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明军奋不顾身的冲杀在前。

唐辰逸的身上浴着血，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过的笑意，一旁的朱瞻基和张懋也是满脸轻松。

“辰逸，大明胜了！”

“是啊！咱们胜了……”

唐辰逸心里有些感慨，胜也是惨胜。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身处这种境地，他想到了唐家的亲人，想到了大明的百姓，想到了国朝的未来。

心里满是无畏和勇敢！

长久以来萦绕在大明上空的阴霾终于要扫除一空了嘛？

阿鲁台的人头近在咫尺，战斗持续了几乎一天，如今已经接近黄昏了，天边映照的残霞彷佛昭示了他的末路。

“魇神嘛？”

他还挺喜欢这个名头的，听起来有一种霸气之感。

谁都没有想到，唐辰逸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居然会对战局起到如今大的作用，微小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如今足以卷动大漠的局势！

在他的带领下，明军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朝着敌军奋力追去。

阿鲁台是一个心恨的人，眼见自己逃亡无望，选择了弃车保帅，果断的分出了一队骑兵来阻挡他们。

相比于对魇神的恐惧，他们更害怕阿鲁台的暴戾，因为他们不去的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

而去的话，说不定还能保全妻儿，恩荫子孙。

杀气弥漫中，明军再次冲垮了前来拦截的敌军，不过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阿鲁台远遁了。

他是属兔子的，狡兔三窟，难以寻觅踪迹。

朱棣眉头一皱，显然是没料到这种情况的，他咬了咬牙，心头满是不忿。

但是看着已经征战一天的明军，他作为大明的皇帝，还是选择了收兵，该让这些虎贲之士休息了。

他们都是大明的栋梁啊！

……

战火逐渐伴随着夕阳的落下熄灭，天空中浓浓的硝烟也就此消散，而残留的血迹却是昭示着此处发生过的惊天动地的大战。

而作为胜利者，明军此时却是来不及收敛同胞的尸骨，光是救治伤兵就够他们忙的。

至于收敛尸骨的事情，只能稍后再说了。

唐辰逸此时跟张懋没有闲着，也在跟着还有行动能力的士兵四处寻觅着一息尚存的袍泽，朱瞻基则是跟着朱棣去了大帐。

唐辰逸无心关心战后朱棣的安排，此时盯着怀里的一个四肢不全的年轻士兵，眼眶通红。

这是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青年，大好的年华就这么葬送了，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跟自己这般的，但是他们都是为了大明而战死沙场的，虽死无悔！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令唐辰逸有些揪心。

“伯……伯爷，小的家……在绍兴府，家里还有……还有老娘，还请伯爷能赡养我的老娘……小的回不……”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唐辰逸早就泪眼磅礴了，两行清泪自脸颊流下，他再也听不清怀中的人的话语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你会活着回去的……你还要给你的娘亲养老送终呢！”

许久，唐辰逸终于强忍住哽咽，这才发现怀中之人早就没了呼吸。

这一幕落在张懋的眼中，他也不禁无声的抽泣着，这大明的盛世下到底掩埋了多少这般的儿郎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唐辰逸将他的尸首放下，默默的起身继续去寻找着其余的幸存者，只要他们一息尚存，大明就会养着他们，生者表其功，死者抚其劳。

这一场战争，可以说没有胜者，都彻头彻尾的输了！

然而为了家国天下，这又是无法避免的，若是不经历这些，将会有更多的纷争，流更多的血。

……

几日的时间，他们才将所有的伤者处理好，并且将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尸骨收敛了。

此时，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在收拢的尸骨面前。

叹息！无声的叹息！

也许还夹杂着哀悼吧。

一旁的杨荣上前说道：

“皇上，不能让大明的英灵沦为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臣请愿将他们的尸骨带回去，建一座忠骨祠堂！”

众人皆是点点头，特别是那些武将，他们各自都是这些士兵的武官，巡营一圈后，熟悉的面孔少了许多。

朱棣也是武将，他对于士兵的感情同样深厚，默然的点点头。

可是笼罩在他们心里的一阵阴云却是有些难以驱散，遗骸太多，该如何带回去呢？

思索了许久，唐辰逸忍住悲痛，上前说道：

“皇上，不若将将士们的尸骨焚化带回去！”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了众人的怒目而视。

中原人向来讲究个落叶归根，死后也要保证身体的完整性，焚烧了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在众人的敌视下，唐辰逸终究叹了口气道：

“诸位，我又何尝不想将他们的尸首完整的带回去呢？可如今的情形……将士们的尸骸都混在一起，根本难以分清，既然要建忠骨祠，就要将所有人都带回去，臣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

一旁的朱瞻基有些忧心的看了他一眼，便也看向了面前的尸山骨海。

朱棣一旁的金幼孜之前也想过这个办法，不过也没有提出，此时便站出来道：

“皇上！臣……附议！”

一旁的杨荣深深了看了他一眼，也上前拱手道：

“唉！老臣附议！”

众人心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喟然长叹一声也同意了。

朱棣便下令了。

没过一会儿，眼前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脸庞都映照的十分明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肃穆之感。

喜悦，是有的，不过不是现在。

若是能擒住阿鲁台，为他们报了仇，班师回朝之后再庆祝也不迟。

唐辰逸去了一边，就见张辅慢慢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贤侄啊，你年纪小，经历没有那么多，看开了就好了，伯父当年少年时也是如你这般，不过如今也老了，早就看淡了生死了，逝者已逝，生者自强！”

唐辰逸便嘴里念念有词：逝者已逝，生者自强……

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变得更加厚重了，回头一看，朱瞻基和张懋也将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无声的鼓励着自己。

又或者说互相鼓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