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说...我说...”
王氏凄惨的抬起头。“大人,我家官人很少回来,昨日他回来就开始翻找东西,我问他他也不答,然后我们二人就开始撕扯起来,从他身上发现了典当票,我问他典当了什么,干什么用了他都不说。”
说到这里王氏面目发狠。
“昨天夜里他又偷摸摸地出去,我便跟着他,果然又去城里找那个小浪蹄子去了。”
“可是我不曾杀他,我真的没有杀他,”说到这王氏的眼光泛起泪水,“大人,今日去东市买菜之前,我真没想好如何对他,真的,但是淄林县衙门的刘差役找到了我,说我相公在城里惹了仇家,如今仇家要来寻仇,他准备回家收拾细银,领着那骚蹄子逃走,我当时只想杀了他,我与他结发十一年,他一无所有时,我陪伴着他,他发家后惹了难却选择抛弃我带着别人逃走?”
“贼老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王氏痛哭了起来。
满堂皆沉默。孟夏也暂时没有再审,给了王氏缓冲的时间。
过了片刻,王氏情绪有所好转,她向前爬了两步,将双腿跪在跪石上用力一叩头。
“大人,我没有杀他。”这次王氏无比认真地说道。
“大人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是谁杀得他,我只知道杀得好。”
孟夏向赵典说道:“师兄,这件案子有几个疑点,第一点为死者死因多样,众口不一。这第二点为淄林县衙为何不愿受理此案。第三点为王三赖到底惹了什么人,导致被杀。”
赵典颔首面带微笑的对着孟夏说:“师弟尽管审就好了。”
“好,那咱们就先来解决这第一个问题。王氏,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他,来人,将死者尸体抬上来。”其实孟夏心里清楚这王氏不是杀人凶手,因为从他到现场检查情况来看,王三赖根本不是死于毒杀,重新检查尸体主要是为了寻找新的线索。
皂隶又将那尸体抬了了上来。
“仵作,你说死者是中了那六灵散而死?”
“回禀大人...是,确是中了六灵散。”
“好,银针可有随身携带。”孟夏问道。
仵作从袖中掏出银针递了过去,可以感觉到仵作的手在轻微颤抖。
孟夏拿起银针,先是扎在王三赖的勃颈处,拿起后银针上入肉以下已经黑的发亮,那王三赖脖颈的针孔,也有几滴黑血涌出,配着那被烧的火红的皮肤,着实令人作呕。
孟夏擦拭银针后,又将银针扎在膻中穴上,一捻一拔,银针上并没有黒迹。
孟夏一指仵作:“你说谎!”
仵作瞬间慌了。
“死者根本不是被毒而死。这银针就是证据。银针入喉显示有毒,反而胸部却没有中毒,这就说明毒根本没有进入死者体内。”
随后孟夏又指向了王三赖的胸口,“再看死者胸口这个地方,衣服褶皱。”
说着他将王三赖的上衣解开,露出胸膛。“师兄你看,这是我今日救火之后发现的,这王三赖胸口微微凹陷,表皮血管破裂,可以看清有瘀血,说明他死于心脉尽断,是被人一掌打死的,随后为了破坏现场选择放火毁掉尸体和线索,而那毒药应该是在我报案后,被人撬开嘴后灌进去的,所以毒药只停留在咽喉而不在胸口,若是活人中毒,这毒应该走遍经脉了。”
孟夏回头看向仵作说道:“说吧,这毒是你下的还是有人指使你?”
仵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师弟,你认为这仵作有问题么?”
孟夏点头。
“老师,那还须您出手才行啊。”赵典看向了石阚,说着手指一点那仵作,“此人与本案有嫌,暂剥夺其官身。”
大楚的仵作虽不入品,但是也是有官身的。而赵典是大楚的三品刑部左侍郎,可以暂时将仵作列入嫌疑人,剥夺掉官身。
因为赵典是石阚的学生,而且是入门弟子,了解述圣一脉的神通,述圣一脉虽然说是一品之下立于不败之地,但是神通不敌业力,石阚的“述道”对在朝为官者无效,再确切点说是对朝廷或地方州府任命的官员,之前的金色虚影降临后,除了皂隶被石阚控制住,有官身的像淄林县令、主薄包括仵作都是有官身的,如果是捕快的话也有官身,而皂隶和衙役则没有。
所以需要赵典先剥夺了仵作的官身,然后交给石阚。师徒二人配合倒是默契,显然之前没少配合。
石阚点头应允,手指向地上一划圈。
“君子当诚。”
金光又是一闪而过。
赵典对着孟夏说道:“好了师弟,想问什么你就问什么,在这里他撒不了谎的。”
孟夏很惊讶,心道,老师的神通这么厉害,近乎言出法随了。于是望向了石阚,想要取得验证。
石阚点头好似回应孟夏的疑问。
孟夏望向了淄林县令,心中底气更足,想要将心中的疑团彻底解开。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证据没法发指向淄林县衙的高层,而如今这仵作就是揭开疑团的突破口。于是他重新问了之前的问题。
“你说死者是中了那六灵散而死?”
“不是,”仵作强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嘴,但是他发现他的嘴已经根本不受他控制了,“王三赖死于心脉尽断。”
“哦?那毒是谁下的?”孟夏厉声问道。
“毒是我下的,”仵作死死地扣着手,指甲都扣进肉里了,但还是管不住他的嘴,略显绝望的看向主薄。
主薄此刻也很慌乱,他偷偷看了一眼淄林县令,只见他很隐晦得比了个手势,随即主薄面色苍白。
“是否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孟夏紧跟着追问道。
仵作快要哭出来了,但是他的手正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指向的人却出乎了孟夏的意料,仵作所指之人并非淄林县令,而是淄林县主薄。
主薄也是一下瘫倒在地。
孟夏转头看向主薄,缺发现主薄脸色渐黑,心道不妙,大喝一声:“快,他服毒了。”
就在主薄看到了淄林县令手势时,虽然心头绝望,但是也毫不迟疑,趁人不注意,便将毒药吞服。
赵典反应更快,“老师,救人!”说罢手指一点主薄,“此人与本案有嫌,暂剥夺其官身。”
“携民意以沟天地,此地百毒不侵!”石阚单手指地。
孟夏赶忙上前查看,石阚也围了过来。
“子宁、右致,人怕是救不回来了,这毒已经沁入心脉了”石阚翻弄着主薄的身体。“我现在只能吊着他一口气,就连说话怕也是够呛了。”
孟夏试探性的问了几句,但是主薄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老师可否逆转时辰?”赵典对石阚的了解要比孟夏多得多。
石阚摇头说道,“不可,想要逆转时辰需要特定的方式,此地有朝廷气运护持,无法逆转时辰,而且我维持述界和召唤你的虚影已经消耗了不少。还有一但述界结束,此人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师兄,可否剥夺了淄林县令的官身来审一审?”
此话一出,淄林县令脸色一变。
赵典诧异的看了一眼孟夏,“你不知?”
石阚将话接了过来,“他不知。”
孟夏一头雾水,好像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感受到了孟夏的疑惑,石阚说道:“待此事过后,会与你说。”
一旁的淄林县令倒是听明白了,拿他没办法,心中安稳,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还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赵大人,都是下官失职,竟发生这种天怒人怨之事,下官一定将此事报于朝廷,并请朝廷降罪。”
赵典心中动怒,但是因为证据不足以指向淄林县令,而且淄林县属于中县,淄林县令是朝廷任命的正七品官员,没有证据,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直接剥夺官职。除非是三堂会审或者朝廷委派钦差至此才行。
“刘县令确实该好好请求朝廷降罪。”虽然赵典养气功夫深,不轻易动怒,但是位居刑部,与一个七品县令说话也不会太客气。
说白了,从主薄服毒开始,孟夏就慢了一步,主薄这条线索也断了。他再看向淄林县令,那若有如无的笑容好像嘲讽一般,直刺孟夏。
从一开始,对方就步步为营,关键是能操控别人生死去保守秘密。
但是孟夏也绝不放弃,从小到大就倔强的他,很少会低头,既然这条线索断了,再去寻找别的线索就好了。
孟夏站起身来,“仵作,你可知道淄林主薄身后之人是谁?”
仵作跪地磕头道:“大人,小人当真不知。”
仵作身处述界无法撒谎,孟夏也不再问他,因为问也再问不出来什么。因此他将此案的突破口重新回到王氏身上。
孟夏问道:“既然王三赖非你所杀,那这淄林县衙为何三番五次包庇于你。我与老师两次要求重新开庭会审,这淄林县令却多次阻拦,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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