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在解放西路的酒吧街尽头,有一家规矩奇特的三十年老店——闻香而来清吧。
“闻香而来”,那可是解放西路的金字招牌。只要谁来酒吧一条街找乐子,都会先来清吧“报到”。它仅一层,位置不偏不倚,只要你走进酒吧街,第一眼望到尽头的肯定是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金字。
“闻香而来”的左边是绿化带,右边是停车场,且背靠一条宽阔的江河,来这里饮酒,谈情,消遣的顾客基本上都是死铁粉。
“喝不完的酒,掩饰不了我的愁,生命总是不断在等候。孤独的流浪,明天又会怎么样?多少我的无奈在前方!走在漆黑的空间,光明只是个起点…”
低沉,沧桑,略带磁性的男中音,从幽静,冷清的清吧里隐约传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在清吧正中央的舞台上,一个身穿黑色休闲服的年轻男人,斜背着一把电木吉他正在深情弹唱。
清吧的面积大约三百平米,里面装修复古,淡雅温馨。偌大的清吧里,拉稀的坐着几个老顾客,他们坐在落地玻璃墙旁,一边欣赏外面的江河美景,一边倾听动人的旋律,偶尔举杯对饮,欢声畅谈。
等年轻男人一曲弹唱完毕,几个老顾客便齐刷刷地站起身说道:“云老板,你的曲子听完了,蛮好听的。我们酒也喝好了,不过今晚我们约了女朋友,就先走啦。”
“啊?不坐会?你们…难不成是同一个女朋友?诶,我前天又研究出了一种新酒,正打算让你们免费品尝一下哩。诶,别跑啊…我去,怎么跑得比我家狗弹还快…”
云霆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吉他护板,冲那三个模糊的背影喊道。
他是这家清吧的老板,平时喜欢自己上台弹唱,不但嗓音动听,还会作词作曲,因此吸引了不少粉丝和迷妹。
可这三个老油条,哪里还会等他拿酒出来,一听见“品酒”二字,就像听到“鬼来了”一样,鞋底一抹油,瞬间不见踪影了。
“老子酿的酒有那么难喝吗?”云霆把吉他从身上拿下来,轻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走向吧台。
随即,一曲温馨的,九十年代的《光辉岁月》响起。云霆一个人坐在吧台旁,顺手拿起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今天是周末,此刻还是“夜生活”的黄金时间段,可“闻香而来”清吧,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新顾客,甚至连个服务员都没有,除了这群老铁粉。
“催催催,催你娘的催,一天打三四十个电话,发百十条信息来催租金。以前老子一次性支付三年的租金,也不见你放个响屁!现在只欠三个月租金而已,天天跟催命一样,有钱还用你催租吗?”
云霆墨眉微皱,瞥了一眼烦人的来电显示,直接把手机摁关机。几杯酒下肚,心里越发的惆怅。于是放下酒杯,起身往清吧门口走去。
二八年华的云霆,可谓历经风雨。在故乡打拼了这么多年,依旧是孑然一身。他是土生土长的星城人,父母去世后所留下的遗产也所剩无几了。
他现在唯一的财产,就是二环路附近的一幢别墅。不过也已经有一年没交物业管理费了,之所以没把那幢别墅给卖了,是因为它还有价值——酿酒!
“xu”
云霆靠在清吧的大门上,一手把玩着金色的zippo打火机,一手夹着一支自命名为“时速一厘米”的香烟,猛吸一口,然后享受的吐出一串烟圈。
迷朦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街道两旁的酒吧,舞厅,门庭若市。几乎每家酒吧的门口,都站着几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女子在吆喝路过的顾客。
没有人愿意走到连个女服务员都请不起的清吧来,更没有人愿意来免费“品尝”这个奇葩老板的自酿酒——马尿,是某些不怀好意的恶毒之人私下评价的。
“世风日下啊,免费的美酒都没人愿意来品尝,宁愿去那混浊的酒吧里发疯,还真是让人头秃!”云霆看着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酒吧街,抬手摸了摸自己乌黑浓密的丸子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店。
云霆坐在吧台旁,喝着闷酒,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一尘不染的台面。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只是有时候也太寂寞了些。比如,在喝酒的时候,尤其是新酒问世的激动时刻。
几个年轻的男女,从清吧门口路过,一个打着耳洞的男生驻足议论道:“这个清吧不错,几十年的老店了,老板也很和善。”
一个长发少女娇笑道:“我以前来过一次,这个老板人挺帅的,还是单身呢,不过就是里面的酒贵了点。”
另一个短发少女说道:“他家生意以前很好的,这个老板每个周末还会送免费的酒给大家喝,但是规定只准在现场喝一杯,死活都不准顾客带走。”
一个黄头发男生不满的说道:“那酒是他自己酿的,难喝死了。走吧走吧,里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还是去“魅力四射”酒吧玩去。”
两个少女盯着冷清的大门看了会,然后若有所思的跟着两个男孩子去了旁边的酒吧。
差不多一年前,清吧的生意还是相当的火爆,光员工就是四五十个。忙起来时,更是脚不沾地那种。可一夜之间,员工全跑光了,生意也是每况愈下,入不敷出。
一阵清凉的微风佛过,从左面的绿化带后走出来一位举止不凡的老人。那人灰袍白须,满头银丝,大约七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神采奕奕,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惊喜之意。
“闻香而来?就是这家店了,店内隐约飘散出来的独特之味,可逃不过我的鼻子…只不过生意着实是惨淡了些!”
白发老人走到“闻香而来”的大门外,往空无一人的清吧里看了一眼,在心里暗附道。
他抬头望了一眼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步履无声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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