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没有回答他，轻轻从他怀里退开，怀中一空的秦少寒顿时有些心慌，又急着去拉她的手。

直到柳晴没再把手抽回去，这才放了心。

他牵着柳晴走上搭建好的台子，在软垫上坐下，周围的七彩宫灯轻轻摇曳。

倏然间，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柳晴一抬头，看见漆黑的夜空中绽开了一朵朵流光溢彩的烟花，红的黄的蓝的，瞬间绽开又瞬间凋落，莹着光，将夜空照的透亮。

她与秦少寒坐在一处，静静的观赏着这场斑斓壮观的烟火表演，直到最后一朵湮灭在黑暗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瑰丽绚烂不曾发生。

烟火散去，空气中只留下了袅袅余烟，幽幽的飘在空气里。

紧接着，在刚刚落幕的黑暗中，又亮起了点点暖黄色的光点，然后越来越多。

竹条撑着白宣，带着一只添了油的小碟，一盏盏闪着暖光的孔明灯缓缓升上了天空，一盏接着一盏，好像永不停歇。

柳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一个一个升起的孔明灯，秦少寒却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温声道：“晴儿，走，我们去观月阁上。”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处阁楼，观月阁有六层高，上面每处檐角都悬着风铃，最顶层的栏杆往外延伸了许多，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建来赏月用的。

他不让柳晴爬楼梯，直接抱起了她上去。

两人来到顶层观望台，柳晴才看到那些孔明灯都是从院墙内侧升起的。

有两盏灯随着风，渐渐飞进了他们这里。

柳晴抬头看向天空，发现那孔明灯上用毛笔写了八个字：永结同心，与子偕老。

再细细观察别的，发现每一盏灯上，都写着这八个字。

那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比起盈山居士，也逊色不了多少，她认得，那是秦少寒的字。

孔明灯还在一盏接着一盏的升上夜空，多的她快数不清，直到整个王府周围的天空，被这些明明灭灭的烛火照的如白昼，那些慢慢升起的灯才渐渐少了起来。

等到再也看不见新的灯升起，她注视着夜空中那些散发着暖光的孔明灯，目测应该不下百盏，不知道那些字要写多久。

秦少寒看着在灯火映照下的柳晴，她的侧脸被刷上一层金色，朦胧的有些不真实，看得秦少寒心中不禁一紧，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她抱进了怀里。

柳晴这次没有再推开她，只是也不说话，只是睁眼看着天上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晴儿，”秦少寒出声唤她：“你喜欢这些灯吗？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放好不好？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放，可以去上次我们放纸鸢的那个山谷，我们在谷中放了，然后我带你飞上山顶去看。”

秦少寒说到这，似乎是想起来上次那个蝴蝶纸鸢，最终掉到山涧中去的事，又唯恐柳晴再想起这些会不开心，便又改口道：“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就在府中放，还可以叫二皇兄二皇嫂他们一起来看。”

柳晴心中一动，却没有任何回答，他说的太美好，美好的她已经有些以为，自己和他还有很多幸福的以后。

一起放河灯，一起过生辰，一起看烟花放孔明灯，他们也许还会有一个孩子，他会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和二皇嫂的小世子一起去宫里念书。

这些都是她以前无限向往的事，如今仿佛都可以实现了，她多想有这样的以后啊，可是人生这条路，她却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过了良久，她才有些哽咽道：“我也……我也想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秦少寒几乎快要听不见，他紧张的低下头看着她：“晴儿你说什么？”

柳晴终于微微抬起头看他，眼角溢出莹莹水光：“如果真的可以……我也想啊。”

秦少寒的心猛地抽痛：“一定可以的！晴儿，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我一定会救你，我们……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呢……”

他已不知道这话是安慰柳晴，还是安慰自己。

顿了顿，他像是忽然找到了什么信心般，又道：“这些孔明灯里放的灯盏，每一盏都是从城中百姓家换来的，每一个都是四世甚至五世同堂的好人家，有他们为你祈福，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柳晴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有些微微诧异，可能真是这些祈福的灯带来的运气，她竟觉得身子放松了不少，心中也升起来一丝暖意，如果真有接受祈福的神明，那该有多好啊。

她目的光由近及远。

秦少寒紧紧抓着她的手，站在观月台上，微微闭着眼，似乎是在祈愿。

街市上人影幢幢。

顶上是他送她的万家灯火。

远处，是喧嚣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