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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策》番外三:山水之间【附定制预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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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晨曦从轻纱似的薄雾中透出,静谧的江水闪烁着浅金色波光,禽鸟鸣叫声声,江畔人家日出而作,男丁扛着锄头下地,老翁坐在屋前缝补,妇人端着木盆至水边浣衣,浣衣声与说笑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有孩童追逐打闹,江水两岸逐渐热闹起来。

江心有一片无人问津的洲岛,岛上前些年一直荒无人烟,野草遍地丛生,却不知从何时起,悄无声息地成了另一副光景。如今的岛上旧貌换新颜,背面阴凉处茂林修竹、逸趣横生,南面则种满了桃树,每到暖春时节,桃花遍地开放,深粉、浅粉色点缀在江中,美不胜收。一阵江风拂过,花香便被清风送至岸边,引来青年男女频频翘首而望。更有意境的是,东西两面的芦苇荡中时不时有白鹤飞出,芦苇轻摇,鹤鸣声响彻天际。仅仅一水之隔,两岸烟火熏然,江中却宛如仙境。

百姓淳朴,不知岛上的主人是何来历,也从未想过去一探究竟,只是有时远远看着,想着能有这么大手笔将一座洲岛改颜换貌,必不是普通人,便自然而然起了些敬畏之心。

岛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隐居世外的贺翎与萧珞,二人自从将政事交由儿子贺铮之后,便决意纵情山水,潇洒肆意一回,两年内走南往北,领略了或豪放或婉约的大好风光,才算真正体会到江山之美,而这江山,是他们辛苦打下来的,看着百姓衣食无忧,便有种油然而生的欣慰之感。

如今他们不愿再走马观花,而是选了这座极其喜爱的小岛,早就命人来打理了一番,之后便决定长住两年,细细体味民间的繁华热闹。由于身份特殊,这一路都有人暗中随行保护,所以选择这座岛屿便极为合适,那些护卫只需驻扎在岛的四周暗中看护即可,而他们俩住在中间,出门便是翠竹桃花,权当岛上只有二人了,倒也逍遥自在。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桃花遍地时,竹叶飒飒轻响,将木质小楼中的二人从酣梦中唤醒。如今不需要婢仆贴身伺候,事事亲力亲为,倒也别有意趣。

拿蘸着青盐的细柳枝净了口,又直接到木楼后面不远处的溪边就着清晨的凉水洗了脸,顿感神清气爽,萧珞放下帕子,见贺翎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感慨道:“年轻时操劳国事,这个也要想,那个也要愁,如今年纪大了,反倒风雅起来。”

贺翎将帕子随意搭在脑袋上,腾出手来捏捏他紧致光滑的脸,满嘴都是醋味:“谁说我们年纪大了?上回去镇上采买,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偷偷看你的年轻男女多得数不过来。”

萧珞将他头上顶着的帕子取下来,笑道:“这岛上似乎少种了一样东西。”

“啊?”贺翎一脸诧异,没明白他怎么忽然说到别的事上了,顺着他的话问道,“少种了什么?”

“自然是葡萄啊,酸溜溜的葡萄,好不涩口。”萧珞哈哈大笑,拿着帕子丢进水里搓了搓又拧干,站起来交到面容扭曲的贺翎手中,温声道,“今日该你浣衣了。”

贺翎:“……”

吃过早饭,贺翎拿着木槌坐在江边将衣服砸得梆梆响,先前发现皂角快不够用了,想到过两天又要去市集,心中不免醋意顿生,练武的劲道全使在衣服上了。

“悠着些,万一将衣服敲烂,又得去市集买。”

贺翎咬着牙将动作放轻。

“原来吃醋也是风雅事,不如下回你将戾气收敛些,这样我也有机会酸一次。”萧珞笑着在他身旁的大石上坐下,手中握着一只横笛。

贺翎瞧见他手中的横笛,心中郁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这横笛是他去年亲手为萧珞打磨的,他自小习武,对音律只是略通一二,从他手中做出来的笛子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水准,不过萧珞十分喜欢,一直带在身边。

贺翎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长珩,吹笛之前,还是先来润唇比较好。”

萧珞忍着笑,探身去亲吻他,很快便让他湿漉漉的手揽住后颈。

二人唇舌相交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江风袭来,桃花簌簌飘落,轻巧的花瓣落在二人身上,又打着卷瓢至水面,如数叶小舟渐行渐远。

悠扬的笛声响起,由于萧珞对音律的造诣极深,弥补了笛子本身的不足,修长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飞,意境旷达的曲调迎着朝霞贴着江水绵延悠荡,引得东西两侧的白鹤从芦苇荡中尖啸飞出,如同与笛声迎合,在空中盘旋而下,竟落在二人不远处的浅滩上,引颈长鸣。

贺翎听着笛声将衣服浣洗完,如同普通百姓那样,将干干净净的衣服晾在桃林间架起的竹竿上,动作娴熟,忙完了便擦干净手,从后面将萧珞搂住,等他一曲完毕,高兴地低声道:“想不到我们也能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

萧珞收了笛子,看着一旁徘徊不去的白鹤,笑着应声:“嗯。”

隐居世外的日子过得惬意宁静,二人每日都是自己煮饭烧菜、浣衣洗漱,虽然一开始手生,做的饭菜难以下咽,洗的衣服皂渍斑斑,但是却愈挫愈勇,甚至觉得别有乐趣,如今已经是样样得心应手,隔三岔五地还将那些护卫喊过来让他们品评谁做的饭菜可口。

至于浣洗衣服,两人则是轮着来,贺翎洗的时候萧珞在一旁吹笛,萧珞洗的时候贺翎则在一旁练拳,这套拳法是某次机缘巧合下由一位世外高人所传授,算是他们云游四海的一大收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桃花便谢了,枝桠上结出的桃子竟然不用怎么照料便生的很好,香味逐渐浓郁,俨然是快熟了。

贺翎闻着果肉的香味,口水肆意,便摘了两只下来,一只递给萧珞,另一只在衣服上随意蹭了蹭,放入嘴里一咬,大呼过瘾,含含糊糊道:“长珩,你快吃!”

萧珞也将桃子随意擦了擦,啃了一口,果然是香甜可口、汁水四溢,也顾不上说话了,一边啃着一边在林子里转悠,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将桃核一扔,转身看着后面又想吃第二颗的贺翎:“我们二人再加十二名护卫,统共也就十四人,这么多桃子恐怕吃不完,干脆摘了送到江边的农家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嗯。”贺翎点点头,当天先把护卫喊过来吃了个过瘾。

岛上桃树成片,他们先挑了些熟透的桃子送了人,那些质朴的村民感激不已,又回馈了些自家的大米蔬菜,算是礼尚往来,倒省得他们近期再去市集采买了。

第一拨桃子送出去,二人在岛上捣鼓了许久,翻找出不少的蚯蚓,便一人一根鱼竿,去江边垂钓,钓出大鱼便扔进篓子里,钓出小鱼便扔回江中,到了傍晚,竟然攒了满满一篓肥鱼,哪怕顿顿吃鱼,都够他们吃整整三日了。

萧珞将篓子里的鱼用网兜装起来收紧口子,扔进溪水的下游,拍了拍手道:“明日我们不用锅了,换种吃法。”

“嗯?”贺翎诧异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吃?”

萧珞扬唇轻笑:“去江边,烤着吃。”

贺翎听了哈哈大笑,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去砍了几根竹子把架子搭好。

第二日清晨,架子上还残留着露水,两人便坐在江边开始忙活着开膛剖肚刮鱼鳞,最后将鱼清洗干净,用细竹棍串起来搭在架子上,底下是从屋子里搬出的柴火,噼里啪啦烧得好不热闹。

二人各执一根细竿,不时地翻烤着,在两面金黄时撒上一些盐与葱花,最后香气四溢时,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举到鼻子底下一闻,只觉得这是人间极致的美味。

贺翎乐滋滋地咬了一口,被烫得嘴巴不停地砸吧,好在这一口没有鱼刺,就囫囵个地吞了下去,呼呼直喘气,大着舌头说:“有美景作陪,佳人作伴,才能吃出真正的美味。”

“这怎么够,还要自己亲自动手,体会其中的乐趣。”萧珞吃着吃着觉得好笑,“我们以前的日子都活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活到别人身上去了。”贺翎头也不抬道。

两人齐齐一愣,都大笑起来。萧珞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我们哪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春花秋月?”

说着说着便各自吃掉了一条大肥鱼,因为不曾吃饭,没多久就又觉得饿了。

贺翎一个人将事情全捞过来:“我烤给你吃,你吹曲子给我听。”

“好。”萧珞笑了笑,将横笛取出来,往江边靠了靠,坐在大石上吹奏起来。

暖风和送,笛音袅袅,萧珞束带翻飞,袍袖轻摆,如同一道剪影镶嵌在浩瀚江波的幕画中,看得贺翎痴痴如醉,等到回过神才发现,鱼烤焦了。

萧珞看看鱼,又看看他,嘴角抿着一丝笑。

“我重新烤。”贺翎清咳一嗓子,抓了一条鱼便开始刮,一边刮一边状似随意道,“长珩,你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在这岛上多住几年。”

萧珞转目看着江水,笑容悠远:“嗯。”

笛音再次响起,没多久竟吸引了江上渐行渐近的一艘游船,贺翎烤鱼的空档抬起头,见到那船头站着几位年轻男子,观衣着装扮应是江南一带的学子,正翘首朝这里看过来。

萧珞吹得入神,又背对着游舫,倒是不曾注意,贺翎担心又将鱼烤糊了,也没多看。

没多久,一曲终了,那船已经离得不远,里面一位中年文士走出来,抚掌赞叹:“想不到此处竟有世外高人,曲声意境悠远似不食人间烟火,身旁却又炊烟袅袅美味袭人,倒是别又一番意趣。”

萧珞放下横笛,站起来转身看过去,冲船上的人点头致意:“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船头一名年龄最小的学子不停地耸鼻子,偷偷咽口水:“好香啊!”

贺翎哈哈大笑,站起来道:“鱼多得是,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妨上岸来尝尝我的手艺。”

如今正值太平盛世,文人学士自然也就渐渐多了起来,这船上几人一看便知是附近城中的学子,中年文士或许是教书先生,也可能是这群学子此次游江的领头之人。

乾朝文武并重,又改善了科举制度,近几年的文人学子渐渐摒弃了一些迂腐不化的旧习,也没有了自视甚高的傲慢,不矜不骄,又添了些豪爽之气,落落大方颇引人好感。

船上几人果然洒脱,当即便表示感谢,将船靠近,纷纷上岸来。

这些学子大多十七八岁,年纪小一些的看起来与贺熙差不多大,年纪大一些的估计也才二十出头,上了岸并没有无礼地询问主人身份,也不曾往林子里走,只是围着火堆随意闲聊,颇有些萍水相逢的味道,令人好感顿生。

中年文士对两位主人道了谢,自报了姓名,说自己在城中书院教书,今日见天气晴好,便领着这几名学生前来游江,顺便考考他们的学问,最后笑道:“想不到竟见着此等妙地,多有打扰。”

中年文士见此二人气度不凡,隐隐猜到他们必定是大有来头,又从言谈中听出他们学问过人,下意识便添了几分尊敬,让自己的学生对他们一一见礼。

贺翎与萧珞对他们印象颇佳,招待得也十分热情,最后将钓来的鱼吃得干干净净,见那些学生还在抹嘴回味,忍不住哈哈大笑。

贺翎对他们道:“林子里还有很多桃子,你们去摘些熟透的带回去在船上慢慢吃。”

这些学生连连摆手,显然是不好意思吃人家太多。

“无妨,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照样送人,今日招待你们也算有缘,不必客气。”萧珞笑了笑,对着笛子吹了声古怪的音律,很快就有一名护卫走过来,把这群师生吓了一跳。

萧珞道:“去采摘一些桃子,送给许先生与这几位学子。”

“是。”

许先生见护卫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心知他们并非一般人,不过他自己也是见多识广,并无畏惧,反倒是对两位主人的随和钦佩有加,笑道:“容鄙人唐突,方才听阁下吹奏,觉得音律甚是动人,不过有些可惜,若是换一支笛子,或许会更为精进。”

这话一出,萧珞不免对他刮目相看,笑着点头道:“这笛子的确是做工拙劣了些。”

许先生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他答得如此爽快,随即也笑起来:“鄙人这里倒是有一支更好的笛子,是数年前偶然所得,名曰卧澜笛,阁下若是不嫌弃,鄙人便去船上取了来赠与阁下。都言宝刀配英雄,笛子也当赠于相合之人。”

贺翎听得心中淌血,面色微黑,萧珞却似不知,惊讶道:“卧澜笛可是出自名家谢长秋之手,至今已有一百年了。”

许先生笑着点头:“正是这支卧澜笛。”

萧珞瞥了贺翎一眼,笑起来:“都说文人雅士行事不拘一格,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多谢先生美意。不过这么贵重的笛子,我可不敢收,江山代有人才出,必定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而且,在我眼里,再好的笛子都比不过我手中这支。”

许先生见他不肯收,也不勉强,不过听他如此看重这只音质不佳的笛子,实在是有些诧异。

贺翎喜不自禁,颇有些得意地将萧珞手中的笛子拿过来晃了晃:“先生见笑,这笛子是我做的。”

许先生一愣,顿时大为窘迫,连连拱手:“失礼失礼!”引得旁边的一群学生哈哈大笑。

相谈甚欢,倒也没有特别的尴尬,都是洒脱之人,自不会计较太多,等侍卫拎着几篮桃子过来后,许先生与他的学生们连连道谢,又一番作别,便登船离去。

贺翎待船行远了,握紧萧珞的手将他拉回小木楼,关了门就将他抵在门板后面,一脸喜色地凑近了他,低声道:“长珩,这么好听的话,怎么之前都不说给我听?”

萧珞装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什么话这么好听?”

“装傻,再说一遍给我听听。”贺翎一遍低声诱哄,一边替他宽衣解带,将手探入他的衣襟。

萧珞让他一通乱摸,气息渐重,眼神幽深地看着他:“可一不可再,好话听过就该记住。”

贺翎让他看得口干舌燥,感觉到他的手拉开自己的腰带,顿时呼吸一紧,抱着他狠狠亲吻,很快便呼吸交缠着倒在榻上。

二人在小木楼里折腾到傍晚沉沉睡去,醒来时正是半夜,竟听得外面下起来雨来。

贺翎搂着萧珞与他耳鬓厮磨,沉沉笑道:“在西北住了二十年,所见过下雨的次数,恐怕都不如江南这两年的多,江南多雨,多雨多情,人都变得缠绵了。”

萧珞侧头看着他,双眼在幽暗中含着笑意。

两人相拥听了半夜的雨,雨水打在窗棱上淅沥轻响,伴着屋外竹林摆动的沙沙声,衬得这江心小岛的夜越发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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