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恪和柏素清都松了口气：够种两次，无疑多了一份保险。

小满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可这里的天气好像不适合晾晒，要是连续几日下雨，麦粒怕是会发霉。”

顾恪摆手：“下雨就放在屋内，那里面有小烘炉，不会受潮。”

小满想到小茅屋的“温控特效”，顿时心头一松，灿然一笑：“那便好，晾晒今明两日，应该就可以拿来种了。”

顾恪安抚完自己的小雇工，这才对柏素清到：“准备何时找那位大小姐？”

柏素清早有考量，闻言不假思索地答到：“第二季出苗的那一天。”

顿了顿，她反问到：“那时我再带大小姐过来，你觉得如何？”

顾恪不以为意：“你不是说她救过我么？愿意救一个拖累人的小内侍，这大小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柏素清笑到：“她是个好人，但脾气可不怎么好。”

顾恪：“难道她会不讲理？”

柏素清想了想，点头：“我也不知道，像是她救你这事，做得有道理么？”

顾恪无言以对：“所以，你想不想带她过来？”

柏素清叹了口气，伸手抓起一把深紫色的麦粒，细细端详：“……当然要。”

顾恪没再吭声。

事实上，这些时日来柏素清在他面前也没之前那般戒备。

所以从她谈及那位大小姐的言辞中，他很容易听出一种纠结。

或许柏素清想否定大小姐是个好人，但她更不屑于在背后撒谎造谣，诋毁他人。

顾恪很能体会这种感觉。

上一世他不是个好人，对某些好人好事会觉得挺傻，但心底却是佩服和认同的，吐槽几句都会觉得别扭。

一般这种时候，他的脾气不会太好。

同理可得，柏素清此刻的脾气也不会太好。

顾恪不打算得罪自己目前的“最强大腿”，于是轻飘飘放过了这个话题。

……

十月十三，晾晒完毕的紫麦再次种了下去。

这一次二分地的仙田里，除了边缘的灌木杂草，其余地方全都种上了紫麦。

这一次连不擅农活的柏素清都下田帮忙，或许也想收获自己亲手种出的粮食吧。

到得入夜返回时，她还特意带着小满一起在田里逛了圈，确定黑土地里冒出了点点麦苗的小尖尖，这才心满意足。

第一季只是起步，这第二季才是关键。

这些种子都是仙田种出来的，短短十来天就走遍一个轮回。

这次是否还能赶在深冬前成熟，实在没谱。

不见到发芽，她心里难安。

柏素清的担心，顾恪未尝没有。

接下来几日，他睡不着时就会起身出屋。

坐在三人日常近距离查看麦苗的石台边缘，看着那若有似无的绿色嫩芽，心中欣喜。

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高空，却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并不明亮。

其边缘还呈现出极浅淡的红色，洒落的月光似乎都带着朦胧与那淡淡的红色。

顾恪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才第二次见到圆月，上一次还是那位红衣大小姐出现，在月色下与诡物搏杀。

想想那时的情景，还真是邪异恐怖中又夹杂着刺激吸引——邪异恐怖的是变幻嗜杀的诡物，刺激吸引的是那位炽烈如火的大小姐。

“嘶嘶~”

一声怪异的嘶鸣声从西面传来，正是祖陵殿所在。

顾恪一怔，猛地扭头看去：这是……诡物？

祖陵殿高于小茅屋所在，因此他看不见太多，只见那里隐隐有赤红光芒闪耀。

这情形刚才还在他脑海中回忆过，是那大小姐动手了？

在顾恪转头看来时，祖陵殿主殿外的小广场上，一白一红两道影子正纠缠在一起。

正是诡物与红衣少女的大小姐。

诡物是一团庞大扭曲的灰白雾气，但已没了半透明的感觉，看着有种凝实之感。

它摇头摆尾，十多条肢体狂风暴雨般击出，同时释放出大量灰白诡雾，滚滚如涛，一拨拨涌向红衣少女，要将她包围吞噬。

红衣少女衣袍飞舞，浑身笼罩在赤红如火的血气中，身影拉出无数赤红残影。

纤细手掌一下下拍出如虹血气，如火如荼，轰轰作响，不断穿过诡物肢体的阻拦，落在庞大白影身上，打得它发出各种怪异的嘶嚎怒吼声。

十数息工夫，双方碰撞上百次，气浪炸裂四溢，赤红血气与灰白雾气崩散，弥漫整个殿前广场。

地面上也被这些逸散的血气雾气轰击德坑洼遍布，破败不堪。

但渐渐的，赤红血气黯淡，出现频率越来越低，灰白雾气占据了上风。

庞大扭曲的灰白诡物发出兴奋的嘶吼声，为即将到嘴的美食激动着。

突然，一袭青衣的柏素清影从侧面射出，迅疾如电，又静若飘萍，出现在灰白诡物身旁。

一只莹白玉手探出，在月光下散发出如雪如冰的光华，轻轻按在它庞大的身上。

咔嚓咔嚓！

细密微小的声响中，灰白诡物体表上一片莹莹白光迅速蔓延，动作陡然降低了数倍不止，连释放出的灰白雾气都少了一大半。

“全力一击，杀了它！”柏素清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抹急切。

面对诡物，没人能安之若素。

现在杀不了它，那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它杀掉。

红衣少女没有犹豫，便依言而行。

大红衣袍上再次腾起赤红血气，其明艳炽烈近乎光焰，显是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的力度。

嗤嗤嗤嗤！

一连串如烙铁遇水的声响中，包裹在赤红光焰内的大红身影撞在了动作迟缓的灰白诡物身上，整个没了进去。

诡物庞大的身躯陡然顿住。

下一刻灰白雾气凝成的身体浮现出蜿蜒扭曲的赤红纹路，遍布它全身。

眨眼间赤红纹路裂开，从中绽放出耀目光芒，雾气轰然崩裂成无数碎块，尚在半空就化为大片雾气，消散而去。

红衣少女显出身影，身上赤红光焰消失，右手却还捏着一块灰白色的诡晶，落地时踉跄几步，直朝地面栽去。

青影一闪，柏素清出现在她身旁，一把将她扶住：“大小姐，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