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孤立无援，谷小雨扶着高氏火速离开，可高氏伤的太重了，谷小雨一个人扶不住她。

“大婶——”

谷小雨向村子里的人求助，“救救我娘。”

“别别别……”

路过的女人走的飞快。

勉强拽着高氏压在自己肩上的一条手臂，谷小雨在村子的路口喊，“有没有人。”

“帮帮我吧——”

“娘？”

她们身后的路上一滴一滴的血点子，高氏的眼睛半合着，人却一个劲儿从她肩上滑下去。

平时那么热闹的村子现在却没一个人出面帮她，一个都没有。

谷小雨咬着牙忍着涌上来的绝望，拖着高氏朝前走。

她们现在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隔壁的灵泉村。

那是高氏的娘家。

“就二十多里地，”谷小雨忍着眼泪安慰高氏，“很快就到了。”

整整一个半时辰，她一直走，一直走，不敢停下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舅舅家的。

已经五十多岁人还粗粗壮壮的大舅被她们的惨像吓了一跳。

他破口大骂：“肯定是谷家那老太太打的，黑心肝的东西，该死不死的老货……”

“大舅…”

谷小雨哀哀的求他：“帮我娘找个郎中吧。”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也没有人肯帮她，只有大舅了。

“求求你了……”

*

清洗，上药，包扎。

大舅不但请了郎中来，还把昏厥过去的高氏安置在厢房里。

能做的都做完了，大舅问郎中，“怎么样？”

老郎中一边吧袖子放下来，一边道，“血暂时止住了，但你们也知道，人不能流太多血，我开个补血益气的药方子，你们抓点药先用着，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别拘着了。”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郎中这意思是高氏不太好。

大舅脸色差劲的一把抓住他：“你救救我妹妹，她是个苦命人……”

“别这样，别这样……”

郎中也不是不想尽力，实话实说，“病患的身子本来就亏的厉害，现在是一口气吊着，除非有大补药，要不然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什么是大补药？”

谷小雨知道，失血过多会造成器官衰竭！

但郎中说用大补药，那就是还有救吧？

“人参补气，阿胶，首乌补血，但这都是不是寻常的药，没银子……”郎中对着期待不已的谷小雨叹气，“好好陪陪你娘吧。”

“能借贷吗？”

谷小雨知道自己没银子，自己的家也没银子，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抵押或者别的什么都行，能借到银子吗？”

大舅一脸为难。

谷小雨克制不住情绪地求他：“帮我想想办法吧，将来，我一定还给舅舅。”

“说什么呢？”大舅一下恼了，“不是舅舅不肯帮你，是连粮食都不好借，哪里又能借到银子？”

高氏是他亲妹妹，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大舅也难受。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谷小雨坐在床边止不住的扣手指上的倒刺，“一定有办法。”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高氏没了。

“老弟……”

郎中示意大舅出去说话。

“我知道谁手里有人参，你们要是有银子的话，可以去买。”

买？

怎么买？

要他卖房子买地帮忙买吗？

大舅蹲在地上使劲儿搓脸，见郎中走了，也没心情去送。

“我让人去叫小雨爹过来，”在旁边帮衬着，一直也没说话的大舅母满脸的郁结。

大舅无意识的叹气：“咱们家有多少银子？”

“有多少银子也是为了给你儿子筹备婚事用的！”

“那我总不能不管吧？”

“管的起吗？”

“……”

屋子里的谷小雨，听着大舅跟舅母争吵。

这样的时代，没有工业也没有商业，大多数人都靠种地为生。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能有什么钱？

谷小雨握着高氏粗糙的手，“舅舅能收留我们，我已经很感激了，娘就多坚持坚持，等等我，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高氏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

是夜，谷小雨的爹谷大庆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

他风尘仆仆的闯进屋，看到人事不省的高氏后，焦躁的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

“老太太打的……”

谷小雨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最后道，“郎中说需要人参，首乌这类药材吊命。”

“我们去哪儿…弄这样的药？”谷大庆整个人都有点恍，扶着床边缓缓的坐下，表情都是麻木的。还有那什么人参鹿茸鹿茸，他什么都买不起。

知道他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办法，谷小雨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先吃饭吧？”

大舅唉声叹气的安抚父女俩，“吃饱喝足了才有劲儿想办法。”

不想破坏舅舅的好意，父女俩跟舅舅一家坐在一起吃饭，但谷小雨根本就吃不下。

夜深了，休息的时候，她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后来干脆弄了盐糖水守着高氏，时不时的给她喂一点。

这期间，高氏哪怕是半次都没醒过。

谷小雨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走出房门，想看看能不能帮舅舅他们做点什么。

但一走出房门就遇到谷大庆了。

“你娘醒了没有？”谷大庆也一夜没睡。

谷小雨摇头，听谷大庆沉沉的声音道，“咱们不能总麻烦你大舅，他们也一大家子人。我回村想想办法。”

求也好，借也好，他去找相熟的人。

可昨天高氏伤成那样都没人帮，谷大庆找上门就会有人帮了吗？

不想打击这个已经被生活压垮的人，谷小雨没把自己的讽刺说出来，目送他离开，然后在灶房找到了大舅。

“我想进山，”她对舅舅直言不讳。

山口村也好，这里的灵泉村也好，都是十万大山脚下的小村子。但灵泉村因为有能酿出美酒的泉水，比山口村富裕的多，且这边每到春秋季，会有大规模的人进山挖药材，之前高氏带谷小雨过来也是为了赶季节，挣点铜板。

这会儿她想进山，舅舅没什么不答应的，就是……杯水车薪罢了。

谷小雨苦笑：“我的意思是进深山。”

“不行！”

大舅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黄青不接的季节，不进深山野兽还伤人呢。知道你着急，但你一个孩子家家的，进去不是送死？”舅母在锅台后面说大实话。

谷小雨张张嘴，想起来自己会御兽那事儿没多少人知道，因为很忌讳。

“不进去，陪我在山边到处走走也行，”她把辩解咽下，恳求大舅。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被挠出来好几道血印子，嘴角也破了，怎么看怎么可怜，大舅根本拒绝不了，道，“先吃饭。”

“哎！”

谷小雨紧巴巴的小脸儿上终于露出笑。

吃完饭，给高氏喂过药，他们就离开家出发。

边走边听舅舅讲古，谷小雨反倒开始担心自己御兽的本事。

因为她只使唤过狗，大山里野兽吃不吃这一套呢？

“啊——”

她正担心呢，被天上飞过的鸟儿丢了一头鸟屎。

“去去去——”

大舅冲天上越飞越多的鸟儿发出呼喝，但感觉余光一闪，回过头就见一个庞然大物朝谷小雨冲过去了。

“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