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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下的刺猬》第七章 上帝恩赐的旨意,消亡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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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改变爱情原来的模样

有一种预感爱就要离岸

所有回忆却慢慢碎成片段

不能尽欢,爱总是苦短

——陈奕迅《预感》

to:易薇

易薇。

我本以为我等待七年的约会终于到来了。

那天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眼里的一切仿佛都在对我温柔地笑,走在路上的每一个行人似乎都在友好地祝福我,为我庆贺。

我知道那些一定都是我的错觉,但我就是情难抑制地高兴。

我早早地就去了约会地点。

我站在雄伟的教堂下,看着围绕教堂飞舞的白鸽。有一只白鸽调皮地落到了我的肩头,冲着我咕咕地叫着,可爱极了。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想了很多,见到你之后要说的话,还有接下来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做的事情。

可是你最终失约了。

你没有来。

那一刻,我恍然察觉,肩头的鸽子飞走了。

路人都不再对我笑了。

世界都灰暗了。

from:沈风海

1>

过了几天,雪后初晴,s市的气温虽然低,好在阳光明亮温暖,我把自己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终于决定去见沈风海了。

我甚至斟酌了半天,要围什么颜色的围巾?要不要戴一顶帽子好让自己显得更漂亮一些?

毕竟要去的是一家经纪公司,有可能会碰到明星,沈风海在这样的公司里工作,形象气质一定很重要,而我去找他,也不能给他丢人。

易茹开始帮我搭配衣服。

最终我穿了一条能够把自己的腿衬得瘦瘦长长的直筒牛仔裤,配了一双还算潮流的马丁靴,上身是一字肩的白毛衣,再搭了一件欧美风格的长外套,黑围巾、贝雷帽,还戴了一副墨镜。

易茹说:“姐,你皮肤好,身材也很不错,又有气质,这样随便一穿,乍一看倒也像是个酷酷的女明星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以前都是把牛仔裤和羽绒服随便一套就出去见人了。

“去吧。”易茹拍拍我。

我点点头,最后再确认了一下沈风海公司的地址,就去了。

由于事先通知了沈风海我会去找他,所以我刚下公交车,就远远地看到沈风海已经在他的公司楼下等着我了,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了。

沈风海见了我,明显微微一愣,然后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微微笑了:“打扮过了?”

我难得地有点害羞:“嗯,易茹帮忙弄的,怎么样?”

“不错。”沈风海回答得很是淡然。

我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就斜了他一眼:“只有不错而已?喂,易茹可是说我这么穿像个女明星呢。”

沈风海领着我去他的工作间,一边走一边朝我摇摇头,然后冲着不远处工作台附近站着的一个女的努了努嘴:“你瞧那里,人家那才是女明星呢……女明星谁跟你一样捂这么严实?”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女明星穿着露大腿的开衩裙,上身裹着看似高雅的皮草,倒是很有气质,就是穿得……少了点、短了点。

我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来。”沈风海把我领到了他的工作间。

看来他在这里做得很不错,至少有自己独立的工作间。沈风海云淡风轻地接待我,为我泡咖啡,为我端出了水果,然后向我介绍他的主要工作内容。

“他们说,我的外形条件很好,前途一片光明,先从模特做起,然后再涉足影视行业、音乐圈。”

我只是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每天就是换不同的衣服、拍不同的照片,其他方面公司的经纪人会帮我谈。”沈风海说着,丢给我一本时尚杂志,“类似这种。”

我接过来,看到杂志封面上的沈风海穿着不符合他风格的九分铅笔裤和皮鞋,露出了细瘦的脚踝,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他还戴着酷酷的墨镜,嘴角轻轻挑着,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

是那么的帅气、冷酷、迷人。

可对我来说是那么陌生。

我记忆里的沈风海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人,爱着那些热血的漫画和雅致的文字,他应该安静地坐在课堂上,托着下巴听着课,或者应该惬意而舒适地坐在长椅上,听一首细腻而温柔的歌。

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考了年级第一名,然后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显示他的智商比我高。

他应该温柔缱绻地贴在我耳边,为我哼着那在我梦境里百转千回的旋律。

他应该在我愤怒地想要撕毁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把我拽到那条幽静而美丽的小巷子里,与我大吵一架,接着被我强吻,然后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沈风海。

可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还有印在杂志封面上的这个男子,他戴着伪装的面具,那么冰冷,他不是我的沈风海。

“你累吗?”我脱口而出,情不自禁地问他,“沈风海,你累不累?你喜欢做模特吗?每天都要伪装。”

他笑了,捧着我的脸,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我的眉眼鼻尖:“易薇,你累吗?”他问我,性感的双唇向我慢慢逼近,“易薇,你每天都要伪装成不喜欢我的样子,你累吗?”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因为紧张,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沈风海却放开了我。

他的神情终究还是落寞的:“易薇,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我心中一痛……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们之间,似乎总是纠缠着、争吵着、僵持着、误会着,总是有一桩接一桩的意外横在我和他之间。

我们之间总有鸿沟。

“说说吧。”沈风海淡然地坐了下来。

他依然酷酷地把双手插在兜里,这样的姿势让他显得极有气质。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他就先开口了:“我记得,那年是初三,我刚刚搬到你家隔壁,搬家工人忙来忙去的,我百无聊赖,就坐在树下看漫画。这样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奇怪,好像有人正盯着我看——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楼上的窗台边,有一对很漂亮的双胞胎姐妹花。”沈风海目光深远,隐隐透出温柔,“那个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双胞胎姐妹,就是你们——易薇和易茹。”

沈风海说着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然后你笑得很开心,还对我吹了口哨。我立刻就生气了,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调皮啊,竟然还吹口哨调戏我?这不应该是男生主动的事吗?当时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反调戏回来,哈哈。只可惜,那之后,你就对我不冷不热的,甚至再也没对我笑过。我真是郁闷得不行……总想着,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怎么易薇总不爱搭理我呢?就这样想啊想啊,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用心地听着,脑海中的画面也随着沈风海的描述,回到了我们的从前。

沈风海没有停,依然不紧不慢地讲着,磁性的声音动听极了:“我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整个脑子几乎都被一个叫易薇的小女孩儿占据了。她是个女霸王,一点也不听话,甚至经常和男孩子打架,每次遇见我,总是喜欢用鼻孔看我,像一只傲气的小刺猬,可爱极了。而我是多么幸运啊,能成为她的邻居、她的朋友,能陪她长大,能跟她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虽然她很嫌弃我总是追在她身后,但这些都是小事。”

我听着听着,眼眶有点泛红,喉咙干涩,但我硬生生地把泪意憋了回去,依然没有说话。

“她让我生气,她可以不喜欢我,但她怎么能自作主张地撮合我和她的妹妹在一起?”沈风海看着我,“你说,她是太傻,看不出我有多喜欢她?还是她太聪明,就是因为她早早看出来了,却不喜欢我,才硬要把我和别人凑在一起呢?”

沈风海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尝试,想要拔掉她这只小刺猬身上的刺。我知道,这些刺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可是我觉得它们的存在让她活得束手束脚,很不自在,她看似张牙舞爪,其实根本就不开心。所以我要拔掉它们,把它们安在我自己的身上,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她,她就可以开心了吧……”

我几乎被他的眼神灼伤,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沈风海,别这样……”

“易薇,现在,你的刺已经没有了,已经被我拔下来,安在我自己的身上了,我可以保护你了……你还不愿意接受我吗?”沈风海打断了我的话,微微地笑了,“我知道你还没下定决心,你害怕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会伤害到易茹,对不对?没关系,易薇,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可以好好地考虑,等你考虑好了,我希望,你能像今天这样,穿得漂漂亮亮的,开开心心地笑着,朝我走过来。”

他说得动情,我听得动心。

最终,我点点头示意接受了他的提议,表示会好好考虑的,然后真心地说:“沈风海,你懂我,甚至胜过了我对自己的了解。”

沈风海笑了,笑容明亮而灿烂。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还是当年那个帅气又温柔的男生。

2>

从那之后,我和沈风海之间就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开始像个时尚界的新生明星一样,出现在各大杂志的封面上,变换着各种优雅帅气的造型,在摄影师的闪光灯下记录人生。

渐渐地,他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又渐渐地,他的领域不只是时尚杂志了,凭借着他急剧上涨的人气,他所在的经纪公司成功地为他接到了一些电视荧幕广告代言。作为一个新生代“小鲜肉”,他开始出现在更多人的视线里,连平时的衣着也开始有服装公司赞助。

他也学习了更多东西,学会了弹吉他,学会了跟粉丝卖萌,学会了在镜头前和其他明星互动。

而他从一个一穷二白的新人到取得这样不菲的成绩,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正如当时他的经纪人所预言的——他的外形条件好,星途一片光明。

偶尔,他会来我所租住的公寓吃个便饭。

偶尔,他也会在节日的时候为我送上一份礼物,那些礼物里不乏价格不菲的东西,但都是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让人爱不释手。

他身价飙升,是众多投资商眼里的潜力股。

他也越来越忙,有时候忙得一个星期只能跟我通一个电话。

甚至我在杂志上,在电视广告里,在网络中,看到他的名字的次数,比现实中看到他的次数更多。

我却变得越发中规中矩,我升入了大四,开始忙着准备毕业论文,准备寻找实习单位,像每一个即将步入社会的女生一样,茫然无措。

而随着我升入大四,原本高我一届的石井歌和宋楠都已经毕业了。

变化太快,变化太大,让我们几乎都来不及招架。

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沈风海的电话,令人十分意外——我知道沈风海最近一直在忙着拍广告,基本没什么时间和我打电话。

“易薇,帮个忙。”他在电话里直入正题,“原本要跟我合作搭档的女艺人耍脾气不拍了,你能不能来救个急?”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救个急?”

我怎么救急?我完全不懂怎么拍广告啊!

“嗯,你外形条件很不错,比那个女艺人强多了。”他的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骄傲,“以前我们出去玩,拍照的时候你的镜头感也很好,现在那个女艺人要毁约,我们这边有点棘手,你能不能来试个镜?试镜过了的话,你就跟我一起拍这支广告,怎么样?”

“啊?”我惊呆了,“你说让我真的去拍广告?我能行吗?”

“过来试试吧,帮我个忙。”沈风海的声音中透出期待,“就当来玩。过了的话,签约拍完广告,报酬不菲呢。”

“好,我现在过去。”我答应了他,挂掉电话之后就赶紧打车去他的公司。

到了公司之后,我一脸茫然地被沈风海推进了化妆间。化妆师和服装师开始折腾我的衣着、发型,还有脸,把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慌乱地把我推进了摄影棚。

我还是第一次来摄影棚。

摄影师和负责灯光的同事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我被沈风海拉到了绿色的布景前,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开始摆动作。

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显得自然。

最后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又笑着对沈风海说:“不愧是你找的人,易小姐的镜头感非常好!美极了!而且你们站在一起十分般配,简直就像专门为这支广告量身选角一样!可以正式拍摄了。”

沈风海听完偷偷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地挑着。

我扬起拳头做出要揍他的姿势,他也只是笑着摊摊手:“这可是人家说的啊,和我没关系。”

于是我稀里糊涂地当了模特。

需要我和沈风海搭档拍摄的是一个主打情侣装的服装品牌广告——

我一听,头都大了……

情侣装!

情侣……

这岂不是说,我要跟沈风海扮演情侣?

我猜测得完全没错——一切都如我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我和沈风海开始不停地换装,各式各样的情侣装:甜美系列、成熟系列、居家系列、街头系列、欧美系列、日韩系列……

而拍摄的动作也过于亲密了些,不是我被他抱在怀里,就是我被他亲吻额头——温馨至极。

不是他被我拽着领带,就是他被我扯着耳朵——调教的诱惑。

就这样,在众多工作人员的围观下,我与沈风海搂搂抱抱了一整个下午。

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直到晚上七点,总算结束了工作。

“去我那里吧。”我提议,“你太忙了,总吃外卖,不如去我那里,我给你露一手呗。”

沈风海自然同意,于是我们回到了我租住的公寓。

我和他还穿着服装商提供的情侣装。

这是拍完广告之后,服装商直接送给我们的,本来沈风海就是代言人,我算是沾了他的光。

没想到我第一次跟他穿情侣装,竟然是为了拍广告。

我做了简单的晚饭,沈风海却因为过于劳累,匆匆吃了几口,就称胃不太舒服,没再多吃,我便收拾了碗筷。

等我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沈风海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真的太累了,连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指尖轻轻地沿着他的鼻梁、眉眼来回地拂动,却不敢真的触碰到他,只是在虚空中描绘着他的轮廓。

我把客厅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沈风海很瘦,尤其是这段时间,显然又掉了好几斤肉,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下巴,心狠狠一疼。

这样的感觉让我明白——我可能已经离不开他了。

尽管面临毕业,学习和生活都十分忙碌,我却每天都抑制不住地在想念他。

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看到关于他的消息,从来不看娱乐新闻的我也开始关注与他相关的每一个明星艺人的动向……

我看着在我面前熟睡的沈风海,慢慢地把脸向他凑近,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然后,我就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般,迅速撤离。

也许,我应该面对真实的自己了。

我想,我需要为他准备一场告白了。

这是我亏欠沈风海的,也是我亏欠我自己的。

3>

人靠衣装。

我开始像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学习穿衣打扮,也摒弃了那些混酒吧时才会用到的浓妆,开始钟情于学习日常淡妆的技巧。

易茹一向以清新唯美的淑女形象示人,她在穿衣搭配和化妆技巧上颇有心得,还十分擅长研究发型,收集了很多种编发的技巧,任何头发经过她的一双巧手打理之后,都显得格外好看。

这也是会有那么多男孩子拜倒在她的美貌之下的原因。

易茹几乎每周都会受到男生的邀请,或者是被要电话号码,或者是被男生短信表白,或者是直接收到情书,总之,所谓的“大学完美女神”,就是易茹。

当然,易茹无心应对他们,再加上有对她痴心不改的宋楠默默地在她身边当护花使者,很少能有男生真的打扰到易茹。

而我,作为女神的亲姐姐,内心也是有点骄傲的。

虽然我走在路上也会时不时地碰到陌生男生来要电话号码,但是在这方面,比对下来,还是差了易茹好多。

班上要好的几个同学总是会对我说:“也是奇怪了,你和你妹妹明明长相一模一样,怎么个性差了这么多呢?还有审美水平……你看看你妹妹穿着长裙,多漂亮,多有气质,你却整天套着各种牛仔裤走来走去,好看是好看,就是也太男孩子气了一些,你就不觉得跟你妹妹站在一起不协调吗?”

这些评价,让陷入恋爱状态、正在心里筹谋着该怎么为沈风海策划一个温馨的告白仪式才好的我羞涩难当。

于是我就去向易茹请教了。

当易茹听到我说“教教我搭配衣服的技巧吧”时,她瞪大了眼睛,笑容深深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姐,你终于开窍了吗?认识到自己到底还是个女性,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装扮了?”

我戳戳她的额头:“快别笑话我了,赶紧的。”

易茹便围着我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你的个性张扬,应该试着穿一些好看的裙子,身材高挑,最适合穿长裙了,会很凸显气质的。”说着,易茹拿出了一条黑色镶红边的优雅长裙,冲我微微一笑,“姐,换上试试。”

我就换上了,裙子长长的,盖过了我的小腿。

“棒!”易茹赞叹一声,“我超喜欢这条裙子,但是买到手之后发现我还是比较适合那种日系甜美风格的裙子,这种优雅气质型的穿在我身上感觉比较奇怪,于是就压箱底了,没想到你穿着会这么棒!”

我对着易茹宿舍的全身镜看了看,原地转了一圈,果然不错。

裙子的领口是外翻的简约花边,可以露出锁骨,显得高挑有型,衣领下有几颗装饰用的黑色纽扣,有点可爱,然后再无其他装饰。裙摆一拖到底,均匀的褶皱倾泻而下,直达脚踝。

难得一向穿惯了休闲装的我也能对这样一条长裙情有独钟。

我还在对着镜子微笑,易茹已经开始为我整理头发了。

“穿裙子的话,还是披散着长发好看,刘海儿偏分一些,然后……”她抄起我耳后的两缕发丝,沿着椭圆的轨迹一直编着,最后顺到了中间。

易茹的手法娴熟迅速,一条隐形的花形辫子服帖地贴在我的耳后。乍一看是披散的及腰长发,近看才能发现更美的玄机。

我朝易茹竖起大拇指:“真不错,教我这手吧。还有,裙子借我穿穿。”

“没问题。”易茹笑得开心极了,接着就把编发技巧认真地讲给了我听。很简单的编发方法,我已经掌握了要领,相信回去以后多练习练习应该就没问题了。我一想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开心地笑起来。

易茹见到我这副样子,好奇地问:“对了,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忽然就想打扮自己了?”

我微微笑笑,低下头:“嗯,我准备去跟沈风海告白了。”

一时间,整个宿舍都沉寂了。

我回头,就见到易茹的笑容僵在唇角,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顶帽子,黑色的,边缘有一小圈红色的镶边,应该和裙子是一整套的,很显然,她正准备给我把帽子也搭配上。

我的内心又被极度的愧疚感一股脑地席卷而过。

这样的愧疚感已经困扰了我好久好久。

已经一年多了,自从易茹告白失败,我得知了沈风海拒绝易茹的原因之后,这股愧疚感就一直盘旋在我的心中,从来没有散去过,而在这一刻,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我从来都知道易茹的心思。

我也从来都明白我自己的心思。

我、易茹、沈风海,三人纠缠了这么久,我想,我们真的应该彻彻底底地公开摊牌,不然,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易茹,我……对不起你。”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易茹的眼角已经泛红,她回过神来,把那顶漂亮的帽子为我戴在了头上:“我从来没怪过你,姐。”然后她又正了正帽子,眼含泪花地笑道,“真漂亮。”

我抱住了易茹:“好妹妹,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是,对于沈风海,我真的不想放手了,也不能放手了。以后,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来补偿你,易茹。”

易茹笑了笑,拍拍我的肩:“姐啊,其实我一直都懂。”

易茹把我拉到座位上坐下,翻开相册,相册里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照片,偶尔会掺杂着一些我们和沈风海在一起时的合影。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他。”

我扭过头看着易茹。

易茹抚摸着相册中我们三人的那张合影——合影还是大一那年请路人为我们拍的。我们出游,去了北戴河的海边,阳光灿烂,海风徐徐,我们三人那天的心情都很好,照片中的我们都甜甜地笑着。沈风海站在中间,我和易茹站在两旁,易茹笑容温柔,我也难得地笑着,把拳头抵在了沈风海的脸颊上。

那一瞬间,定格成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易茹轻轻地说:“姐,你也从小就喜欢他吧!我至今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时,欢欣地朝他吹口哨的样子;还有当他送来粽子时,原本不爱吃粽子的你,却把他送来的粽子当宝贝一样,吃了好多;还有每一次当我和沈风海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你都走在我们身后,不搭话,沉默又孤单的样子;还有那一年高考之后,你气急败坏地强吻沈风海,被我不小心撞见时,你难过又愧疚的样子……你喜欢他,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我,自欺欺人,不想说破。后来我又看到你极力想隐藏自己,撮合我们,我就自私地接受了。”

易茹苦涩地笑笑:“我以为自己再努力一点,也许就能走向他,他却在我向他告白的时候对我说,他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易茹……”我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们能幸福地走到一起,我会真心地祝福你们的,姐姐。”易茹深吸一口气,一副大方释怀的样子,而后又开玩笑说,“不过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哦,不然我还是会不死心地把他抢回来的,你小心哦。”

我认真地看着她:“谢谢你,易茹。”

“姐妹之间别说这些。”易茹一直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安静柔和,像是初开的木槿。

就这样,我开始设计自己的告白计划。

4>

半个月的准备之后。

我把地点定在了s市一座欧式教堂,那间教堂是开放的,可供人游览拍照,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有一些拍婚纱照的恋人去那边取景。

初夏时节,穿长裙再好不过。

天气暖暖的,景色美美的,一切都恰好不过。

我打电话给沈风海,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拨开云雾见到暖阳,历经严寒迎来初春,冲破黑暗等到黎明,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开心。

电话接通之后,当沈风海的声音跋涉过层层电波信号,从手机听筒里传递到我的耳边那一刻,我才惊觉,世间竟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那声音从我的耳蜗,传达到我的大脑,又通过神经的牵连,反射到我的全身各处,好像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重新激活了一遍,鲜活而温暖,心脏正因为极度的开心、激动而“怦怦”跳着,像是吃了蜜糖一样,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

“嗨?”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透着温柔的笑意。

“嗨,帅哥。”我难得地开着他的玩笑,“大明星,又在和美女们拍广告吗?”

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假装一本正经地反驳:“自易薇之后,再无美女。”

我被他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傲气地下达命令:“不管今天下午你有多重要的工作,就算今天你有一千万的合约要签,都给本姑娘推掉——下午三点,教堂,跟本姑娘约会。”

电话那头传来他深深吸气的声音。

静默几秒。

他温柔的笑声如期而至:“不胜荣幸。”

“不见不散哦。”我开心地嘱咐他。

尽管他努力压制着,但我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我等了将近七年的一场约会,见不到你,自然不能散。”

我笑得灿烂,心里美滋滋的,简直想要跳起舞来。

啊,沈风海,好期待见到你,我要告诉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好期待见到你,我要对你说,第一次吻上你,我就爱上你。

我要对你说我做过的关于你的每一个梦。

我要对你说我幻想过的关于你的每一个未来。

我要对你说我吃过的关于你的每一个醋。

我要对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我要对你说我再也不会舍弃你、冷落你,我现在要做你的恋人,以后还要做你的老婆。

等我们白发苍苍时,我还要陪在你身边,牵着你的手,直到我们一起老去,死去,都不要再松开。

这样的期待,我简直一分一秒都不愿再等。

我真的开心地跳了起来。

度秒如年。

中午简单吃了午饭之后,我就开始折腾自己,从头到脚地折腾——换上美美的长裙,化了美美的淡妆,编了美美的辫子,戴上那顶美美的帽子,脱下帆布鞋,换上美美的高跟鞋。

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美美的了。

就按照沈风海说的,找了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穿得美美的,走向他。

终于等到了下午两点。

我挎上了包,走出自己租住的公寓,打了出租车往教堂去。

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却感觉像走了一个世纪一样,急不可耐,又精神紧张,直到司机师傅停下车,我走出车门,远远地站在马路对面,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教堂门前、沐浴在温和阳光下的帅气的沈风海。

我准备过马路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的。

我并不在意地接通了电话,因为心情好,决定哪怕对方是广告电话,我也会十分友好地拒绝。

“喂?”

“喂,你是易薇吗?我是易茹隔壁寝室的同学小琴,你还记得吧?”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急切。

“记得,记得,怎么了?”我停下准备过马路的脚步,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今天我和易茹约好了,一起去找实习单位,但是走到半路,易茹突然不舒服,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吓我一跳,我们就在半路歇了一会儿,又接着走,可是她……她走着走着,突然就晕过去了……现在在第二医院,还昏迷着,情况好像不太好,我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什么?”我惊呼一声,心里“咯噔”一下,“医生查出了昏迷原因吗?”

“医生给她抽了血,还做了ct,我也不懂,总之还在化验中,没得出结果呢。”

“好的,谢谢你。”我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心中只剩下恐慌和担忧,“麻烦你先在医院陪陪她,帮忙照看一下,我马上就去医院,谢谢了,谢谢。”

我强作镇定,对着手机不住地道谢。

我掉转了方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送我去第二医院,开快一点。”

出租车立即发动。

我捧着手机不住地在心里祈祷——易茹,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然后我恍惚地偏过头,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到——阳光中,教堂下的沈风海,穿着一身帅气逼人的衣装,满怀期待的目光正望着我原本应该从公寓到教堂的路线方向。

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一闪而逝。

我再也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还在等我。

还记得上午我约他的时候,对他说:“不见不散。”

而现在……

一场精心安排的约会,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赴约了。

我难过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沈风海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易大美女,你到哪里了?马上两点三十五分了,我已经在教堂下等你半个小时了哦。”

我和他约的是三点。

他竟然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

我心里狠狠一疼,声音嘶哑地回应:“沈风海,我没办法去见你了。”

沈风海的呼吸声透过手机,响在我的耳边,是那样沉重,他静默了好久好久,最后才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你……”

“你别等了。”我打断他,“我真的去不了了。刚才同学打电话给我,说易茹不知道怎么回事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昏迷着,我必须马上去医院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你也来医院吧!”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嗯。”

我一路心慌意乱地赶到了医院。

易茹还在昏迷着,医生告诉我,易茹需要留院观察,才能最终诊断。

沈风海与我前后脚到达医院,了解了大概情况之后,我们就茫然又忐忑地守在易茹的病床前,等待她醒来的那一刻。

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易茹才悠悠醒来。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只是一脸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又瞧了瞧守在她床边的我和沈风海,问:“怎么了?这是哪里啊?医院吗?什么情况啊?”

我一把抱住易茹,把她揽进怀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死丫头,你快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这句话一出口,我又觉得“死丫头”这个称呼不好,马上改口,“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刚刚叫的不算!”

易茹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我说姐啊,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晕倒了你知不知道?”我瞪着她,“你不舒服就不要去找什么实习单位了啊,又不差这一两天,好好在宿舍休息不成吗?”

易茹一副这才回想起来的样子:“哦,对,我跟小琴一起去找实习单位来着,后来……”

“后来你就晕倒了,人事不省,多亏小琴叫了120急救,把你送到医院。”

“哦,这样啊。”易茹朝我吐吐舌头,“哎呀,你也知道,我身体差一点嘛,平时就爱闹什么低血糖,发个烧,感个冒之类的,从小就是,所以出门的时候感觉有点累,也没在意,估计又是低血糖了吧。”

我心中一沉,摇摇头:“还没确诊,先安心在医院里住两天,等医生确诊再说吧。”

易茹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沈风海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出门去交住院费了。

易茹看到沈风海这个样子,拉住我的手:“姐,那些化验费和住院费应该很贵吧,咱们自己交吧,毕竟沈风海也……”

我笑了,摇摇头:“让他去吧,咱们谁跟谁啊,现在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你放心,他现在也算是个小明星了,存款肯定比咱们多,让他先垫着,回头咱们再给他。”

“好吧。”

沈风海交完了一切费用之后,才回到病房。

易茹打量了一番我的穿着,又瞧了瞧沈风海,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脸抱歉地说:“哎呀,我是不是破坏了你们的约会啦?”

我和沈风海彼此对视一眼,没说话。

也对,我们俩哪里像是准备来医院的?这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出去约会的样子。

易茹双手合十,满脸都是歉意:“啊,真的对不起啦!”

沈风海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鼻尖:“别闹了,好好养着。”

“嗯,好的。”易茹笑笑,乖宝宝似的。

我和沈风海一整天就这样跟打仗似的来回折腾了好久,终于戏剧性地收场了。

探病的时间过了,不能再留家属,我和沈风海一起出了医院,站在长街上,夜风徐徐而过。

看得出来,今天沈风海也特意为约会打扮过。

衬衫酷酷的、帅帅的。

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就这样泡汤了,在路灯下互相看着彼此,气氛有些暧昧和尴尬。

一起无声地沿着街道走了好久,他终于微微地笑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但你得赔我一个约会。还有,以后如果再放我鸽子,我就……”

他顿住了。

我好奇地问:“你就怎样?”

“再敢放我鸽子……”他俯下头,迅速地揽住我的腰,在我的额头上烙下浅浅一吻,快得令人无法躲闪,“我就不只是亲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我又羞又气,甩开他的手。

沈风海看着我,忍俊不禁:“不逗你了,走,送你回去。”然后,沈风海牵起了我的手。

我们拉着彼此的手,走在月下的长街上。

虽然我没有进行实质意义上的告白,但沈风海已经对我的心意全都了然于胸。当我们携手同步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能够像这样,平和地、安心地、幸福地,与他走过一段路,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那一刻,我们都坚信,未来的路还长,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不必着急,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让我们彼此倾诉。

我们都心怀憧憬,期待着以后的岁月里有更多像这样牵手度过的时光。

可是没人告诉我们,幸福往往是短暂的,噩耗往往会选择在人们感觉最幸福的时刻来临。

所以情话一定要早早地说,否则命运会让恋人错过。

5>

噩耗从天而降。

它砸在我的心上,沉重的力量,几乎让我的心脏穿孔。

易茹的医疗诊断书下来了。

恶性淋巴癌。

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一直木然地盯着诊断结果那一栏,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无力,双手都在颤抖。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连哭都忘了。

一直觉得,淋巴癌是只存在于电影、偶像剧里面的病症,可是现在,它却降临到了我最爱的妹妹身上……

我呆愣了好久好久之后,掏出手机,查询这种病症的详细情况——

恶性淋巴瘤是具有相当异质性的一大类肿瘤,虽然发于淋巴结,但是由于淋巴系统的分布特点,使得淋巴瘤属于全身性疾病,几乎可以侵犯到全身任何组织和器官。因此,恶性淋巴瘤的临床表现既具有一定的共同特点,同时按照不同的病理类型、受侵部位和范围又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多数明星死于淋巴癌……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颤抖着把电话打给了沈风海。

沈风海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得字不成句:“易茹她……”

“怎么了?你慢慢说。”沈风海安慰我。

“恶性淋巴癌。”我哭出了声音,“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她……”

沈风海在听到我说恶性淋巴癌之后,瞬间沉默了。

我知道,对他来说,易茹就像是他的妹妹一样,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易薇,先别着急,淋巴癌也是有治好的可能的,你通知你爸妈了吗?”

“还没……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说,他们一定要急坏了……”

沈风海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要告诉他们的,毕竟这个病,不是小事情……”

我懂,我爸妈有权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们也必须知道,我不能隐瞒他们。

挂断电话之后,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打给了妈妈。

“喂?薇薇?”妈妈的声音响起来。

“妈……干吗呢?”自从上次爸妈来到s市为我过生日之后,我们的关系近了好多,彼此理解之后,态度也热络了很多。

而此时此刻我却揪着一颗心,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出这个噩耗。

“正在公园遛弯呢,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啊?”妈妈的语气似乎很愉悦。

我深吸一口气:“妈,这边出了一点事,是关于易茹的,我跟你说,但你得跟我保证,千万别着急。”

妈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了:“小茹怎么了?你们不是好好地在s市准备实习的事吗?前两天她还打电话跟我说要去找实习单位了呢……”

“妈,你别着急,别着急,你先在公园的椅子上坐下,我给你慢慢说。”

过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已经坐下来了,有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易茹生病了。”我循序渐进地引导着,“易茹不是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吗?那天她有点不舒服,说是吃不下东西,她自己也没太在意,就出门去找实习单位了,但是中途她晕倒了,她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两天了,今天诊断结果下来了……”

“你的声音……你是不是哭过?”妈妈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她病得很厉害吗?”

“妈……”

“小茹到底得了什么病?”妈妈的声音在颤抖,“你倒是直说啊!”

“是恶性淋巴癌。”我终于说出了口。

“砰——”

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响,是手机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是妈妈的哭声。

那是一种世间最悲切的、近乎绝望的大哭。

我在手机这边不断地叫着妈妈,试图安慰她,但根本无济于事——事实上,不但无济于事,甚至连我都想跟着妈妈一起,抱头痛哭。

那是我的亲妹妹啊!

她是多么可爱的妹妹,年纪轻轻,温柔美丽,学业有成。

她是多么聪明的妹妹,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备受疼爱。

她是多么勇敢的妹妹,无惧无畏,救我一命,陪我半生。

她却那么不幸。

恶性淋巴癌,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挂掉电话之后,我藏好诊断书,一步一步,仿若游魂一样,缓缓地移动到了易茹的病房。

易茹穿着病号服,翻着手里的专业书籍,还有几家企业介绍书,看到我进来了,对我甜甜一笑:“姐,你来啦。”然后举起其中一本书,我看到那是一家很厉害的企业,“姐,毕业后,我一定要进到这家公司工作。”

她期待地笑着,眼神那么美,笑容那么甜,踌躇满志的样子,让我刚刚收敛的眼泪,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姐?”易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哭了?”

我擦干眼泪:“没有没有,夏天就是虫子多,刚才有虫子撞进我眼睛里了。”

易茹“扑哧”一声笑了:“好吧!对了,我的诊断书出来没有啊?住在这儿烦死了,我还得回去准备毕业论文呢。”

我拍拍她的肩膀:“快出来了,别急,好好歇着。”然后望向医院窗外的那一片夏日碧色。

这个世界是那样多彩绚丽,蝴蝶是那样自由自在。

可是再过一季,就都要枯败了。

花草的生命脆弱如斯,蝴蝶的生命短暂如斯。

那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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