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路牙上,硕大的脑袋好似被强劲的星球引力捕获一般深深垂下,明朗的眼睛连春风吹拂的裙摆都懒得观察了。
“国文82分,数学79分,外文70分,理综144分,这要是回家了……会不会被打死?”
想到这儿,姜易脑门密密麻麻的汗珠下再一次的沁出来一层。
老爹姜大成,那可是“棍棒之下出孝(学)子”这句话的狂信徒,从小到大对自己深情地使用过使用过各种作案工具,包括切不限于手指、巴掌、拳头、筷子、脚丫子、鞋底板子、裤腰带子,气急了还有烟头、茶水、扫帚啥的……
“嘶……”姜易瞬间一个哆嗦从内心深处传导至头发尖,双手也下意识上下抚摸着躯干四肢,好似以前的伤痛又出现在了身上似的,顺便也把竖起来的汗毛按下去。
“哎,要不……”姜易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自古流传下来的办法:“离家出走?”
可摸摸裤兜,不由丧气,里边叮叮咣咣响了两声,唯二的硬币如同在嘲笑他:加起来都不够在学校小卖部买三支烟,还离家出走?出屁去吧!
人家隔壁班的王佳佳离家出走据说一个星期能住七天三星级宾馆,咱呢?
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唉,我要是皮糙肉厚、金刚不坏该多好,估计能把亲爹累的送……呸,累趴下!”
最后,一咬牙,一甩图案繁杂丑陋的书包,姜易下狠心:“回家,不就是挨揍嘛,就当是练硬气功了,说不准二十年后又是……呃,二十年后横练大成,挨最毒的打都不皱一下眉头!”
给自己加油鼓劲了一路,姜易迈着绵软的步子走进院门。
城郊的平房小院中瓜果蔬菜飘荡着各自的香味,以往踢完足球一回家啥都不干先洗几个瓜果吃掉,如今却没有一点心思。
“回来了?”房檐下母亲正在外搭的灶台上忙乎,热气腾腾中脸颊通红、汗珠晶莹。
姜易扯了扯脸蛋表示自己笑了一下,嘟囔了一声:“嗯。”
“咋地?成绩下来了?”余海燕往窗户里瞅瞅,低声问了一句,见姜易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叹息出生:“唉!”
姜易这回连表情也做不出了,肌肉都僵了。
接下来,又是同龄人喜闻乐见、身同感受的节目。
“啪!让你给老子不好好学习!”
“哎呀……”
“啪!高三第一次模拟,你就给老子这么丢脸!”
“呜哇……”
“啪!让你门门不及格!”
“啊啊……”
“啪!这成绩怎么考好大学!”
“咿咿……”
“啪,吃那么多管屁用,你白痴啊……”
“嗷嗷…………”
“…………”
裤腰带子、鞋底板子等工具轮番上阵,一个小时后,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姜大成呼呼大喘、一脸灰暗,明明坐在凳子,可喘息声就像在翻山越岭一样。
姜易最后实在遭不住了,哭喊道:“被高压线电了回,我脑袋傻了好不好?读不进去书行不行,我出去打工行不行?”
一句话把姜大成说的无语凝噎,指着姜易眼窝的手指头哆嗦半天,最后指着自己苍老的脸庞,又伸出小指短了一截的左手掌,惨笑一声道:“打工,然后就像我这样?”
“行吧,行吧。”姜大成起身在屋子里无意识的绕了几圈,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摆摆手道:“回你屋去,自己好好想想。我就当你傻了,我不,不逼你了,反正要高考了,你……呼,你随意吧……”
…………
这一晚上,一家三口都过得不舒坦,父母糟心、姜易遭罪。
躺在自己屋里,姜易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着不读书的舒坦,一会儿想着打工的劳累,一会儿又想到父母的期盼和伤心,一会儿又想到王佳佳短裙吊带……
“呸!想她干毛,个公交车……”姜易暗自唾弃自己,羞恼的一翻身,随即“哎呀”一声惨叫,身子也蜷缩起来,双手捂着下身:“你个混蛋玩意儿,一想到xxx都激动了……”
好吧,一顿毒打都挡不住青春期的荷尔蒙的迸发。
接下来几日,家里就跟乌云盖顶,谁没个笑脸儿,唉声叹气更是屡屡不绝。
其实,挨完揍姜易说的那句——“被高压线电了回我脑袋傻了……”这话也不算错,脑袋都大了,能不傻吗?当然,这个大就是字面上的“大”!
这不,每次穿上衣都觉得脖领子小了几分,别耳朵、卡脑袋。
至于被电,那是半年前一晚上,晚自习放学后姜易步行回家,大冬天竟然“咔嚓”一个雷霆击穿空气,把他不远处一个高压线杆子给劈了个正着,闪电带火花顺着断开了电缆从天而降,胳膊粗的电缆甩到地上就跟蟒蛇翻滚,结果,没跑远的姜易被抽了个跟头。
幸亏电线只是一甩而过殃及池鱼,要不然,姜易就跟路边的木棚一般,“库嚓库嚓”的就被点着化成灰了。
当时姜易吓得就跑,一溜烟儿回了家。
那时候父母还在南方跟包工头磨着要钱,他仔细检查了身体,发现只有后背一条青肿外在没啥事,便没和他们诉说,等过年时候回来的姜大成夫妇知道了也是吓了一大跳,随后见自家儿子依旧傻吃愣玩、虎不拉几的啥事儿没有,也只能作罢。
可慢慢的,姜易发现自己的脑袋无论是周长还是体积,特么越来越大,连脑子都逐渐迟钝起来,以往中游的成绩开始急速滑落,到如今竟然有了倒数奔二望一的趋势……
他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根本没提自己的智商变化,省的去医院乱花钱——他就没听说过被电击的人能被医院治好的,顶多就是消个炎、植个皮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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