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柜的。”朱重举拉长了声音也拉长了脸,颇为不满。
“小人在……不是,朱公子,您听小人说……”
“拿下去吧,这两位是季县令的千金,这一位是周氏药堂的千金,这一位是去岁解元,明儿就要启程去京都长安参加会试的大才子。而这一位,可是从苏州来的名门大家的苏少爷。”
“咱们凉浥县虽然确实穷了一点,但也不至于穷到用一道豆腐来招待贵客吧?”
“我朱家,也还不至于付不起一顿饭钱吧。”
“……不是,这道菜品,”
“行了行了,你的好意呢,我心领了,下去吧。”
陶喜很是遗憾,却无可奈何。
他正要将这道菜端走,苏平安却使劲的嗅了嗅,伸出了一只手来:“慢!”
他仔细的看着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冒烟……按理说这道菜肯定是刚出锅的,可它怎么就没有冒热气呢?
而且这飘来的味道里有一种淡淡的复合香味,隐隐有鸡汤的醇厚,还有鱼汤的鲜香。再观这菜色,豆腐洁白细嫩,风格清新雅丽,和他熟悉的苏州菜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待我尝尝。”
装!
季星儿瞅了一眼苏平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字:装!
不就一道豆腐么?朱重举那话说得难听了一点,但道理是那个道理呀。
看那人的模样——他取了一调羹,打了一勺,那盘子里却冒出了热气。
他将调羹放在了嘴边使劲的嗅了嗅,然后送入了嘴里……他的嘴微微张着,眼睛却陡然睁大,没了动作,过了三息,他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咦,那张小白脸变红了。
“公子小心,很烫!”陶喜大惊,但为时已晚。
苏平安已经将一调羹的豆腐送入了嘴里,他现在也知道很烫啊,老子都被烫得合不拢嘴了,你狗日的怎么早点不说呢?
这就很难受了,他是苏家大少爷,得矜持,哪怕再烫也得稳住。
他憋红了脸,眼里的泪珠儿都在不停的打转,看在其余人的眼里,他仿佛被这豆腐感动得都快哭了。
不就是豆腐么?
难道那么好吃?
“味道如何?”朱重举咽了一口唾沫,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唔、唔……”苏平安连连点头,此刻他的味蕾已经爆炸,那滚烫的豆腐弥漫着鸡汁鱼汤的浓鲜味道充盈在他的口腔,这种感觉,比之他熟悉的苏州菜更有冲击力,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特么烫了!
朱重举来了兴趣,也取了调羹打了一勺,他似乎忘记了陶喜的提醒,也一口塞到了嘴里……
“啊……”他大张着嘴巴,啊了半天。
“好吃!”
“太好吃了!”
“来来来,大家尝尝,小心,很烫!”朱重举的嘴巴似乎比苏平安耐艹,他伸长了脖子,居然将那豆腐给囫囵的吞了下去。
这滚烫从嘴里一直烫到了胃里,却让他无比舒爽。
季星儿就愈发觉得奇怪了,不就是豆腐么?怎么他们还吃出了山珍海味的那种感觉?
于是,她打了一勺放在了姐姐季月儿的碟子里,又自个取了一勺。
周若兰和楼永年也极为好奇,各自取了一勺凉在了碟子里。
直到此刻,苏平安才将这一嘴的豆腐吃了下去。
“妙极、妙极!这道菜叫什么来着?”
陶喜那个高兴啊,一百两银子没有白花!估计另外那一百两银子也没有白花!
“回公子,此菜名为平桥豆腐。”
“平桥豆腐?平桥在哪里?”
“……啊,小人不知。”
“哦,这道菜品,你们瞧瞧,略带油脂看似无丝毫热气,勺不起,气不起,勺起而气起。味道封存于豆腐,融入了鸡汁与鱼之鲜美,豆腐鲜嫩柔润,入口间仿佛见三月春阳……”
苏平安双手微举,神情颇为庄严,他又道:“是那三月春阳下茵茵绿草潺潺溪流艳艳百花所融合而成的,醉人心脾的大自然的味道!”
……吃个豆腐你居然吃出了大自然的味道!
季月儿想笑,却有点不好意思。
季星儿又看了苏平安一眼,这厮,装得太过分了!
“那,咱们就尝尝这大自然的味道。”
季月儿也很是好奇,她吹了吹,小口的吃了一口……呀、这味道……真的很美!
虽然吃不出苏平安的那种境界,但这味道确实是难以言喻的那种美味。清淡而不油腻,爽口还很丝滑。
季月儿很喜欢,于是,她又吃了一大口。
季星儿一瞧,姐姐的嘴儿可是很挑的,看起来她很喜欢,那一定就很好吃了。
果然,他们仨在尝过之后便赞不绝口。
“此平桥豆腐,当为人间美味,了不得,了不得!这道菜品问世这淡水楼的生意定然会更上一层楼!”苏平安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又打了一勺,问道:“掌柜的,这道菜品从何而来?”
是啊,作为淡水楼的常客,朱重举也是第一次吃到,于是他也看向了陶喜。
陶喜却一脸尴尬,面色很不自然。
“咋的了?又不是问你要方子,就是问你怎么得来的,有难言之隐?”
朱重举这一问,陶喜只好说道:
“那个……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正和许小闲擦肩而过么?”
这话一出,此间顿时陷入怪异。
季月儿立马放下了调羹,抬头就看向了陶喜。
季星儿一口豆腐没嚼直接就咽了下去,烫得直伸脖子。
周若兰也抬起了头,楼永年一脸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道菜,是许小闲弄出来的?”朱重举难以置信的问道。
陶喜点了点头,“不瞒诸位,就在诸位到来之前,许小闲将这菜品的方子卖给了小人。”
朱重举身子一侧,“那疯子、不是,这平桥豆腐的方子是许小闲捣鼓出来的?”
“这、小人不知他从何得来,但想来应该是他独家创造的。”
这就很厉害了。
但这也很诡异了。
“永年兄,许小闲……会做菜?”
楼永年摇了摇头,“他寻常带的食盒都仅仅是一点白饭配酸菜,从未听过他会做菜。”
“唔……”朱重举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理嘛,“可能他是从哪里偷来的。”
季月儿眉间一蹙,却见陶掌柜摇了摇头,“小人觉得,就是许小闲发明的这菜品。”
“何以断定?”
“因为、因为许小闲虽然仅仅卖给了小人两张方子,但现在小人细细回想,他似乎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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