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沈之洲觉得二十几岁的人了,不会削土豆这件事挺丢脸的。
但听到她轻咬着字音,跳脱又俏皮地说出“哥哥”那两个字。他整个人像被定在了那儿,眼皮痉挛似的一跳,喉咙有些发干。
洛樱帮他处理好伤口,把拎出来的消毒酒精和碘伏一一放回医药箱,叮嘱道:“这几天,这只手尽量不要碰水,这样伤口会愈合得比较快,洗澡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对了,你最近没比赛吧?会不会影响到你的比赛啊?”
沈之洲盯着手指上的可爱创可贴,没吭声。
洛樱继续碎碎念:“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手背给烫了,虽然我没说话,但真的挺疼的,现在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疤呢。这次我害你把手指划伤了,那咱们俩就算打平。咱们谁也不欠谁,你也少欺负我……”
她尾音拖长上翘,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沈之洲盯着她漂亮的脸蛋,没忍住发笑。
“笑什么?”洛樱觑他一眼,起身把医药箱拿回房间,还没走进房门。
“洛樱。”
男人轻轻喊她,连名带姓地喊。
他的五官很纯粹,眼睛近看是琥珀色的,黑漆漆的眼直视着她,原本桀骜孤高的气质也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氛围染上了几分柔和。
洛樱转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还歪了歪头:“怎么了?”
沈之洲与她对视几秒,而后淡淡地收回视线,起身去厨房再次倒了杯水喝。
“没什么。”
他无意瞄见厨房内那盘已经做好的意面:“你这面再不吃就糊了。”
“……就这事?你就不能等等吗?或者你先把它端出来也行啊。”洛樱嘁了声,回房放好医药箱。
可没人看见,女孩儿转身进房后,男人低垂的长睫下,眼底逐渐漫开的笑意。
是比清风朗月还要耀眼的存在。
-
洛樱快速返回厨房,把土豆削好,切完扔进煲里。
然后端着意面来到茶几,摆好,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与沈之洲面对面地吃。
忍不住吐槽:“你说你家怎么也没个餐桌啊?这样在茶几上吃饭多不方便。”
男人坐在沙发上,尝了一口,顿了几秒后,咽下去道:“没人会来这里吃饭。”
“……”洛樱惊道,“你不是人吗?你不用吃饭啊?你每天就在茶几上吃饭,不累吗?”
沈之洲愣了愣,其实他平常都是在基地吃的,那里有饭堂,直接用饭卡打饭就可以,没那么麻烦。
“还好。”
“……”洛樱又震惊了一秒,“哦。”
沈之洲看她一眼,见她吃得正起兴,料想中的第二个话题并没有展开。
她不是很喜欢聊天的吗?她不是很会聊的吗?怎么不聊了?
他眉心一皱,生硬地又补充了两个字。
“不累。”
洛樱:?
洛樱刻意不说话,只发了个气音:“哦。”
“……”
-
吃完面,介于沈之洲手指受伤,不怎么方便碰水,洛樱很勤劳地进厨房把碗给洗了。
又把煲好的汤端出来一碗给他喝。
沈之洲摸着鼠标,另只手捧着碗凑到唇边喝尝一口,险些喷出来,深吸了口气,说:“你想烫死我啊?”
洛樱抱了抱手臂,盯着他电脑里的游戏界面,“嗯”一声,挑衅道:“就是想烫死你,怎样?”
沈之洲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静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为什么?”
洛樱刚刚完全是逞一时之快,随口说的,现在圆不回来了。
她仔细想了下理由,煞有其事道:“我觉得你那天烫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
“你手指划伤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因为你让我做饭,才划伤的,你不让我做饭就不用削土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况且这面你也有份吃啊。”
“所以,你就要烫我一下?”沈之洲被她的一大串道理惊到。
洛樱磨磨蹭蹭道:“你要这么认为也没错吧。”
“行了行了。”沈之洲懒得跟她计较,干干脆脆地捧起碗,就这么喝了下去,大半碗下肚。
洛樱看得咂舌:“诶不是……这……你喝着不烫吗?就这么喝下去啦?”
她莫名有点愧疚,早知道就不开玩笑了。
他竟然真的喝光了。
洛樱皱眉道:“我又没逼你喝,你完全可以凉了再喝的。”
沈之洲把空碗递给她,喉结滑动着,他舔了舔嘴角,舌头顶了下腮帮。
像是控诉,又不像。
一字一顿,尾音上扬地说:“小丫头,还挺计较。”
“那现在,烫你那件事儿,可以抵消了吗?”
“……”
沈之洲说话总是带着自然而然的颤音,上扬的尾音随着空气传进她的耳膜,与她的心跳混为一体。
心里像是起了很多小疙瘩,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支支吾吾说:“……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谁让你认真的?”
你干嘛那么认真啊?谁计较啊?
洛樱拿起碗准备出去,心事重重,每一步都走得比平常慢了点儿。
沈之洲挂上耳机,声音闷闷地从背后传来:“小孩儿,帮哥哥关一下门。”
“……”
洛樱脚步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想问什么,见他已经操控着鼠标键盘,准备开始训练了,就没敢再打扰。
脚步轻轻地关上机房的门,走到客厅,重重地呼了口气。
小灰猫扒着她的小腿不断地叫,毛绒绒的身子在地上耍赖似的不停翻滚,看来是真饿了。
洛樱找遍了客厅也没找到她的午饭,最后翻开冰箱,看见最顶的那一层放着两罐小猫罐头,取下来,打开让它自己舔。
小猫吃东西特别快,吃得也不算很多,吃饱后直接挺着胖硕的身子跳上流理台,蹲进水槽自己喝水。
随即跑出阳台,继续睡觉去了。
洛樱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会儿刷刷微博,一会儿刷刷淘宝,买了很多开学有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
大致算了算,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六七个快递了。
她直起身,手掌合上,祈祷:“希望这些快递不要一起送到……拜托拜托,求求了。”
这大热的天,门卫处那么远,一定会让她拿到虚脱或者中暑的。
洛樱打开沈之洲的电视,用遥控器随意按了按,正好转到一个她比较感兴趣的综艺节目。洛樱从房间掏了包薯片出来,撕开包装,赤脚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银铃的笑声一阵一阵,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了沈之洲的耳里。
男人摇了摇头。
手机放在桌面,刚好有消息进来。
沈之洲单手握着手机,倚着椅背,微低着眸看了眼。
老李:【pluto,下午2点过来俱乐部一趟。】
老李:【还有三天就全明星赛了,我们讨论讨论。】
沈之洲啧了一声,仍低着眸,眼里透着昏暗不明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直接回:【不用了,我研究过,我自己在家训练。】
不到一分钟,对方回得很迅速,语句透着点生硬:【你不信任我?】
沈之洲:【没有。】
老李:【你跟我说实话,要是信不过我,我大可以滚蛋,反正战队也没组多久。要是大家相处不愉快,一起待着也是受罪。】
老李:【我不玻璃心,你说吧。或者你过来,我们当面说一下也行。】
沈之洲:【我说了,真没有。】
这一次,老李也不打字了,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既然没有,那过来吧,最迟2点。不管你现在名气有多大,你也依旧是俱乐部的一员,要是有意见我们可以见面谈。”
“……”
“没意见,我们就讨论一下过几天的全明星赛。这个比赛对你的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是你第一次公开露面参加的个人solo赛,对你以后的比赛价值测评,舆论导向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沈之洲对他没撤,下午一点半,换了身宽松黑t,细碎的短发凌乱的搭在额前,挂上耳机,戴好口罩就准备出门了。
洛樱咬着薯片,见他站在玄关处换鞋,走过去随口问了句:“你出去啊?”
“俱乐部。”
洛樱不怎么懂电竞,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明白过来他到底是去哪儿:“哦哦。”
沈之洲穿好鞋,见她一直在吃,雪白的贝齿像松鼠一般咔擦咔擦咬着薯片,伸长手臂,揉了揉她松软的长发。
洛樱瞪大眼,拍开他的手,收紧腮帮子,板着脸说:“你干嘛呀?”
“等我回来。”
“?”
-
傍晚,晚霞将落,大片大片的天空被烧得通红。
洛樱不知道沈之洲什么时候回来,只能在手机上叫外卖,自己一边看电影一边把晚饭给解决了。
随后拎起睡衣和毛巾,走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搓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桌面的手机传来一阵呜呜震动。
洛樱走过去看了眼。
+86132xxxxxxxxx:【今晚不回。】
不回来了?
洛樱心中暗喜,兴奋地掏出一袋袋的零食,窝进沙发看剧。
完全忽视掉沈之洲对她报备行程这种过分亲昵的行为。
深夜,寂静空荡,月上柳梢。
女孩儿穿着粉白色的少女睡衣,黑灯瞎火,咬着虾条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对面电视屏幕烨出莹白的光,光线一晃一晃的。
她困得眼睛都快闭上了。
手机震动了几声,洛樱没留意。
十分钟后,公寓门锁转动,咔擦一声。
没几秒。
三四个稀稀拉拉的大男孩儿一前一后地涌进了公寓,原本吵吵闹闹的氛围,在撞见屋内状况的一刹那,霎时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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