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还在梦中。
“笃笃笃”有人敲门。
妈在里间喊我:“萌根,快起床,开门去!”
我披衣出来开了院门,却是青玉,穿着翠花衬衣套着袖套,头发挽成了一个螺形的髻,脸色甚是平和。
她脚跟迈进门,我要关院门,她轻哼了一声:“你敢!”
是啊,哪怕有一双眼睛看见我关了院门,那就是天翻地覆的事情!
“烧水去,我帮三婶梳洗。”
我只好猫进厨房,生了火,烧水,一会儿功夫水好了,端了热水进屋。
“三婶,您老人家好福气,下半辈子准有依靠。”
我听青玉脆生生的话比水蜜桃还要甜。
妈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娘拖累了他。”
“三婶,我听萌根说,你这病算不定大医院还能治哩”。
“治?他爹说能治连性命都搭进去了,不治了,下辈子做个完人。”
我端水走进屋里,说:“妈,说什么也要进城治上一治。”
“萌根,你放下吧,这里有我了,你读你的书去。对了,下午到老东台帮我挑麦子,你国庆哥开会去了,我怕忙不过来。”
我应了一声出去了。
总算挨到了下午,我快步来到了老东台麦子地,麦地里家家都在收割麦子。国庆家的麦子在坡头,齐刷刷的苗杆扑楞楞的穗头。太阳在树头,拖着一大片阴影,阴影里传来嚓嚓的收割声,麦把倒伏的哗哗声。青玉撅着屁股兀自刷刷地割,只是说:“我让你晚点来挑。”
“我会割。”
“离我远点。”
“你这里阴着哩。再说了......”
“再说什么?”
“我割麦子又不是......有什么好说的?”我学着她的样,嚓嚓割了起来,我们不再说话,嚓嚓嚓地响成一片。
“喂,萌根,割麦子比写字还快!”东生哥挑着一大捆麦子,杠子都弯了。“青玉嫂,你帮萌根相了对象,好嫂子也帮俺相一个,我帮你割十亩麦子,帮你割还不算连带帮你打。”
“算了吧,憨憨哥,你给谢东家当骡子使,当我不知道哩。”青玉一下子揭了他的老底。东生挑起担就溜了。
割麦子真比不得拿笔杆,没半个时辰,我的背又酸又胀。青玉很少拾起腰轻松轻松。
“喂,你回家打瓢凉水来我喝。”
青玉只顾割,没往我这头看。
“你去吧,我是男人嘞。”
我赌气似的猛割一阵。
“叫你去你就去,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昨天知道,今天还不知道。”
“呸,你再大声点,我要你......”
“别说了,我打水去了。”吓得我丢下镰刀,拖起水壶打水去了。
回到地里,她已割了一大半了,我递上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她的胸部也咕嘟咕嘟地耸动。没防她一口水吐到我脸上,冷冷地说“你打捆,能挑多少,捆多少。”
打捆、挑担是爷们的事,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挑着,捆着,歇着,夕阳渐渐地褪去山林,山林的阴影从四周涌了过来,麦茬一片银白,虫子开始啁啾起来,我们捆好了最后一担。四周空旷了,远处没收割的麦子还厚积着黑影,清风沐浴,轻爽撩人。
“你回吧,我挑回去行了。”我执拗地抢先挑了起来,大步走在前面,她后面跟了上来。到了国庆家门前的晒谷坪已升起了一弯新月,不远处是一家一家的灯火,他家还是黑灯瞎火,一片静谧,我解开绳摆好麦垛,青玉也帮我码着堆着垛着,我伸手一拉,,她便随我钻进了麦垛子内。原来我将中心安了一个小窝,四周堆上麦垛,真个别有一番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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