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脸上的笑容只凝固片刻,慢慢的,却又跌落下去。
“不,也许五年前的他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但五年后,他已不是当初的斯诺……”舒雪默默的说道,脑海中却还浮现着五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漆夜,一个手持钝剑却英勇无惧的少年,一个或许热血或许鲁莽的少年,又或者,是她从未见过一个人。
自己的喜欢的,是否也是五年前的他呢?
舒雪静静地站著,忽而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总是会带点阴霾,这个简单的问题,她已不知辗转反侧想了多少遍。
“呿”
女孩不屑的目光似乎带些鄙夷:“最讨厌你这种女人,既然不喜欢斯诺哥哥,为什么不和他直接说了,你以为他喜欢战争要不是因为你,斯诺哥哥也不会再跑到西北去征战,说什么回来就能带你走的,哼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斯诺哥哥”
有人说一瞬间即永恒,那反过来,是否永恒也只一瞬间?
只是那一刹那,舒雪却真真正正的静在原地,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思想如同被禁锢住,在混乱之中慢慢苏醒。
那片空白仅仅出现一刻,一瞬间的时候,舒雪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理解后的欣慰,喜悦?还是发现自己错后的内疚,惭愧?又或者是不舍,还有莫名其妙的点点旖旎……
但她知道没有比这为重要的事情
“你……你是说……斯诺……斯诺去西北是因为……”舒雪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声音发颤,有些异样的情绪。
去西北,为什么会是因为她?
舒雪第一个感觉就是想到了自己的皇兄,辰皇子。作为一国之君,在大殿上被斯诺当面剑指,甚至是威胁到生命,辰皇子都未对这件事做出一丝一毫的判决,即便是一个再大方的君主,也觉容不下一头会反咬自己的凶狼,而辰皇子不但留下斯诺,还给他兵权让他去西北为帝国打仗,这种种不合理都只说明一点——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个共识
就在舒雪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却再次转移到女孩身上。
“哼”女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这女人真令人恼火,那天卖花给你居然连几个铜币都没有,呿你不要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女孩左手一甩,水玉从手中甩去,落到水池中。
“你……怎么……”舒雪细眉皱起,快跑几步到了水池旁,双手在满是浮叶的水池一阵乱拨,似乎要找到那块碑女孩扔入水中的玉石。
只是翻了一遍,直到浮叶都被捞尽的时候,池水中仍旧什么都没有。
“哼,别找啦,我仍的是一块石头”女孩在后面拍了下舒雪,仍旧没有给舒雪一点好脸色,只是脸上却也莫名其妙的不生气。
一回头,玉石正被女孩握在手中,递过来:“喏,别再随便送人,我不喜欢别人不重视斯诺哥哥的东西,那是对人的一种不尊重。”
接过那微微带些冰凉的水玉,舒雪握在手心,像是抓住什么什么宝物一般,紧紧攥着。
“谢谢……”
女孩脸色颇为好转:“跟我来吧,斯诺哥哥留给了你一样东西。”
——上午时候的阳光打在走廊的栏杆上,仿佛镀上一层金黄。
后花园,一所静谧的小屋子里。
女孩推开门,让一些阳光进入:“就是这里了,斯诺哥哥在这里住了三年。”
三年。
舒雪忽然想起斯诺消失的三年时间,她才知道,这三年时间,斯诺一直在这个距离她住宅不过几里路的大教堂旁,一所小屋子里。
造化弄人,也许就是让这两个近在咫尺的人,三年都未曾一见。
“你在这待着,我进去把东西拿出来。”
女孩刚刚说完,舒雪在后微微一顿,抿了抿嘴,轻轻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不要了,里面很乱,斯诺哥哥没说你可以进去。”女孩不耐烦的拒绝了舒雪的请求,转身便进到漆黑的小屋子里去。
不多时,女孩便拿着一盆花走了出来,虽然在这屋子里久不见阳光,但似乎是因为魔法力原因,这些红白相间的小花始终一如既往的绽放,永不枯萎。
女孩将那盆花递过来,努嘴道:“你的”
“送给我?”舒雪看了看那盆花,那是属于夏季的菊花花,在秋天,几乎看不到这种花。
“你的”女孩将花盆塞到舒雪手中,释然道:“这是斯诺哥哥种了三年的花,前几天开的,斯诺哥哥说过,他觉得你会喜欢这种花,于是……于是就打算送给你。”
说罢,女孩一扭头,满脸的不乐意。
舒雪真是捧着那盆花,一脸发呆。
许久,她的脸上露出属于少女的微笑。
“你和他一起住了三年对吧。”舒雪微微蹲下来,到了与女孩相齐的高度,缓声道:“可以和姐姐说一说吗?”
女孩点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斯诺哥哥大半时间都在修炼,然后就去找教宗,有时候他会出去一趟,去那边的一个大湖,回来的时候心情总是特别差,只是他从不发脾气,他一生气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等着花开,一等就是一晚上……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向西方看去。”女孩指了指西面,在这里看过去,被那座巨大的皇宫挡住,看不到远方:“他闲下来的时候就带我出去玩,总爱走在没有人的路上,又或者夜晚,他喜欢一边走在路上一边给我讲他从前的故事,一边讲着,他走路就慢下来,什么都不说……其实,我知道他在回想从前的事情,因为之后那个时候,他的眼睛会变成蓝色的,一种透明的,湛蓝色。”
“是么……”从那一句句简短的话中,舒雪仿佛看到三年光阴,斯诺落寞的背影。
少女继续说道,像讲故事一样,脸上充斥着喜悦的颜色:“他总是不笑,偶尔笑的时候也会很假,有时候,他总会很健忘的重复着一个故事,一个连我都觉得很假的故事。”
“一个逃兵在森林里暇遇了公主,风雨夜里烈火燃烧,赤炎的光芒在徘徊,四下盛起的金光,亡灵的诅咒在黑雾中延续,火光下依旧迷人的故事,千百年前相思树下依旧盛开……”当舒雪念完的时候,女孩带些惊讶与质疑的目光已经扫向她。
“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斯诺哥哥讲完故事都会说这样的一些话……”
舒雪浅浅的笑着,淡淡说道:“因为啊……我就是风雨夜里的公主,他就是大森林中的逃兵……”
“骗谁呢,斯诺哥哥才不是逃兵”小女孩有些应接不暇的反对道,随后却又一改口,掩口悄悄道::“告诉你啊,斯诺哥哥在教堂的许愿箱旁叠了许多纸张,我都不知道他写的什么,等下我们去看看,你看的话,斯诺哥哥一定不会罚我。”
舒雪轻轻笑了一声,道:“好吧……我们这就去……唔”
忽然,就在舒雪站起身来的一刻,身体突然一晃,眼前阵阵眩晕,勉强扶住墙壁没有倒下去。
但还没有一个喘息,舒雪的神色一变,脸色迅速苍白下去,紧随而后一阵剧烈的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起来……
捂在口边的纤指,一滴滴鲜血渗出来,落进发黄的土里。
女孩一惊,轻轻碰了碰舒雪微微颤抖的肩头:“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舒雪只是摇头,咳嗽却愈加严重,脸色更是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公主”
远处,辰皇子与霍耶坦正跑来。
看到两人来到,女孩只是道:“你们,她……”
“没你的事”辰皇子冷言冷语的说道,将舒雪抱起来,两人一道闪光,消失在原地。
留下的一盆菊花花,淡淡开放
……
皇宫。
十余名医师从门内走出来,摇着头,叹气不止。
“萨姆医师,公主情况怎么样了”辰皇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眉头紧皱。
萨姆医师只是摇了摇头:“陛下,公主的病太怪异,我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而且……”“闭嘴我只问你能不能治好公主,谁让你废话了”辰皇子怒喝道,迅速脸色却又一变:“萨姆医师,你可是宫廷最好的医师,雪妹她……”
“陛下,是老朽无能,不过公主的病的确很严重,照此下去,三年不治,便……”萨姆医师没有说下去,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辰皇子,早就楞住了。
挥了挥手,辰皇子颓废向前面走去……
慢慢推开门,走到舒雪躺的床边。
辰皇子如同失魂一般,舒雪是他最后一个亲人,最后一个。
他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
屋子里,一阵阵轻缓的喘息,舒雪静静躺在床上,紧闭的双眸中,隐藏了丝丝痛苦。
“你会没事的,对吧……”
辰皇子坐在床边,无力的说着……
当四季花开秋落的时候,菊花花在池水旁摇曳,红白交错。
也许一切都在凋零,也许一切都是开始。
毕竟。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繁华,太多美感,却也有诸多冷漠,无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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