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大王,太后正在殿内休息。”
那双胞胎侍女中,文静害羞的是姐姐,穿着一身紫衣,名叫露,妹妹较为大胆活泼,喜穿蓝裙,名为霜。
嬴政年纪虽小,尚未加冠成年,却已有帝王气概,露霜姐妹心中有些发虚,在嬴政面前更是唯唯诺诺,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嬴政皱了皱眉,见二女神色异样,但也只当是今夜遭遇刺客,二女受了惊吓所致,便不再理会,而是隔着门朗声道:“母后。”
他已经大致听了卫尉竭的汇报,知道赵姬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来看望。
赵姬闻听此话,那原本在嫪毐面前娇媚入骨的声音,瞬间变得慵懒而满是困意,她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一副我很困很累的样子,道:
“嗯?政儿?”
“这三更半夜的,外面又这么乱,你怎么来了?”
嫪毐在其背后躺着,静静地看她飙演技,虽心中好笑,面上却是迅速恢复了平静,收敛气息,隐匿自己。
“甘泉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政儿怎能不来?”
嬴政的声音浑厚有力,依旧清朗,却多了几分愧疚之色。
赵姬身为大秦监国太后,是他的生母,居然在秦都咸阳遭刺客袭击,这不仅是赤裸裸的欺辱挑衅大秦,更是在打他的脸。
同时,他心里也在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后。
他出生时,正值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之后,赵国上下尽是悲泣之声,母失子,妻丧夫,子亡父,赵人与秦人可谓血海深仇。
在此情况下,他与父母质于邯郸,处境可想而知,后来嬴异人与吕不韦逃回咸阳,留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其处境更是艰难。
甚至到最后,连他的外祖父都受到牵连,而被人害死。
在这样风霜刀剑严相逼之下,是赵姬用她那瘦弱的肩膀,为他嬴政撑起了一片天。
也正是在赵姬的羽翼庇护下,嬴政才能得以活着回到咸阳,成了如今大秦的王。
这般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他们母子之情格外深厚,远非寻常母子之情可比。
一想到万一母后今日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嬴政就有些后怕。
后怕之余,自是雷霆滔天之怒。
这怒火来的如此猛烈,以至于他虽然言语中满是愧疚,眼中却是散发着骇人的凶芒,瞬间便因充血而变得猩红起来。
其一脸凶戾的样子,自是气势骇人,吓得旁边的侍女寺人个个将脑袋深深低下,不敢大声喘气。
便在此时,赵姬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一场春雨,瞬间浇灭了嬴政心中的雷霆震怒。
“政儿,母后无恙,你不用担心,就是折腾了半宿,有些乏累了。”
嬴政听着母亲似乎疲累至极的声音,心里更是愧疚不已,沉声道:“母后放心,政儿一定查出真凶,严惩幕后之人。”
“不论是谁,既想伤害母后,政儿定将他揪出,碎尸万段!”
“啊~”
赵姬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吓得她连忙抓住了身后使坏的手。
剑眉星目,看起来颇为英武的嬴政闻言,心中一惊,立刻推门而入,焦急道:“母后,你怎么了?”
说话间,已然绕过了屏风,来到了寝殿之内。
隔着大红的纱帐,他隐约看到母亲赵姬侧身而卧的身影。
见他似要近前,赵姬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倒不是害怕,而是身为人母,她是万般不愿被亲子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好在,殿内灯火大多已经熄了,光线昏暗,看之不清。
“政儿!”
她出口喊了一声,随后悄悄深吸了口气,又佯作无事的笑嗔道:“傻孩子,有那么多人保护着,母后能有什么事?”
说着,为了掩饰之前的情不自禁,她顺势再次“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困意满满道:“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不过困意深重罢了。”
话音落,似又想到了什么,出口道:“若是无事,政儿也早些回去睡吧,明儿一早,还要上朝呢。”
嬴政见母亲如此困倦,心里自责的同时,更是愤怒无比,暗下决心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将之一网打尽,斩除后患的同时,杀一儆百。
当下向着赵姬的身影躬身一礼,正色道:“既然如此,母后就早些休息,对了,母后这些日子天天上朝,操劳国事,实在辛苦。
要不,母后明日趁此歇息一日,改天再去章台宫?”
赵姬闻言,顿时意动,只是想了下,便又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罢了,朝政大事,耽搁不得,虽有相邦在,但也大意不得,母后睡一会儿就好,不碍事的。”
说着,竟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微笑道:“唉,盼只盼我家政儿早日长大,加冠亲政,到那时候,母后也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嬴政依旧坚持道:“政儿无能,今夜让母后受惊了,朝堂之事,母后不必担心,不论如何,都没有母后的身体要紧。
再说,朝堂有政儿和仲父在,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若有要事,政儿来向母后禀报就是,顺便还能再来看望母后。”
赵姬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如此也好,只是,要辛苦政儿了。”
嬴政的目光在那长桌上的酒樽顿了一下,眉头微皱,却是并未多想,赵姬无事时,也经常会小酌几杯,即便与相邦吕不韦议事时,饮酒也是常事。
“母后,那政儿就先告退了,明日早朝后再来看望母后。”
嬴政再次看了母亲模糊的身影一眼,随后沉声道。
赵姬轻轻地嗯了一声,提醒道:“今夜不太平,回去的时候小心些,以后出行多带些郎卫保护着。
政儿身系大秦社稷,六国心怀叵测,都想着致我们母子于死地呢,政儿也该小心些,不可再像之前那般任性妄为,让母后担忧了。”
嬴政知道母亲这是关心他,心中自是一番感动,当即恭敬道:“孩儿谨遵母后教诲。”
说完,便再次默默一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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