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傍晚时分,两名全副武装、面目隐藏在铁盔下的骑兵突然找到潘古,其中一人牵着匹空马,不由分说就把潘古推上马背。。众人都是一惊,王安和韩飞本想拦阻,仔细看时,两个骑兵的头盔都插有白色长翎,竟是两个校尉百夫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费楚大着胆子问:“你们干什么?”
那骑兵扬声道:“奉将军之命提审潘氏!”
一听这话,大家便知道是什么回事,瑟瑟缩缩地躲在一旁,只有李费两家的孩子们什么也不怕,这段时间与潘古混得熟了,听到潘叔叔要被带走,哭闹着围在马旁。骑兵虚挥几下长枪,把孩子赶开,拉着潘古的马便驰上大道。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王安长出一口气,幸灾乐祸道:“看来将军终于找到了证据,潘氏是曹操的探子无疑了。”
此时军民们都已在大道两侧扎营休息,道路上没什么人,潘古被两名骑兵夹在中间往南飞驰。劲风割面,腿肚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骏马肌肉群的有力鼓动,潘古以为自己会从颠簸的马背上掉下来,但没有。双腿下意识地**了马肚,身体也自动协调着平衡,看来从前的某个时候,他曾经掌握了骑马的技能,记忆虽然遗失了,这些技能还埋藏在意识深处。奔驰甚至带来了熟悉的感觉,似乎有些记忆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随即被风吹远了。
奔了许久,天全黑了,道路两侧的营寨灯火渐渐稀疏,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问去哪,也不回答。潘古本已做好准备在张飞面前据理力争一番,彻底辨明自己不是探子,这下却心里没底了,但**马跑得飞快,缰绳被牵在人家手里,只能随人摆布。
又过一会,骑兵拉缰绳的手一紧,三匹马离开道路,朝漆黑无人的荒凉处奔去。潘古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张飞是叫他们把自己带到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杀掉灭口?他实在不愿糊里糊涂做了冤死鬼,话音里便带了惶急:“我真不是曹操的探子,请两位大人带我到张将军面前辨明!”,连叫两遍,险些连舌头也咬了。
一名骑兵转过头来,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不用怕,不是要杀你。”
“那我们到底是去哪?”潘古心下稍安,追问道。
“马上就会知道。”那骑兵说完便别过头去,另一个骑兵一言不发地盯了潘古一会,目光倒是十分柔和,带着些友善,令人顿生好感。
果然,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座灯火通明的营寨出现在眼前。寨前密密地摆了一排防备骑兵突袭的鹿角,兵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持矛在营帐间巡弋,营帐间篝火烧得很旺,“刘”字大旗在火光里猎猎飞舞。
通过哨卡,两个骑兵把潘古带到最大的一个营帐前下了马,目光友善的那人上前与卫兵嘀咕了几句,掀开帐门,示意潘古入内。
营帐里已有不少人,四周掌着灯,中间点着一个铜鼎炉,温暖而明亮,正对帐门的一张案台后赫然是潘古在樊城中见过的张震鸣,还是那身骑兵装束,静静地坐着,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憔悴。其余人围坐在他面前的两张兽皮毯上,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什么。潘古暗自数了数,除张震鸣外共有6人,有男有女、形貌各异,2人是披甲的军士,另4人看起来是布衣打扮的百姓,其中竟有两个高鼻深目的白种人,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张飞。把潘古押进营帐后,两个骑兵校尉便摘掉头盔在帐门两边坐了下来,动作随意,不像是下级军官在上级面前应有的样子。
张震鸣朝潘古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又清咳两声,待帐内安静下来,道:“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我知道新人们都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先请仔细地听我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这些东方人能听懂我说话?”话音未落,一个魁梧的白种男人就插话打断,这家伙有个锃光瓦亮的光头,留着络腮胡子,一件直裾衣裳胡乱地裹在身上,连腰带也没系,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的名字是张震鸣,对你们来说可以算是‘先行者’,所以,请稍安勿躁,等我全说完后再发问。”张震鸣的语气仍然柔和,眼神却凌厉起来:“时间有限。这句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如同配合他后面这句话,众人中一名黑甲少女从腰间嗖地抽出剑,反手往下一插,众人眼一花,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就倒插在众人中间的地面上。少女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谁都不看,也不开口,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剑柄,身子像冰山一般纹丝不动,隐隐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气。那光头身子一抖,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一手也同时镇住了另外4个穿布衣的“新人”,谁都看得到兽皮毯下露出的地面是大块花岗石,而剑身竟透石没入一半有余。不可思议的景象让新人们额头见汗,坐在黑甲少女对面的两个新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怪物”二字。
“大家不必紧张,阿青性子急躁了一些,没有恶意。”眼看众人噤若寒蝉,张震鸣温言安慰道:“她并不是什么怪物,这招刺穿石头的剑法源自于东方古武术,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获得的能力之一,好了,下面我开始说明。”
“相信在座的5位新人都曾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就是不知道身在何处,来自何方,刚在这个时间场景里醒来时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请注意,是时间场景,大家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是另一个世界中的某一个场景,整个世界则是由一个一个这样的时间场景所串联起来的幻境,我们暂时把它称为‘幻境世界’。幻境世界里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人,也就是大家之前看到的属于这个三国时代的人,包括曹操、刘备、还有那些民众等,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时间场景的一部分还是真实的人类;另一种是丧失了部分记忆,但知道自己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人,我们称之为‘参与者’,也就是在座诸位。普通人和‘参与者’在外观上有一个明显区别……”张震鸣说着解下围住自己颈项的幅巾,又扯开胸甲,指指脖子下面,潘古骇然看见从他的锁骨沿着胸椎向下,笔直地排列着4颗纽扣大小的珠子,1颗黑色,其余是灰色。
新人当中有人发出惊呼,潘古低头解开衣领,胸膛中间果然也有珠子,与张震鸣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己有7颗珠子,而且全都是灰色,这些看起来像玉石的珠子牢牢地镶嵌在皮肉里,浑然一体。潘古试着用手按了按,又硬又凉,没有痛觉。
“每个‘参与者’的身上从醒来时就有7颗珠子,我原本也有7颗。这些珠子开始都是灰色,到后面会与主人的行为产生某种联系,发生共鸣,或消失,或变黑,或保持灰色。这些珠子是不可能人为拿掉或摧毁的,不清楚其来历、用途,珠子发生变化的规律还不能完全确定。同样的,对于‘参与者’来到幻境世界的原因和目的,以及整个幻境世界的真实情况,从我们这些‘先行者’的经历中也无法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我们迄今为止所经历的各个时间场景都在人类文明史上曾经出现过,而且大体依照历史轨迹发展。各个场景之间的时间跨度很大,找不到规律,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全都非常危险和……极端。”说到这里,潘古注意到张震鸣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几经斟酌,才说出“极端”这个词。
也许是发觉到自己说了太多“不清楚”、“不知道”,张震鸣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这一点,大家也许很快就将切身体验到。老实说,在幻境世界里任何最糟糕的情形都有可能发生,要完成‘任务’,在各个时间场景里幸存下来,单独一个人的力量就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比方说现在这个时间场景,我们目前面临的形势极其险恶,人多粮少,又有追兵,我们这些先行者尚且自顾不暇,对于身为民众的新人来说更是将入绝境。这也是我们把大家聚集起来的主要原因。”
听着张震鸣的讲述,潘古的感觉不啻于被人在脑后猛敲一棒。自打在这个三国时代的世界里糊里糊涂地醒来,他就迫切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张的言论勉强算是个解释,但又模模糊糊,比“穿越时间来到古代”更为荒诞不经。如同一个快要饿毙的人被人指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说:“这就是营养丰富的食品”,潘古不敢相信,但又找不到更能合理解释当前处境的实证。
看看另外4名新人,脸上也都堆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光头,脑瓜摇得拨浪鼓一样,要不是慑于那叫“阿青”的黑甲少女,只怕早已吵上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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