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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法的精神》第二编 第九章 法与抵制能力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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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运用权力要适度,有的时候则要用到它的极限。知道在不同的条件下使用不同的权力,而且能做到运用得当,才是治理国家的最佳境界。

第一节共和国怎样不受损害

以共和为体制的国家,太弱小容易因外敌入侵而灭亡,而内部腐化却是摧毁一个大国家的主要原因。

由于事物内部永远存在着弊端,而且永远无法避免,所以,不论是以人民利益为主的国家,还是维护贵族权益的国家,也不论是好是坏,都无法逃过这两种命运。

人类要想摆脱那种国家一人说了算的生活,就要建立一个容共和制内部诸多良好特性与君主制的对外能力为一体的国家,也就是联邦共和国。否则,一切美好憧憬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把不定数量的政治实体联合成一个新的、更大的政治实体,各个政治实体的公民共同成为联合政治实体的公民,共同遵从一组约定,其规模也会因新成员的加入而不断壮大。这个联合政治实体就是联邦共和国。

因为这种联合,希腊得到了长期的繁荣。因为这种联合,罗马几乎达到极端的盛世,他们敢与全世界为敌,全世界也只能以这种联合抵抗罗马人的攻击;在罗马强盛时期,蛮族不得不在多瑙河与莱茵河对岸联合结盟,因为他们害怕罗马。他们之所以能抵御住罗马人的进攻,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联盟。

而荷兰[343]、德意志,还有瑞士,之所以在欧洲被称为永远存在的共和国,同样也是因为它们各自结成了这样的联盟。

同样,一个城市的实力是弱小的,越是弱小被征服的可能性就越大。在今天,一个城市被占领,失去是行政权和立法权,而在过去,失去的将是人所拥有的一切[344],所以,城市之间也需要这种联合,过去比今天更需要。

之所以说结盟的共和国是完美的,是因为它不但能抵御腐化,还能对外保持强大的抵御能力。

共和国各成员国之间是平等的,最忌讳野心过大,这样的国家得不到任何成员国的信任。如果一个国家在加盟国中拥有太大的权力,就会让其他成员国变得敏感。就算它侥幸夺取了一个地方的权力,拥有了这个地方的兵力,那么其他未被征服的地方就会利用手中的兵力攻击它,在它的统治没有得到巩固的时候,将其打败。

联邦共和国各成员国是相对独立的,不论是联合还是解体,都保持着自己的主权。这样,即便一个成员国出现变故,也不会连带到其他成员国;相反,没有发生叛乱的成员国可以帮助发生叛乱的成员国平定叛乱,没有出现弊端的成员国可以帮助出现弊端的成员国纠正弊端。

如此,各加盟国不但可以分享良好的治国之法,还可以在外敌来临时凭借这种联盟表现出与大君主国家同样的优势。

第二节联邦成员国应该由相同体制的国家组成,最好是共和国

由于国体性质限制,小君主国家不适合结成联盟。有一些小共和国,它们没有联合,不能进行联合防守,也不能进行共同抵御,所以最终走向了灭亡,迦南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事实告诉我们,德意志虽然也组成了联邦共和国,可是并不像荷兰、瑞士那样的联邦共和国完美,原因在于其组成联邦的成员国除了若干个自由城市外,还有一些小君主制国家。

共和制与君主制是两种不同的政体,一个追求的是和平与节制,另一个崇尚的则是战争与扩张。所以,如果想要两种体制在一个联邦共和国中共存,就必须借助一种强大的力量。

因此,罗马史上出现了韦伊人[345]被托斯卡纳地区所有小共和国抛弃的一幕,原因就是他们为自己选了一个国王。而让希腊失去昔日光辉的原因,则是马其顿[346]的君主们加入了近邻城邦结成的联盟。

德意志联邦虽然由自由城市与君主制国家组成,可是它们却存活了下来,原因是他们选出了一个共同的盟主,在一定意义上,他就是这个联盟的首领,或者说是君王。

第三节联邦共和国还需要哪些条件

荷兰共和国有一条很好的法律:任何一个省,在没得到其他省允许的情况下,不能私自与共同和国外的省结盟。如果一个人出于增强势力的私心,或无心之失引狼入室,就会给其他成员国,乃至整个联盟带来灾难。所以,对于共和国来说,这条法律是至关重要的。然而,德意志共和国就没考虑到这点。一个共和国在加盟一个政体联盟的那一刻,就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情,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四节专制国家的安全措施

结盟是共和国的安全保障。专制国家各自为政,不能像共和国一样彼此相依,互为保障,于是它们不得不把本国边境国土变成荒漠,使得别的国家没办法靠近,来作为自己的安全屏障。

大国更容忍接受这种毁坏边境、牺牲国土的做法,因为它赔得起,而小国就不同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国家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与残暴的敌人没什么区别,可是,该来的敌人还是会来的。

于是,它们不得不想其他办法——立藩,也就是把边缘省份封给下属,这样就等于在自己与敌人之间设了一道藩篱,莫卧儿、波斯还有中国的皇帝都有这样分隔自保的做法。另外,还有土耳其,只不过土耳其皇帝的“藩篱”是鞑靼[347]人、摩尔达维亚[348]人和瓦拉契亚[349]人,以前还有特兰西瓦尼亚[350]人。

第五节君主国家的安全措施

相对于专制国家自杀式的自保方法,君主国家又有所不同。因为专制国家是相互侵犯,而君主国家用的却是战争。对于一个不是很强大的君主国,被侵犯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事。为了国家安全,它们会在边境构筑永久的工事,并派兵驻守,用武艺,用无所畏惧的气概、坚忍不拔的意志,保卫着国土的完整。

为什么专制国家不用这样的方法呢?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试问谁敢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专制国家中恰恰都是这样的人,他们不爱自己的国家,也不爱自己的皇帝。

第六节对国家防御力量的普遍看法

一个国家,只有疆域大小适中,才能在敌人进犯时有快速反应的能力。既然是敌人,其进攻线路就不可能跟你商量,多路同时进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作为防卫者要可以多路同时应敌,这才是一个国家强大武力的体现。因为,人的移动速度是一定的,所以,要做到快速反应,疆域就不能太大,否则是做不到的。

疆域大小适中,军队之间的联络才能顺畅,才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到足够的兵力,并在短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而不会出现准备仓促的现象。符合这个要求要属法国与西班牙了。

法国的首都离边境很近,那里是最薄弱、领土暴露最严重的地方,可他也是国王看得最清楚的地方,所以法国是幸运的。

然而,波斯就没这么幸运了。它疆域辽阔,军队散落各地,如果边境有战事,很难应付,因为集结完毕常需数月之久。让边境守军抵挡半个月可以,可是在敌人优势兵力的进攻下坚持数月就难了,这边各省总督刚刚接到增援的命令,那边边境已经失守了,守军溃散,敌军势必长驱直入,直逼首都。外边攻得那么凶,里边那些有野心的人怎能放过这等绝佳时机,势必兴风作浪。到此时,就算有一些忠顺之士,恐怕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内忧外患,帝国很快土崩瓦解,京城沦陷,总督们就不再为国家而战,而是抓紧时间抢地盘为自己今后打算。

一个君主轻而易举攻城略地固然是实力的体现,可是更能体现其实力的却是在受到敌人攻击时应对自如,像大山一样不可动摇。然而,随着领土的扩张,由疆域增大带来的薄弱环节,就会暴露出来。

领土窄小是有诸多不便,疆域广阔同样存在麻烦,所以,君主们在扩张的同时,也要考虑一下扩张后的问题。增强实力与适可而止同样都是一种智慧,而且后者尤甚。

第七节思考

很久以前,有一位伟大的君王,因为一心想要统一整个欧洲,而遭到了众多指责和无数敌人的攻击。我认为,敌人之所以指责并攻击他,是因为敌人心中害怕,害怕这个计划成为现实。老天有眼没让他成功,那是因为老天知道,一旦让他成功,对于整个欧洲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其中也包括他昔日的臣民以及他自己和他的家庭。也许是上天对他雄心的眷顾吧,虽然他没做成欧洲之主,却让他建立了诸国中最强大王国。显然,这是老天对他更大的恩赐。

如果他的国民漂泊在异国他乡,任何他们离弃的事物都能勾起他们的思念之情,光荣在他们眼中既是最宝贵的财富,又是他们回家的阻碍。他们酷爱欢乐,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哪怕承受了伤疤、苦难和疲倦,假如战斗失败,人们纷纷高唱称颂将军的赞歌,他们也因此受到安慰。他们具有优秀的品质,然而由于其中夹杂了傲慢而变得令人讨厌。一份事业如果失败了就会一直失败下去,如果在一个国家失败了,在任何国家都会失败,对于这样的事业,他们绝对不会坚持下去。

第八节一个国家攻强守弱时

任何一个国家的衰弱不振,都是由长时间的弊病形成的。如果补救的措施不当,比如说,人们因政治利益或公民利益闹不和,使得一个国家变得衰弱,为了人们能团结起来,国家就派军远征,以求通过纪律和军事力量进行补救,只会越补越弱。库希老爷[351]对国王查理五世[352]说:“英国人在本国时最软弱,最容易被击败。”就是这个道理。当年,也有人对罗马人做出过一样的评价,关于这一点,迦太基人是有深切体验的。

通常情况下事物就有这样的规律,不要组织远征军。对于这条普遍规律,库希老爷规劝的话虽然是个例外,却有力地为这条规律的正确性做了证明,原因是,它只适用于不遵循这条规律的人。

第九节国力的相对性

世上的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不论是显赫、力量,还是权力。法国路易十四在位中期,德意志与意大利并不强大,因为它们还没有后来那样伟大的君主;苏格兰与英格兰还是两个单独的国家;在欧洲,莫斯科公国的名气也不过与克里米亚差不多;阿拉贡与卡斯提尔分离在外,西班牙国力还不强大,而法兰西则气势盛大,但这种显赫只是相对而言。一味地增强实力,相对的显赫就会随之减损,所以,不可盲目而行。

第十节周边邦国的衰微

如果旁边有个柔弱不堪的国家,命运的打击和凌辱势必会先落在它头上,对于一个国君来说,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呀!所以,当邻居是一个走下坡路的国家,请不要被冲动冲昏头脑,而用任何手段加快它灭亡的脚步,如果征服了这样一个国家,国力固然可以有所增强,可是相对实力必有所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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