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接到电话之后,顾流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这会儿也不过早上七点。
她穿着白大褂,走向住院部,还未抵达病房,就远远看到外面围着的一群人。她不管不顾的闯进病房,正好看到季老太太的面容消失在崭新的白布上。
许是场面有些刺激到人,她愣了一下。季老太太的主管医师颜耳看到她,向她蹙眉摇了摇头。
顾流漪心知肚明结果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眸。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冷到极致,带着几分颤抖。
小燕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眼眶红红的。
“昨天晚上查房的时候指标一切都还正常,可是今天早上……”
同病房的患者如往常醒转,却发现季老太太还在睡。她就想着要叫醒她,结果叫了两声都没人应,用手一碰,整个人已经凉透了。
颜耳也很受打击,默了默声。
“安眠药服用致死。”
季老太太是她和顾流漪两个人拼命救回来的,现在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任谁也难以接受。
颜耳突的很大声的说话,看着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谁给开得安眠药?”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只是大家都摇了摇头。
“颜医生,那个瓶子不是药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末了,只有一种可能,季老太太存了想死的心所以藏得好好的,从来没有让她们看到过。
床边放着季老太太的遗书,上面写着她教孙无方,对这世界以及对她的孙女充满了绝望和后悔,很心寒。
沉默间,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季老太太的孙女穿着大红色的裙子,波浪卷的长发散散的垂在身后,妆容精致。她显然是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不过还是在路上化了妆。
这会,她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推开病房外的人冲进来,就看到病床上蒙着白布的人。她有些震惊,可是下一秒她却扑向了病床,粗暴的掀了那层白布,摇着老太的身体。
“你给我起来!你还没说呢,钱到底藏哪了!个老东西,死了也不留点钱,还要我给你交医疗费,你给我起来!”
话说得没有比这更难听的,几个护士都上前拉着女人,把她拖到病房门口。奈何女生双手撑着门沿,死活不肯出去。
她撇头,看到站在病房中央的两个女医生,火不打一处出。
“你们两个黑心的医生!人呢!你们倒是给我救啊!都是只知道钱的势利眼,快点给我把她叫起来!我还要问她钱放在哪里呢!”
颜耳听着,蹙了蹙眉,想要上前。可是一只手横在她的面前,顾流漪一脸淡然,并没有半分受激将的神色。
她淡声道,“别冲动。”
然后,她闲然的朝病房门口走去,一步一步,直至站定在女生的面前,然后抬手——
“啪——”
清脆的声响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年轻女子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还未反驳就听到漂亮女人轻轻的声音。
“这一巴掌,我替季奶奶打你这个不孝子!”
紧接着。
“啪——”
又是一巴掌。
顾流漪眉眼漠然的很。
“这一巴掌,我替自己替所有参与抢救的医生打你这个罪魁祸首。”
女生反应过来,指着顾流漪就是破口大骂。
“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医院还有没有规章制度了?”
“凭什么?”
顾流漪冷笑了一声。
“季奶奶躺在这里尸骨未寒,你知道她至死都为养了你这么一个社会败类愧疚吗?”
“凭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眼眶被气到发红。
“凭什么我们那么多人不辞辛苦救回来的一条生命就这么……”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啊,凭什么。
有谁知道她们为了抢救一条生命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价,可偏偏在别人眼里弃如草芥,没了也就没了。
颜耳上前将她向后拉了几步,女生也被护士不知哪里忽然来的力气直接塞出了病房,尽管她仍在破口大骂。
顾流漪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回去替季老太太重新盖上了白布。良久,颜耳才听到她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对不起。”
医疗处和警察很快就来了,既然人证物证以及遗书都在,职责也追究不到医生和院方身上多少。顾流漪因为冲动打了人被林英民训了一顿,虽说是训,但也觉得情有可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便放她回去了。
她今天本来是没有排班,早上这么一闹,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无力的。顾流漪瘫坐在沙发上,抬头静静看着空无一片的天花板。
直到眼睛一片酸涩,她缓缓闭上眼睛,把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一个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又那么可贵,他们每一个做医生的都在争分夺秒的拯救生命,却有人每分每秒在作践放弃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
她蜷缩在沙发上,拎出自己脖子上的玫瑰金圆片项链。自她和肖祁墨和好之后,他又给她戴上了。她的指尖捏着那薄薄的圆片,忽然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怎么办?
忽然好想他,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看看他。
都说人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能看出他真的依赖之物,对于顾流漪来说显而易见。
她自以为是个坚强的人,可是事到如今却依旧脆弱的不堪一击。送开项链,顾流漪从双臂间抬起眸来,眼底一片柔软和清澈。
漆黑的室内,只听道她淡淡的声音——
“真的,如果再坚强点就好了……”
.
在边境呆了已经两周,总归是到了吴宪即将越境的日子。出动的时间越来越近,是夜,肖祁墨站在根据点大楼前,抬头看着那漆黑的夜空。
许是在境界边缘,空气污染程度并没有发达城市那么严重,下过雪后的天空干净的很,墨空中的星星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
肖祁墨静静地看着,蓦地就笑了。
一颗,两颗,三颗……
数不完,真好。
他喜欢这种被星星充斥的天空,但他更喜欢只有一颗星星的墨空。
“在想顾流漪?”
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肖祁墨侧目看去,他正站在身旁,懒散着身姿靠着墙壁。
他不答反问,“不想夏衍?”
华沉轻轻笑了一声,低眸敛笑,“想。”
这回,肖祁墨也笑了,两个大学挚友靠着冰凉的墙壁聊着心爱的女生竟也是一番别样的场景。
漫漫长夜,回宿舍的路上,还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
“真打算求婚?”
“难不成假的?”
“没想到啊,动作很快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打算和夏衍来个爱情长跑?”
华沉被他的话逗得轻笑一声,但是笑过之后,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问。
“为什么突然打算结婚?”
肖祁墨的步伐一顿,眼眸突的闪了闪。他轻叹了一下——
“五年前,我本来就打算在她毕业之后求婚。”
“我想给她一个家。”
.
黎明的边境塞风呼啸,吹在脸上凉的蚀骨。吴宪拎着一个小箱子踱步在塞外,这是他最后一单交易,这单结束,他一过境,那些警察就再也别想抓住他。
就这么想着,他忽然扬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为即将到来的胜利猖狂而笑。
步伐越来越快,带起的尘土在身后扬起,弥漫进稀薄的空气。吴宪一路跑着一路回过观望,没有任何人。
看来,他的行踪没有被暴露。
终于抵达了交易地点,却发现空无一人。十分钟前通话的时候,对方明明说已经抵达了,可是现在……
吴宪愣了几秒钟,忽然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觉什么东西从耳边高速飞过,紧接着脸上一阵灼热的钝痛。
他低吟一声,抬手摸了摸脸颊,在还未亮起的天空下,明显看到指尖上深色的液体。
他暗叫不好,转身便朝不远处的国境线跑。
身后响起几道枪声,紧接着几发子弹嵌入他脚边所到之处的泥土里。吴宪惊恐的往后看,蒙蒙的薄雾中没有一个身影。
在哪?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宽阔大地,朦胧的雾气下一片黑影渐渐显现。
吴宪一脸惊恐,那些高大的身影并不在他的身后,而是在他的前方。
国境线延绵的地方,站着一排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他们每个人端着枪.支,黑黝黝的枪眼统一直直的对着他。
他慌乱的退后了几步,脚步发颤。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局势为何至此,面前一排的中央忽然空开,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人。
男人穿着制服,气势凛然。他一步步朝他走近,最终站在了身后那一排对伍的前方,看起来俨然是队伍的领导。
阳光普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英气的俊脸。
吴宪诧异的瞪大了眼,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一字一句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
“肖祁墨。”
肖祁墨闻言轻轻勾了勾嘴角,自信张扬的模样让吴宪更加心生怨恨。
只见他居高临下的昵了吴宪一眼,眼神轻蔑,轻飘飘的开口——
“苟延残喘还是双手高举?”
吴宪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祁墨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他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身影逼近,那人逐渐走近,穿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西装。
锃亮的皮鞋踩在平坦的沙土上显得格格不入,吴宪顺着鞋尖渐渐抬起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脸上划过明显的怔愣。
“你!”
衡澜之轻笑了一声,只听吴宪气急败坏的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衡澜之看了一眼肖祁墨,又看了一眼吴宪,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的交易对象……”
“是我的人。”
吴宪惊恐的退后,手中的箱子也应声落在地上,“衡澜之!”
衡澜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怒吼,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语气冷漠。
“你是最后一个了。”
吴宪挣扎着飞快的掏出腰间的手.枪,几乎在同一时间肖祁墨的手一挥,身边的人整齐划一的上保险栓扣下扳机。
几道枪声先后响起,吴宪瞬间跪倒在地,中了弹的左右手根本无力在拿起手.枪,膝盖流出的血液浸湿了沙土。
他难耐的呻.吟,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的战地靴,头顶肖祁墨的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温度。
“逮捕。”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