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3日华夏国环西省麒麟市
夜,已深,已沉。灰蒙蒙的天夹杂着丝丝水汽,深沉得让人感到某种压抑。麒麟市是一个有历史沉淀的工业城市,厚重的金属幻觉莫名的给人带来着点点压抑。
万家灯火明暗点点,街道灯白光飘渺,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城市夜色中的迷离。
坐在电脑前正漫不经心看着网络小说的欧三元,左手边的烟灰缸槽上架着的“麒麟牌”香烟已经自动烧过了颇长的一段,可他看上去却好象还没有拿起来吸的预兆。细心的观察,才会发现,他的双眼却没有完全投入到小说或是香烟上,而是频密的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上瞧。
城中村私人建筑楼房,一直都是在外地漂泊的异乡客首选,主要还是因为它租金便宜,而且房租不用一次性缴付半年或一年的,现在欧三元住的地方就是属于这一类,他住的是四楼,没有厅,只有两个房间加厨房卫生间,其中一个房间放着他那不多的杂物,睡的那房间也很简单,就是一席梦丝床加一台电脑,是很古老很古老的那种台式电脑,一启动就“嘎嘎”响的那种电脑。
欧三元,据他本人经常跟别人自我介绍的――本人风华正茂,共青团员(其实不缴团费已经好多年),年方十八又一百二十个月(其实都已经28岁了),外表平凡但极富内在美(可惜别人看不到),身高一路发早晚发(168厘米,近乎三等残),至今未头昏(婚)--说明抵抗女人诱惑成果显著。
欧三元又瞄了一下时间,21:57分,带点激动,焦急的脸上似乎有了点笑容,一起堆在他那平凡但有些肥胖的脸上,却总让人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猥琐。
他顺手把已经快烧到烟蒂的烟头按在烟灰缸内弄熄,站了起来,向前踱了两步,然后没有征兆的往席梦丝上一扑,接着舒服的大吹了一口气,正是冬眠好时刻啊!睡觉?不不不,只见他两手在被窝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望远镜,新的,哈哈,难道是夜观星空,真是雅人啊!只不过,为什么他脸上猥琐的笑容却更甚呢?
22:00,此刻
整个世界只存在两种人――睡着的and没睡的。
睡着的就让我们祝福他们,一路睡好,睡到自然醒。
而没睡的,又可以分两种人――在家的and不在家的。
不在家的就让我们祝福他们,今晚玩得开心,别忘了回家哦。
没睡而在家的,却可以有三种人――只能见到自己的人and可以见到亲朋的人and可以见到陌生人的人。
按逻辑,这个时候在家里,能见到陌生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好鸟。事实上,欧三元确实不是什么好鸟!因为他正打算见陌生人。
从床上下来,欧三元提着望远镜,蹑手蹑脚的向着屋后走去,脚步声好象变得轻盈起来,真是难为他那130斤的偏胖身材啊!
屋后没有人家,只有一座石山,叫啥名,就连他在这住了四年都不知道,只晓得山很高,很陡,没有路,非人力可以爬的,别说山顶,就是半山腰都是妄想,当初盖房的时候,这房子的房东也算是厉害,依山而建,越往上的楼层靠向山体部分就越多,实用面积就越宽,而到了四楼,更是差不多整个靠在了半山腰上,在四楼楼顶跟山腰的连接处还很有个性的筑了一水泥围台留下了一片长宽两米左右的空地,铺上泥土就成了小花园,春夏之季打开厨房后的门,顺着台阶登上几步,就可以看到那一小片地的小小辣椒树,每到成熟期,欧三元煮饭的时候,根本就无须再买辣椒,还总是用不完,所以只能让它自然枯萎,那或红或绿的果实洒在地上,来年春又是一个循环,根本不用搭理。
欧三元来这个半山腰的小花园已经无数次了,但提着望远镜却还是第一次,以前每次上来目的就是放松一下心情,舒缓一下看小说兴奋,劳累后带来的疲劳,让自己沉寂在“大自然”中,看着远处的朵朵窗户花,颇有些“世人皆醉我独醒”“登高望远乐无穷”的韵味。
不过很可惜,距离实在是太远啦,想看的根本看不清楚,通常最后留在脑海的,只是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能看到遥远窗户里面的“风景”那该多好啊,嘎嘎,嘎嘎!
最最让欧三元憎恨的,就是小花园前方5米外的小隔楼还住着一户人家,只要它那的灯光一亮,这里原本漆黑的一角将无所遁行,让欧三元实在是不敢这么招摇的“被人猜疑”,唯一让欧三元安慰的,通常到了22点左右,那户人家就基本上进入了梦乡。
所以心动就要行动,在昨晚的再一次遗憾中,欧三元终于踏出了邪恶的第一步。从一小贩手中花了50块买了刚才那副将引导自己走向“探求真理”的道路。
生活艰辛苦,寂寞枫满天。
挣扎在这么一个拜金的社会,作为自由职业者,每月一千块左右收入的欧三元根本就不敢奢求轰轰烈烈的爱情,除了房租水电煤气,每月只剩下600块,钱是英雄胆,没钱怕人砍。如果谈个爱,吃个饭,少说一百几十块,钱一脱手的感觉真就象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还得花一个月时间来慢慢舔伤口。
算,还是一个人生活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邪念来了,还可以用望远镜偷偷窥,无限向往中………….
欧三元轻轻的打开厨房的后门,眼前是一片黑乎乎,没有月光,只见熟悉的水泥台阶隐隐约的现个轮廓,皮鞋小心按上去撑住,等适应了黑暗,欧三元还算敏捷的上到了那一片异常熟悉的小辣椒园,站在了小园子的水泥边缘上,刚好让人可以站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点草木的味道,更多的是感觉到寒冷,现在已经是年底,到了晚上的温度户外可以降到10度以下,小园子里的辣椒小树苗都已经枯萎,只剩下明显了无生机的枯枝,也许它们的希望早已经存储在泥土里,等待着来年的破土重生吧!
周围非常静,欧三元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很黑,据欧三元的长期观察,除了早睡的那一家子外,附近没有别的住客,一点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就算是遇到“同好”,也不容易发现隐匿在黑暗中的他,除非是携带着那传说中的带有红外线的可夜视望远镜。
迫不及待的把望远镜提起往“期待加班”的双眼处就位,欧三元赶紧往尚有灯光露出的窗户望去,头在黑暗里不断的左摇右摆,平时总以为到处“风景”的他却随着时间流逝心情越来越失望,50块的普通版望远镜具体的数据不清楚,真到用时才发现,太远了看不清,只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近点的看得清楚的却基本上是别人的厨房,即使灯光闪烁的位置往往是窗帘都遮挡不住的余光,真是贼老天,心里想着,左手还不满的一下下的锤着左胸口,郁闷,极度郁闷!看来真是色令智昏,这么冷的天,谁还能开着窗洗澡,或者敞开了窗子,沐着月光做着爱做的事?
古人都说,很多人的第一次都是失败的,诚然不欺!
而不甘心的欧三元还在不断的安慰自己,“站得高望得远,我要站得更高望得更远………”心里想着,脚步也慢慢的往着山体处挪。
虽然说这山是石头山,不过,山上的树木还挺旺盛,各种绿色的植物从那狰狞的石壁缝里冒出,白天远远看去,确实带点赏心悦目,不过,真正来到它身边才真正的佩服那些峭壁上的绿色生命,顽强而坚韧,仅仅给它一丝生存的空间,就能还上人间无限绿色,看着那千百年来被雨滴.风化而形成的石壁表面,如果想轻易征服它,恐怕真不是人力能为的,幸好白天的时候,欧三元已经试验过一次,晚上当然没有白天那么轻松,就算只是往上攀爬了仅仅一米多,也让欧三元格外辛苦,咬牙切齿的,手脚并用带来的后果就是手掌刺骨的辣痛,估计是手掌的某处被划破了皮,冰冷的岩石似乎也在漠然的看着他――这年头,偷窥也不容易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哦!
欧三元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在几分钟后,他的身体终于停在了一个理想中的位置,那是白天已经计划好的地方。
右腿曲弯着,脚踏在凸出的石碓上,支撑着大部分体重,那石碓也不知道是否属于岩石的一部分,只是隐隐记得石碓的四周有着泥土,白天他还用手推过,觉得挺坚固,可以支撑整个人的重量,左脚也舒服的插在那石壁自然的凹处,左手拽着石壁伸出的莫名树枝条,用力拉了拉,还行,右手举着望远镜,天呢,咋看咋象连续剧《亮剑》里的某个镜头啊,真是极具可塑性,艺术性,趣味性......但站在小欧同志的立场,恐怕是绝对不希望存在-可观性!
站高了一米多,但看到的似乎还是跟刚才看到的一样,一样的厨房,一样的窗帘,这个事实不得不让我们的欧同志十分的抓狂,不甘的睁大眼睛,恨不得揉进望远镜里去,看得更远,更清楚,浑不知,由于他身体的挪动,右腿不自觉的用力旋转,就象在菜地里拔萝卜,总是通过左右上下动作来松土一样,踏着的石碓也在慢慢的松动,如果在平时,欧三元肯定能发现这一危险境况并立刻身心转移,至少左手会更加抓紧那树枝条,但是,现在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小小的镜片上,就这样,石碓塌了,脚踩空了,没有了支撑,左手攥着的树枝也滑了开去,意外就这样突然间发生了!
四周的宁静刹时便被破坏,先是泥土滑落而催生的沙沙声,接着石头最先落地的咕噜声,更大声的那还得算欧三元那“潇洒而痛苦”的身体着地扑通声,短短的时间里,声音的纠杂从响起到结束,最后剩下的只有咬牙吸气的嘶嘶声,那简直就不是人类正常状态下能发出的声音,明显就是一受伤的生物在痛楚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突然从那石碓处滚下来了一个圆形的物体,不过因为黑暗的掩护,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包括正在用手不断轻轻探索着伤口大小,严重程度的欧三元。
此时此刻,可怜的欧三元只能在心底发出一阵叹息――我惹谁了我?上天要这样的惩罚我,难道是因为这次的偷窥?可我应该算…………….未遂啊………..我冤…………….
周围的嘈杂声,汽车的轰油声,工地的打桩声都已经慢慢的听不到啦,很多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欧三元房间里的灯仍在亮着,电脑的风扇声仍在嗡嗡的响,一阵寒风从欧三元的身上吹过,风速很慢,就象那情人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他,偷窥...未遂的欧三元同志忍着手脚处破皮的辣痛挣扎的站了起来。
带着些不甘,但又不可奈何的欧三元有些蹒跚的拣起那不知道是不是还完好的“偷窥利器“顺着台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遗憾的是,天太黑了,加上欧三元太大意,竟然错过了发生在小花园里极度精彩的一幕。
如果有人拥有夜视眼,而且他又恰好在现场的话,相信肯定会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回到房间后,欧三元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只是手脚破了些皮,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洗洗睡吧,明天会更好的,欧三元不断的自我安慰不甘的心脏,很快,房间里传来了阵阵熟睡的鼾声。
阳光早已传透了窗帘,让整个房间明亮了起来,新的一天也快过去半天了,现在都已经是近中午时分。
欧三元在被窝里翻了翻身,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更是把头都快缩进被窝里,看来,这个赖床的毛病一直都没有跟他分开过。自从成为了自由职业者,他就每天过着困了才上床,睡到自然醒的悠闲生活,应该是从2012年中养成的吧,以前工作了四年的保健品销售公司没有任何预兆的倒闭啦,后来才知道主要原因是由于公司老板投资药品市场的失误而导致的,就这样,欧三元也成了2012年失业军中的一员,期间也找过工作,不过,都没做久,后来被生活的重压下才想起用以前工作时的客户资源来赚点生活费,他们那前度公司有一保健食品,是改善老年人血脂高的,效果还不错,虽说吃了不能痊愈,但好在能保持着血脂正常,纯绿色植物提取还没有副作用,因为没有广告支持,一直在麒麟市场卖得不好,但还是有那么几十个忠实的老客户一直在使用着。公司倒闭了,跟厂家的合作也宣告结束,市场停滞了半年,期间还不断有客户打电话给他让他送货,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欧三元自己接了这个保健品下来做,幸好现在保健品代理市场竞争激烈,厂家的要求不象以前初代理的时候那么高,就是现款买货,也没有量的要求,正好适合欧三元这种个体来操作,每次进那么两件货都可以卖上几个月,每个月赚千多块,也不用跟医药公司合作,根本就不放进药店里卖,就象直销一样,客户来电话了,就直接送到客户家里去,一手给钱一手给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两年下来,情况却越来越糟啦,客户也在逐渐的减少。为什么?哎,老人家嘛,三长两短的事,见如来的见如来,换产品的换产品,所以从几十个到现在的十九个,真是郁闷死他了。
期间,欧三元也想了无数的办法,比如在街上派派广告单,或者去小区里的每户门上放放宣传画,就连这里的《麒麟晚报》他也尝试着做了近万份的夹报广告,钱花了,效果却不明显,代理产品就连广告单都得自己印,真是....,最后客户还是随着时间而流失啦!毕竟在别人的产品不断推新,而且大量的广告轰击下,消费者的选择更是随意,更容易转变,很无奈,在没有经济条件允许下,他只好小打小闹的在折腾,累得够呛但无人安慰。
也许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还能剩下几个客户吧,欧三元自己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晚上就往往难睡着,香烟也是一根接着一根的,也许他是希望那飘渺的烟雾能把所有的烦恼给带走吧!
造成这种种的一切,欧三元知道不能怨别的,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争气,真是可气,可笑,可怜,可悲,可恕的欧三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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