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青被打死，最后的念头停留在惊骇中，剧烈的疼痛后意识沉寂，坠入了无止境的黑暗。

但随后他又感觉到体内的疼痛减弱，像是时间倒流，死亡的感觉离体远去，重新焕发出生机。

“我没死，人皇不过如此……”

黄青霍然睁眼，然后就看见面前站着人皇，并且在逆转死亡。

先后有四个妖族被复活，龟裂的身体聚合，生机重现。

四辰白虎的力量最强，复活他的时间相对较长。

黄青，四辰白虎，以及看见赵淮中就想跑的那个妖族。其体型魁伟，身上密布黄褐色妖纹，还是个浓眉大眼的妖怪，被称作狨（róng）王。

最后一个叫寅妖，体型丰腴，舌头会分叉会打结的女妖，体大有物，是个富裕人家的妖怪。

四个妖怪都被赵淮中掌控生死的手段吓蒙了。

死了还能拉回来再死一次？

四辰白虎在妖族以凶猛嗜杀著称，但此刻同样心悸，惊骇到了极点。

他当初也是头铁过的，悍不畏死那种。

但赵淮中在过往数年间杀过妖族无数，连妖皇也被他打死。

那一战，天刑，四辰白虎，东彦联袂堵截从妖墟里闯出来的赵淮中，却被一击打穿了他们三个的防御。

当时的情景，自从妖皇死后，始终如同梦魇，深藏在白虎记忆里。

如今先被打死，而后又被复活……死都不让死的无力和恐慌感，就问你怕不怕？

妖族普遍嗜血好杀，但只要是智慧生命，都有‘畏惧’的情绪。

“朕问你们答，说得不满意……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人这么说是形容词，赵淮中这么说却是真的。

“站好。”

四个妖族下意识站成一排，身形最高大的四辰白虎在最右侧，依次往左，最后是那个雌性寅妖。

四个妖怪，用立正的姿势站在赵淮中和孔圣面前。

“朕问谁，谁回答。”

四辰白虎急速思索脱身逃跑的可能性，但他刚生出这个念头，就见到赵淮中的目光看过来：“你想跑？”

四辰白虎大骇，忙道：“绝不敢跑，请人皇询问。”

“你等的意识中为何没有妖墟的位置？”

最畏惧赵淮中的狨王想开口，但记起赵淮中说问谁谁回答，又憋了回去。

赵淮中的眼神看过来，他才说道：

“自从妖主将娲皇石炼入妖墟，我们离开妖墟，脑海里关于妖墟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像是被一种先天气机遮蔽。

当妖主召唤我们回去时，脑海里又会自行浮现出妖墟的位置。”

赵淮中和孔圣对视。

妖墟和娲皇石相合，威能显然也在进化提升。

“人皇陛下数次袭击妖墟，这种方法就是为了防备人皇。”这是雌性的寅妖见到赵淮中看过来，给出的回应。

他们眼下的情况，不但是对赵淮中的畏惧，而是和第二任天帝一样，神识受到赵淮中影响，自然而然的实话实说，知无不言，身不由己。

“妖族近来还发生了哪些变化？”

赵淮中将目光看向四辰白虎。

他在这些妖族中等级最高，知道的自然也就最多。

“妖主正将娲皇石炼入妖墟，同时自身也在祭炼娲皇石。”四辰白虎说道。

“刺杀人族造化是妖族的计划？”

“是，除了我们，还有刑帅和木芒大妖神，率领另外两队，全力袭杀人族造化。

木芒是我妖族远古十三大妖神之一，妖主推动娲皇石融入妖墟后，近期才得以复生。”

四辰白虎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知无不言，不吐不快：

“近期一共复生了四位大妖神，都是远古妖神。

但我妖族储备的人族血食，已经消耗干净，无以为继。所以妖主想尽快攻伐占领更多城池，掠夺人族，抽取他们的精血神魂，滋养推动其他大妖神复生。”

赵淮中并未继续追问。

其他讯息，刚才已经在四辰白虎的意识里洞察发现过。

“带路，去找天刑和木芒两队妖族。”赵淮中道。

黄青心念微动：“我们只是接受了刑帅的命令，完成刺杀目标后回去。对刑帅在哪并不知晓。”

“那你对朕就没什么用了。”

看不出赵淮中有所动作，黄青脸上却是露出骇异至极的表情，全身龟裂，扭曲，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

“人皇饶命……”

他的身体一点点分解消散，化作飞灰，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最终生机全无。

“又被打死了一次……”剩下的三个妖族噤若寒蝉。

“我知道如何能找到天刑！”四辰白虎道。

“你们俩呢。”

“我能找到木芒。”

“我也能找到木芒。”狨王和寅妖争相开口，表示自己还有用。

嗤！

孔圣旁观赵淮中调教四个妖怪的全过程，很不厚道地笑了笑。

“走吧。”

————

三界外的混沌时空。

妖主就在无垠的混沌中诞生，他对三界外颠倒错乱的时空，有着与生俱来的熟悉和了解。

此时的妖墟，就停在混沌时空深处。

妖墟内，妖主正借助眯眼的动作，来掩饰心中的震惊。

数次呼吸的时间前，一缕微光从天外飞来，无视了妖墟的禁制阻碍，就那么直接投入妖墟最深处，娲皇石所在的秘境空间，出现在妖主面前。

光曦化作一个人，负手而立。

这人虽然站在妖主面前，但只能看见其伟岸的背影。

妖主震惊的原因是在他的记忆里，曾经见过这个身影。

远古时期，是眼前的身影传法给初代天庭之主，是他的扶持让人族击溃取代了妖族。

“不朽的传道者！”

“妖墟内有一件先天灵宝与人皇存在感知，我帮你切断了联系，否则人皇现在已经杀到妖墟。”

对方降临的只是一道法力投影，但散布的气息让妖主不敢稍有妄动，那是无可匹敌的可怕力量。

“你在帮助我妖族，为什么？”妖主并不怀疑对方所说。

对方的声音：“你想率领妖族复起，最终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自身能晋升不朽，作为一族之主，你需要让妖族重新统治仙、人两界，借助种族复起的气运，融入自身，冲击不朽。”

妖主默然。

“晋升不朽，还有另一条途径。你从最古老的混沌中化生，是天地之灵，潜力很大。

我可以指引你不朽的方向，帮妖族重塑远古妖庭，恢复对仙界的统治。”不朽者道。

妖主生出疑惑：“远古你曾帮助人族击溃我妖族，你不是人族阵营的不朽吗？

现在为何要转而支持我妖族，所求为何？”

不朽者似乎笑了笑：

“人或是妖在我眼里没有区别，我扶持人族，是因为人族当初处于弱势。现在扶持妖族，也是相同的原因！”

妖主对不朽的话不解，其中像是藏着某些特殊的含意。

对方续道：“作为扶持妖族的代价，此后每任妖族之首，需要被我祭炼成妖傀，分化神魂为我所用。

你可同意？”

妖主沉默良久：“我如何信任你？”

“不需要信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依言而行，我提供帮助，让你战胜人皇，战胜人族，重塑远古妖庭，执掌仙界。”

不朽挥了下手，虚空中被道力浇筑浮现出赵淮中，孔圣，四辰白虎等大妖的身影。

画面模糊，一闪而逝：

“他们正在去寻找你妖族的统帅天刑和木芒，而后人皇会去袭杀你妖族驻兵之地。我若不来，妖族的将帅半数以上会死于今夜，损失惨重。”

又道：“你可有迎战人皇的把握？”

“自然有。”妖主淡定道。

“不，你如果遇上他，被他斩杀的可能性更大。

你是天赋混沌生灵，气机与混沌时空契合，你在不同时间点的混沌时空中，隐藏了自己分化的神识，只要这些神识不灭，你以为就没人能杀得了你？”

妖主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头大震。

天赋混沌生灵，在时空深处隐藏分化的神识是他的秘密，却被眼前的不朽者一语道破。

“只要洞察事物本源，连天地的生灭也有其规律，可以被破坏。

人皇已经碰触不朽，洞察万物生灭。他能杀死你，让你永不复存在。”不朽者说道。

妖主已经难掩惊色：“人皇又突破了？

洞察万物生灭，他现在是什么境界？”

不朽者说出了更让妖主震惊的消息：

“人皇修出祖龙，窥见事物本源，已经开启了通向不朽的大门。

你想胜他，需要彻底吸收祖源妖珠，娲皇石。”

不朽者的身形悄然消失：“我给你留下一份娲皇所遗修行之法，你依照此法和自身修行相融，才能真正祭炼娲皇石。

不久之后的约战，你斩杀人皇，我便允你重建远古妖庭。

另外，你可以将人皇袭杀天帝，祭炼天帝为分身之事泄露出去，推动人族分裂各自为政。”

“天帝被人皇炼成了分身？”妖主骇异道。

不朽者离开后，妖主沉默片刻，看了看面前不朽者所遗之物，那是一枚玉简。

下一刻，妖主收起记载着娲皇修行之法的玉简，身形出现在妖墟主殿。

他来到九州碧水池畔，往其中看去。

池内很快就浮现出天刑和一只驮伏神木而行的巨鸟。

那巨鸟长着青色的尖喙和翎羽，双翼垂天，其大无朋，双爪如青金铸造，天然覆满致密的咒文。

它的双翼周边，缭绕着厚重磅礴的天地气机，奔腾如长江大河，气势惊人。

妖主瞩目碧水池中的情景，对两者道：“人皇在去找你们的路上。

你们破开空间往三界外前行，我会推动妖墟，遮蔽你们的踪迹。”

天刑迟疑了一刹，应道：“好。”

驮伏巨木的大鸟却是口吐人言：“我已经找到目标，此时放弃岂不可惜？

且吾纵横远古，岂能因为一个人类，不战而溃？

人皇又如何？”

大鸟厉声鸣叫，周身发出潮涌般青金色的光晕，背上驮伏的巨木亦随之发出缕缕神光，树上枝叶拂动，瞬间绞碎虚空，威势无两！

“人皇若敢来，我……”

咔嚓！

画面里忽然出现一只大手，一把扼住巨鸟颈部，往后一拉，可怕的力量反向掰断了大鸟的颈骨。

其鸟头对折到了背上，脊骨也被顺势抽出。

鸟背上的那株妖木，亦在顷刻间被黑色火焰覆盖。

下一刻，那只手竟然穿过碧水池，伸进了妖墟，抓向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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