也没了。
徒然睁着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戒律堂中一片寂静,云澜仙尊漠然开口:“人还未审完,太上长老为何急着定罪?”
“卫临宸阴狠歹毒,戕害同门。我身为他的师祖,自当清理门户。”玄圆早已想好了说辞,装出一副满脸痛心的样子,拂袖跪下,“今日之事,也怪我管教不严,偏信小人。老朽愿自领责罚,受戒鞭五十,禁足十年,以赎此事之过。”
他辈分太高,打杀的又是自己的徒孙,这罪名可轻可重。
又三言两语将自己罪责化为“管教不严”,自行跪下请罪,云澜当着众人的面,恐怕也只能顺着台阶下去,到此为止。
陆归雪听到旁边苏挽烟低声骂了一句:“这老乌龟!”
云澜仙尊见此情形,神情依旧淡漠,眼中的金色却越发深沉。
他似乎沉吟了片刻,才起身走下台阶,朝着玄圆长老伸出手,轻声道:“既然如此,那……”
所有人都以为云澜要去扶玄圆长老起身。
毕竟是长辈,是琼山的太上长老,如今卫临宸已死,掌门大概也只能暂时妥协。
玄圆见云澜仙尊走到身前,心中暗喜,连眼睛也笑眯眯地弯了起来。
只是没有人想到,云澜仙尊的那只手直接一掌拍在了玄圆长老胸前!
金色流光如有实质般,斜斜没入玄圆的体内,他只觉得丹田处一阵剧痛,体内灵力像是沸腾的水一般,瞬间被蒸发掉了一大截。
玄圆额头青筋骤起,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澜仙尊,咬牙道:“你、你竟然——”
剩下的话在剧痛中说不出来,但他知道,云澜这一掌下去,生生将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修为打落了一个境界!
“既然如此,太上长老便按自己所说,去领罚吧。”云澜仙尊收了手,他金色眼眸低垂,面容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悲悯却又无情,“在座诸位,望引以为戒,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
戒律堂中众人纷纷垂首,一时间不敢去看那双金眸。
云澜仙尊动了真怒,原来是这番模样。
“审了一天一夜,诸位也都累了,便散了吧。”云澜仙尊闭眸,转身时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似乎试图驱散什么情绪。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眸中过于浓郁的金色浅淡了一些,朝陆归雪道:“小雪,你随我去一趟瑶华峰。”
陆归雪本能地感觉到,接下来该他挨训了。
但等到了瑶华峰,云澜仙尊却只是看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说:“把双心符当普通护身符送给我,还偷偷瞒着我不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想让为师后悔一辈子吗?”
“原本只是图个心安,我也没想到,真会遇上封渊君的袭击。”陆归雪自然不能说他早就预料好了一切,只能装作不知情,“而且我要是说了,师父肯定就不会带着它了吧?”
“你啊……”云澜仙尊摇了摇头,无奈却又不忍心真的训斥,只是看着陆归雪,眉宇间尽是疼惜,“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自私一些,别总想着帮别人,多为自己做些打算。”
陆归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笑了笑,试图萌混过关。
他其实也算不上无私,只是上辈子为了追逐那个既定的结局,他不得不看着很多在意的东西消逝。这辈子既然有机会去避免,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陆归雪之后又和师父说了会儿话,看着天色已晚,便准备辞别。
临走时路过庭院,他忽然发现瑶华峰上多了一人多高的石台,就放在庭院角落。那石头光滑无比,像被悉心打磨过,泛着一种幽蓝色的雾光。
从石台前经过的时候,陆归雪疑惑地站了一会儿。
这石台明明很光滑,庭院中的花草树木都分毫毕现,却唯独映不出人的身影。
云澜仙尊见陆归雪驻足,便也走过来,笑道,“从前听闻金仙渡劫,必有异宝现世。所以珈蓝尊者渡劫后得了菩提枝,玉陵散人渡劫后得了山河图,而我渡劫之后,却只得了这个不知道有何用的石台。”
陆归雪又瞧了瞧石台,果然里面也映不出云澜仙尊的身影。
云澜仙尊说:“之前你师兄和师姐也试过,说来也奇怪,就只有你师姐能照出人影来。”
陆归雪一听,心想这石台怕不是成了精。
而且肯定个垂涎美色的男石头精,要不然怎么只照女不照男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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