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停在门口,司机拉开后座车门,毕恭毕敬地候在车旁。
宴欢挽着俞少殸的臂弯从俱乐部出来,身旁落后一个身位跟着纪徊和杨姝,而林晓音丧眉耷眼地走在最后。
“二少不用送了。”
行至车旁,俞少殸转身对纪徊微微颔首,“我替太太谢谢两位的招待。”
纪徊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闻言受宠若惊似的摆手,“小弟我还怕招待不周呢,有空小弟做东,一定要请您二位赏脸!”
俞少殸嗯了声,视线转向宴欢,“走吧。”
“嗯嗯。”
宴欢仍装模作样一副恩爱样儿。
她给杨姝递去个“看到我俩有多么恩爱了吧”的眼神,眨巴着水汪汪的眼,“杨小姐,拜拜啦!”
杨姝今晚被连着打了好几次脸,这时候心里气得不行,但俞少殸在,她又不能干什么,只好扯着嘴角干巴巴地跟她挥手。
“再见!”
再见两个字被她说出“再也不见”的咬牙切齿感。
宴欢神清气爽地在车上坐好,面上笑容恬淡,心里却笑得不行!
狗男人口嫌体正直,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嘛!
看杨姝这被气的样儿,没个几天是缓不回来了。
这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纯白色宾利,躲在最后的林晓音仿佛看到了救星,按捺不住往前挪了一步。
俞少殸视线斜睨过去,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林小姐?需要送你一程?”
这几个字在林晓音耳里几乎等同于“需不需要我送你上路”!
林晓音哪敢和这冰块儿脸坐同一辆车,她默默把脚往回缩了缩,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我车来了。”
俞少殸本就不是真心要送,他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
尾灯几个闪烁,保时捷疾驰而去,最终在茫茫夜色里消失不见。
林晓音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等她上了车,屁股刚沾上座椅,忽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俞少殸临走前那眼神的意思。
靠?!
他该不会又把锅甩给我了吧?!
……
保时捷行驶了没两分钟,同坐在后座的两人显然没了继续演戏的兴致,先前的恩爱气氛荡然无存。
俞少殸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宴欢往里坐了点,靠着窗玩手机,两人中间至少隔了半米多宽。
车内喷了点俞少殸最常用的一款木质冷香,初闻起来清冽冷淡,但闻了三年的宴欢实在有些受够这味儿了。
她放下手机,在包里翻了两圈,从包底翻出来一瓶无人区玫瑰淡香水,对着车内呲呲一通乱喷。
小白花替身可能不会这样做,但宴欢肯定会。
她才不管俞少殸喜不喜欢呢,自己喜欢就完事儿了。
绵长清新的中性香很快在车内蔓延开来,把那股木质冷香给严严实实盖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玫瑰香气把俞少殸呛了个正着,他缓缓睁开眼,正好看见宴欢往包里收香水瓶的动作。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宴欢把包扣好,无辜地耸肩,“帮你换个新风格啊。”
“不需要。”俞少殸皱眉,吩咐司机:“开窗。”
前排司机没有丝毫迟疑,立即降下车窗,初秋夜里带着凉意的风前赴后继灌进来,车内的玫瑰香味很快散了大半。
但猝不及防之下也吹飞了宴欢的丝绒裙和丝巾。
宴欢“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一边拿手去压裙角,一边拿手去按丝巾,整个人像被海带缠住了似的,弄得手忙脚乱。
俞少殸:“……”
他漠然地从那片红色裙角下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挪开视线,重新吩咐司机:
“关窗。”
司机职业素养极高,目不斜视地以最快速度把车窗关上。
呼啸的夜风终于停了,俞少殸脱下西服外套,随手丢在宴欢的腿上,轻哂:“下次可以穿得再少一点。”
男人的西服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宴欢不和他虚与委蛇,用西服牢牢盖住大腿后,又伸手把乱糟糟的丝巾重新绾了个结,还是个蝴蝶结。
宴欢从包里掏出化妆镜,一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话。
“俞先生,你懂什么叫做犹抱琵琶半遮面不?”
“就是该露的露,该藏的藏,若隐若现的才最诱人。”
宴欢啪嗒一声合上化妆镜,目光转向俞少殸,细细的眉尖往上挑着,“诱人”两个字儿的尾音也往上挑着。
整个人活脱脱就是“挑衅”俩字儿。
俞少殸敛眸沉默。
半晌后,他悄悄用舌尖抵住上颚,这才压下眸底不知不觉浮现出的一抹恼意。
不后悔三个字是他说的。
说到就做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保时捷依旧开得四平八稳,但经过这事儿,回去这一路上两人再也没说过半个字。
回到静茗公馆,宴欢在玄关踢掉高跟鞋,连拖鞋也懒得换了,直接光着脚走上地板。
跟她身后晚了几步进门的俞少殸一个没注意,皮鞋冷不丁踢上了什么,垂眼一看,鞋柜旁居然躺着一双东倒西歪的高跟鞋!
这是俞少殸三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脱去小白花伪装的宴欢,彻底将本性暴露无遗,不仅骄纵、花心、而且懒、邋遢!
俞少殸在玄关足足站了两分钟,就在头顶感应灯即将熄灭时,他才吸了口气,弯腰拾起那双高跟鞋,大发慈悲似的把它摆进鞋柜。
随后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时一抬眼,正巧对上宴欢打量过来的视线。
宴欢两只细嫩的脚丫踩着椅子,坐没坐相地歪在大理石餐台上,她的左手像托红酒杯一样捧着杯凉白开,右手轻轻扯了扯摩洛哥蓝丝巾的巾摆。
红色丝绒裙起了褶,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裙下那两条笔直长腿若隐若现。
俞少殸恍惚了一瞬,大约明白了车上她说的话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宴欢确实长得漂亮,身上自带一股冷艳的气质,和恬静清纯的宴乔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
俞少殸总觉得自己喉头隐约发痒。
宴欢晚上酒喝得有点多,眼下正口渴着,她从俞少殸脸上收回视线,微一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潇洒得像在喝一杯罗曼尼康帝。
俞少殸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她把杯子放到一边,指尖刚离开,便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嗝。
俞少殸:“……?”
俞少殸敛回神,眉眼重归冷淡,只当自己刚刚瞎了眼竟然觉得她很有气质。
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客厅,转身走去了书房。
看来今晚是安全了。
宴欢听到书房门关的动静,等了片刻也不见门开,终于心满意足地从桌上跳下来,光着脚丫上楼。
卸完妆又去淋浴间冲了个澡,宴欢换上真丝睡裙,给自己敷了片面膜,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翻着手机日历。
三年前的10月20号,她搬进了静茗公馆。
今天是9月22号,离合约结束仅剩二十八天。
回顾这三年,除了装小白花太心累外,俞少殸对她其实还不错。
不短她吃不短她喝,衣服包包每月都有人定期送来当季最新款。
可合约夫妻毕竟是合约夫妻,聚时靠脸,散时看天。
她宴欢做了三年的宴乔,早就对得起宴家,对得起爸妈了。
宴欢盯着10月20的日期,憧憬了一会儿二十八天后的崭新生活。
刚憧憬到有个帅气小哥哥温柔地托起她的手指,正准备给她套上一枚闪闪发光的大钻戒时,宴欢忽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在枕头下摸了两下,摸出一枚锃亮的钻戒。
这是俞少殸接她那天亲自给她戴上的结婚戒指,没杨姝的鸽子蛋大,但也有五克拉。
每次出去玩时她都会把戒指摘下来塞枕头底下,回来再立马戴上。
不过眼下宴欢是没这个心情了,她用指尖捻起钻戒对着顶灯打量了两眼,然后把它随手搁在床头。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宴欢摘掉面膜,跳下床去洗脸睡觉。
但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脑子里像被人灌了一桶浆糊似的,睡到一半昏昏沉沉的。
她挣扎着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她眼皮子沉得像挂了两块铅板,后背也出了冷汗,黏在睡裙上难受得很。
宴欢摸了把额头,有点烫手,不用说肯定是昨晚喝多了酒,又在车上被冷风一吹,还光脚走地板,于是顺理成章着凉了。
她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不管是感冒还是肚子疼,都能让她难受掉小半条命。
好在别墅是备着药的,宴欢下床去找医药箱,头重脚轻地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但也没找着。
这时她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儿。
之前有一次俞少殸应酬到很晚才回来,满身酒味地躺进了书房,深更半夜宴欢给他找解酒片,医药箱正是那时给忘在那儿了。
书房……
这个时间点,俞少殸应该正睡着吧!
宴欢低头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睡裙。
心想自己要真这样去了,说不定会被狗男人误会成:她一个人睡觉寂寞难耐,于是大清早就跑去勾引他。
宴欢心里哼了声,想了想,转身去衣帽间翻了件羊绒大衣出来披在身上,然后才稍许放心,开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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