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梁文斌,此刻正躺在宾馆的大床上,浑身无力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而在我的身旁,紧贴着一具和我同样浑身赤裸、大汗淋漓的躯体,一具柔软青春、我刚刚还紧紧地抱在怀里,此刻却让我避之不及、恨不得马上从她的身边逃开的躯体。
那具被香气包裹着的躯体紧紧地纠缠着我的身体,如此近的距离,让我能够清晰的听到从那具躯体里传来的喘息声。
她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胸膛,柔软的触感夹住了我的胳膊,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心脏在胸腔内的搏动,这一切…都在提醒着我,提醒我这并不是一场荒唐的春梦,而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
我后悔了,虽然在云消雨散之后才这么说颇有些不是人的嫌疑,但我真的后悔了。
我…为什么会答应她呢?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吗?我突然想到了另一张面容。
那是一张与躺在我身边的她极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而只存在于我记忆中的面容。
小丽,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向去世了二十年的亡妻发自内心的忏悔,我不敢奢望原谅,我没有这个资格。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心情的变化,躺在了我身边的她松开了怀抱,扭身坐了起来。
她的长发垂到了我的眼前,我侧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她伸出手,抚摸着我赤裸的前胸和小腹。
我发觉那不安分的手探向了我的下半身,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道:「够了。」
而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表示出什么,只是用带着浅笑的声音道:「那歇一会儿吧,做了三次,我也累了。」
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做起身,准备下床。
就在我穿上拖鞋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的身体。
我赤裸的后背上清晰地传来她胸前丰盈的触感。
「你干什么,丽丽。」
我虽然嘴上好保持着强硬,但心底却一阵阵发虚。
我不能确信,如果身后的她再一次发出邀请,我是否能坚持住自己的底线。
好在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抱着我,用呢喃一般的声音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没有拒绝她,就这样,我们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维持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如果现在的我们不是浑身赤裸的状态,如果我们彼此的年龄不是相差25岁之多,那么现在的我们,在外人眼中一定是一对十分亲密的情侣或者家人吧?但那时不可能的,从我们一起走进了宾馆以后,从我们脱下衣服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丽丽…」
「我知道,我马上就好了。」
从我的背后传来她沉闷的声音,我知道,她可能哭了,但此时的我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去安慰她,去擦掉她的眼泪。
我,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松开了抱住我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了我身边。
我想要起身离开,却又被她拉住了手。
「一起,洗澡吧?」
我不敢去看她的脸,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浴室内,朦胧的水汽遮挡住了她的面容,让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总算可以面对着他正常的活动。
但她无微不至的想要帮我洗澡的动作,还是让我无所适从。
「丽丽,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让我帮您吧,您也够不到后面不是吗?」
我手中的澡巾被她夺走,轻柔的动作在我的背后蔓延开来,很舒服。
这曾经是我最享受的时刻之一,只不过当她十二岁以后,为了避嫌我就不再和她一起洗澡了,这种享受也停止在了她十二岁的十五年前。
十五年,都十五年了啊。
那时的我,会想到有现在这一天吗?我是个罪人啊,我在犯罪啊…我沉浸在回忆中,以至于她何时转到了我的身前都没有发掘。
喷洒热水的淋浴头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了,昏黄的灯光下,她赤裸的身体与面容都清晰可见。
「来,前面也擦擦吧。」
「不,不用了,丽丽。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我不敢去看她的脸,想要从她的手里夺走浴巾,却被她灵巧的闪过。
似乎是我侧脸的动作太放松下来,也搂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相信你,爸。」
我抱着丽丽,抱着我的女儿。
心里,却只有更深邃的悔意在蔓延。
这一天,我要了我的女儿。
而这无法挽回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晚上,那场不欢而散的家庭聚会开始的…几天以前,我在下班前接到了丽丽打来的电话。
「爸,今天晚上您没应酬吧?那来我家里吃饭吧,关于妈的那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怎么办。」
丽丽说的那件事,指的是我亡妻的忌日。
过去的二十年,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会和女儿一起来祭典。
就算在丽丽上大学而去外地的那几年,她也都会专门抽出时间来回家,和我一起祭典她逝去的母亲。
我和丽丽都很注重每年的这个日子。
因为岳父岳母只有我妻子这一个女儿,在二老都去世之后,我就很少再和妻子那边的亲属有过什么来往了。
所以每年的忌日,也就成了我和女儿两个人的纪念日。
但今年,情况发生了些变化。
去年初,丽丽结婚了,女婿是我也认识的一个年轻人,他比丽丽大两岁,是个十分干练的小伙子,我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在丽丽认识他以前就和他有过一些往来,对他印象很好。
老实说,丽丽最后能和他结婚我十分意外,丽丽因为七岁那年就没了母亲,我又一直没有再娶,一直都在我身后支撑着这个家,性格也变得十分要强。
从大学毕业以后,又考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以后又考了博士,等真的走上社会已经是她25岁以后了。
自己的女儿成了女博士,我虽然很为她感到自豪,但也发愁过她的终身大事该如何收场。
丽丽能认识她现在的丈夫,并且两个人顺顺当当的走进婚姻的殿堂,我是十分高兴的。
我十分看好女婿,虽然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和不舍得,但也已经决定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都托付到他的手里。
因此,去年,我主动向丽丽提出了邀请女婿也来祭典她母亲这件事,那时候她刚刚结婚,我这个提议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最后丽丽以不太是时候拒绝了,我也没多想。没成想今年,丽丽主动对我提了出来,今天的电话,也是邀请我去商量这件事的细则。
「成,我把晚上的事都推了。7点是吧?我肯定在那之前到家。」
我一边对着手机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都有些什么应酬。
「嗯,好。那我等你过来。爸你开车路上小心点啊。」
「知道了,挂了啊。」
挂断了电话,我放下手机,却怎么都想不起今天晚上的应酬具体是什么了。
人啊,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想当初在单位的时候我可是以好记性在厂里出过名的,副厂长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活账本」。
结果现在,我连今天晚上有什么应酬都记不住了,岁月不饶人啊。
正想着,我的救星来了。
「老梁,你还没走呢?」
推门进来的是我的老伙计,也是我的老搭档李正。
当年我们两个一起从国营厂里辞职下海,因为关系好,也就一直都搭着班子熬到了现在。
「马上就走,我正收拾东西呢,」
我说着,问道:「老李啊,话说今天晚上要去哪儿来着?我这脑子,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这也太健忘了吧,我昨天不是刚和你说过,今天晚上刘总请吃饭,还要去ktv来着,全忘了?」
我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脑门道:「忘了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李正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钥匙,他和我用同一间办公室,桌子也是挨着的。
然后他打量着我,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事啊?」
我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还没把今天晚上不去应酬的事情说出口呢。
「嗨,咱俩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你会问我这种问题肯定是有别的安排,不然你肯定问都不问,直接跟着走。这种应酬,你什么时候管过?不都是我一个人在张罗。」
「怎么,你还跟我诉起苦来了啊?」
我说着,和李正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行了,不说别的了,我今天晚上是真的有事,我女儿打电话给我,要我回去吃饭,说是有事情跟我」
娶那方面想多少。现在丽丽也成家了,我是不是…要为自己多谋划谋划呢?
李正看我不说话,似乎是觉得气氛太沉闷了,转移开了话题道:「得,是我多嘴了。那啥,改天你也跟我一起去娱乐娱乐吧,你壮的跟牛一样,找个年轻的女人消消火对自己身体也好。」
我看着李正,知道他是在为我着想,也笑道:「又在怂恿我去嫖啊?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家里那口子?」
「切,反正我和她都分开了,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我早就离了,她管得着我?」
李正则十分的不以为然,但我看得出来,他那话里虚张声势的成分不少。
「得了,我和你扯了,我要赶紧走。」
我扣上外套的口子,从李正的身边经过,还不忘拍了拍他那凸起的啤酒肚,「你老小子也多锻炼锻炼吧,看看这肚子。明天早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跑步啊?」
「免了免了,我都这岁数了,和你这种一直都练的可不能比。」
李正被我拍的缩了缩肚子,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幅好身材,只不过一过30就开始发福,终于成了现在这模样。
「赶紧走人吧你。」
「走了走了。」
离开办公室,我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好在电梯刚好在我到达的时候是开着的,省去了我不少等电梯的时间。
来到地下车库,我就看到了出口处排得长长地队伍。
我知道这下完了,肯定是在7点前赶不到了,坐在车上,我给丽丽先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
嗯,没人接?可能是人在厨房里吧?我看了眼表,已经是6点25分了,按照以往的习惯丽丽现在应该实在准备晚饭没错。
我等了一会儿,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喂,爸。」
丽丽的声音吓了我一条,她的嗓子很沙哑,好像还带着一丝颤音,貌似刚刚哭过。
「怎么了,丽丽,你哭了?」
「没,我没事,就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一点到眼睛里,那个,洋葱,嗯…我没哭。」
丽丽虽然对我这么说,但我却清楚地听到了她抽鼻子的声音。
我知道丽丽是在瞒我,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会这么为了不让我担心而逞强。
「丽丽,听话,跟爸好好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丽丽在电话那边沉默着,车库里的信号并不好,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我却听不真切。
「喂,丽丽?」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准备走到一个信号稍微好一点儿的位置。
「我在呢,爸。」
丽丽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楚了,但她的哭腔也越发清晰,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道,「爸你过来吧,电话里…不好说,我等着你。」
「好好,我马上过去,你千万等着我啊。」
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车位上的车我也顾不上了,这时候我只想赶紧赶往丽丽的身边。
坐电梯从地下车库来到外面,我伸手拦住一辆刚刚放下客人的出租车。
「快,带我去花园小区!」
我心急如焚,只想赶紧飞到女儿的身边。
到底怎么了,明明该是一个融洽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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