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节点就是人生的驿站,终究无法逃避让命运的罗盘占卜我的未来。还记得七年前刚从小学毕业时,对高考的恐怖第一次有了概念,如今终于也轮到我了。
老爸在露台上看报,和每个清晨一样,他好像没把儿子的大事当回事。
老妈却一直在我身边唠叨:“放松一点,去年阿磊就是太紧张才没考好的。我们影影一定行的,发挥自己正常水平就可以了。”
“嗯。”刚过七点,我挥手告别父母,钻进提前预订的出租车,独自赶赴考场,前去参加新历03年京海市普通高校秋季招生考试。扳指算来我活了十八年半,整整读了十二年书,前路指向何方,就靠今、明、后三天决定了。
今年的高考实在特殊。首先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复习时间大大缩短;再者,眼下全世界爆发起因不明的大规模传染性疾病——“非常规宿主引发流行性感冒”,简称“非主流”,各种公开活动的检查特别严格。高考也不例外,老师告知进场前要测体温,所以必须早点到场,而且,千万别发烧。
考场离我家不远,平日里骑车估计也就半个钟头吧,今天竟堵车了,幸好时间足够。出租车慢悠悠地腾过我梦寐以求的学府门前,遥望那四个金灿灿的字“京海大学”,我开始憧憬着几个月后的大学生活。正在晨跑的大学生们散发着青春活力,他们曾是高考的幸运儿。人群中不时闪现的美丽姐姐,不禁让我念出烂熟于胸却从没考过的那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前划过一道白光,一位少女踏着单车,从我身边飞过,裙摆轻舞飞扬。
“这位同学,小心走光……”偷笑的同时,我也在心中感叹,“女人,真美。”车子总算又动了起来,不久,前方出现了大片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马路围得水泄不通——可怜天下父母心,肯定就是这儿了。还有半小时进场,我拿出应试宝典,却看不进只字片语。
“童逸影,这么用功啊。”几个同班女生发现了我。
“用得着临时抱佛脚么,大书呆子。”
“你不复习都能进京海的啦。”面对热情的她们,不善言辞的我只好抓抓脑袋,抱以傻笑。
“祝你好运啦。哎,真无聊。”她们平日里经常黏着我,或者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这极大影响了一个上进青年求知若渴的心。
我低声骂了一句:“女人,真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有一个背影格外显眼——齐肩的黑发,雪白的连衣裙,倚靠在自行车旁,这不是刚才从我旁边一闪而过的女孩吗?难道她也是考生?
只见她正啃着白色的雪糕,时而拿雪白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水,早晨的天还不算太热,或许骑得太累了吧。世间似乎真有心电感应,正当我看得出神,她也回过头来。我躲闪不及,四目交汇。
天啊!居然是她,林若馨!
她朝我挥了挥手中的毛巾,打招呼还是让我过去?我连忙用书本遮住了眼睛,装作无视,脚步却有意无意向她踱去:“哟,妳啊!”
林从口中抽出粗长的雪糕,乳白色的汁液浸润了唇角:“呵呵,别装啦。”
我为自己拙劣的演技羞得无地自容,转身刚要离开,她又叫住了我:“加油!我们京海见……”是挑衅?是自信?还是对我的肯定,甚至暗示?
算了,我招了,我一直迷恋着林若馨。她是我初中高中七年的同班同学,现任班长,很优秀的女孩。她成绩了得,小学时还跳了级,因此小我一岁。我们相互较劲,测验考试,班里的前三名总是少不了咱俩。为了不被她超越,我拼命读书,外加苦练音乐和美术,直到有一天,我发觉这全是借口,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她的好感。无奈我招来了甩都甩不掉的闲花野草,而她还是把我当成学习伙伴和竞争对手。
不像其他女生疯癫张扬,林若馨总是低调地运用聪慧,含蓄地展现才艺。更可贵的是她的纯真。平时被黑框眼镜、黑色短发和严重过时的黑色校服掩盖住的美丽,蒙过了许多男生,却无法欺骗我的眼光。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能够像今天这样焕然一新,触动我的心弦。穿成这样,害我在关键时刻产生杂念;如果我的高考有什么三长两短,班长同学可要负责……
命运的大门缓缓开启,此劫难逃。门口有几个白袍医生,人手一把激光手枪,对着每个进场的考生的额头就是一记——科技发达了,原来是用红外测量体温。轮到我了,所幸刚才的头脑发热已经消退,我勉强通过了关口。
好不容易在四楼找到印着自己号码的考场和位子——教室环境不错,准备也很充分,一共二十来个座位,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矿泉水和小毛巾。
爬楼、酷暑和紧张感让我的心跳愈发剧烈,我趴在桌上冥想,终于将脉搏控制在一百以下。可当我再次睁眼,发现坐在我的前排竟然就是班长时,前功尽弃……
神啊,感谢你给我这种缘分,但晚几天再来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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