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活在战国:鬼谷子的局助读》河西之战:论秦魏大国之间的较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战国中期,群雄逐鹿。大国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小国左右逢源,苟延残喘。自春秋以降,礼不再,法为上;仁不再,刑为上;义不再,利为上。

春秋之初,齐国历经桓公殁后的宫廷政变,实力不再。列国局势渐渐转为以秦、晋、楚三国争霸的局面。

韩、赵、魏三家分晋后,魏室崛起,东灭中山,西败强秦,南却劲楚,拓地千里。魏武卒横扫天下,可谓所向披靡。就在魏国眼看就要取代昔日晋国的地位时,秦、齐、赵、韩四国得逢贤君能臣,实力渐渐赶上魏国。

魏地处中原腹地,洛阳王城尽在其囊中,相当于控制了当时的政治中心,也最有机会问鼎天下。换而言之,魏亦是处在最危险的位置,因为列强环伺且皆有取代周室之心。因此,魏发展武卒,频频对外征战,既为进取,又是自保。

及至惠侯时,实力较之文侯、武侯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之前“好说话”的韩国也不买魏国的帐了,开始以各种理由婉拒魏国对军备的议价与赊账。反观魏国,却是不进反退。武卒制度,一人服役全家免征徭役。随着国内尚武之风与日俱增,武卒的数量逐年递增,国家财政收入也因此大打折扣。

魏武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面继续对外开疆拓土,一面大力发展商贾,双管齐下以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商人地位的提高,逐渐威胁到了魏室地位。对外征战,列国皆今非昔比。如果魏国往东谋取泗上,则西有老秦人虎视眈眈于河西;如果往西灭秦以绝后患,那么泗上富庶将会尽入他国囊中。此时魏国的处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是危若累卵。

若是改革武卒制度,则势必牵涉到一大批旧党利益。魏惠侯不愿走秦国那条路,适逢良机,急急大会诸侯于孟津,打算一战以定天下格局。

再看前来赴盟的列强的心思。

韩国坐拥宜阳铁矿之利,加之冶铁技术的逐年提高,只要秦、魏一开战,便可卖原材料于秦,卖成品于魏。二强打得愈烈,韩便可赚得盆满钵满。因此,魏惠侯一发聘帖,韩昭侯那两条老腿便“不听使唤”了,第一个赶到孟津。

三晋之中,赵虽实力仅次于魏,亦是列强环伺,处境不比魏国好到哪里去。秦、魏两国实力增强,对赵而言都是威胁。此番秦魏大战,同时削弱两大强敌实力,赵便有暇收拾中山国。故而,赵肃侯认为魏伐秦,于赵未必是坏事。

泗上诸国自不必说,自春秋起,始终扮演着墙头草的角色,在大国的夹缝中苟延残喘至今。

泗上诸国的情况好比欧盟与中东诸国。二战后,欧洲结成欧盟成功阻止了美国之干涉,中东诸国则因意识形态及利益纠纷互相钩心斗角,使得西方有机可乘。很可惜,泗上没有结成“欧盟”,逢此良机,怎会不急急赴盟来拍魏侯的马屁?

楚、齐明明可以对魏国的“蛮行”置若罔闻,皆是出于同一担忧:若是列国皆去唯自己不去,势必会成为魏国发兵于己的口实。先有楚王不纳周贡之例,被桓公冠以谋逆之罪,借口会列国之兵伐之。所以老韩侯才会说:“年轻气盛是没有用的,有些时候,敬酒也好罚酒也罢,该喝的还是得喝呀!”

列强之中,燕国距离政治中心最远,又地处苦寒之地加之北有狄患,列国之事较难插手。老燕公这次赴盟的目的,无非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天下礼坏乐崩,唯我燕室忠贞不二!然而列强皆心知肚明,不是他老燕公对周王室“忠心耿耿”,而是他压根儿“鞭长莫及”。

至于秦国为何不来赴会,孝公所谓“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表面上的。老谋深算的孝公,岂会在大事上意气用事?若是换作变法前,孝公他敢不去赴盟吗?孝公的如意算盘是,列强之中楚、齐绝不会买魏国帐,自己若去了,岂不是自贬身价?

最坏的打算便是列强皆去了,自己也就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孝公显然也考虑到这点了,因为他知道,韩、赵不会让魏灭掉秦。一来韩、赵与秦没有魏与秦之间那根深蒂固的矛盾;二来魏若灭秦,下一个目标便是统一三晋,问鼎天下!类似的例子可以追溯到吴破楚入郢之时,秦之所以班师来救,也是意识到,灭楚之后,下一个矛头就是自己了。

就算三晋心连心,楚国那头老熊会答应吗?魏灭秦之后,恢复往昔晋国之势,他楚国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列强包括楚、齐(太子)皆赴盟了。孝公无奈,只得激励群臣共度国难。正当君臣上下踌躇满志之时,公孙鞅陈明利害,力谏孝公伏首言和。孝公在权衡利弊下终于答应,遣公孙鞅为使假意睦邻。

就这样,河西之战的序幕拉开了。

这场大战,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即《孙子兵法》中的伐谋、伐交、伐兵、攻城及《孟子》中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先来看伐谋方面。古往今来,任何侵略性的战争都需极尽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使自己的“不正当”行为“合理化”。一开始,“正义”是属于魏国这一边的,没有比誓师伐纣七百周年纪念日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然而,魏国竟接受了秦国的“俯首言和”并傻乎乎地听信其“南面称尊”的怂恿。乍看上去,似是魏惠王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将原本自己应有的“正义”拱手承让给了打了数十年老交道的“朋友”。

事实上并非如此。魏惠王生性多疑,他之所以放心与秦国合作,是因为秦国交出了一个再好不过的人质:秦孝公的宝贝女儿紫云公主。乱世之中,随着国际形势的风起云涌,今日的盟友,也许就是明日的死敌。所谓的盟约,只是走个形势,随时都会变成一纸空文。

放任秦国不管,始终是个威胁。倾国之力伐秦,自己的有生力量拼完了,拿什么问鼎天下?况且,伐大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将举国兵力集中西线,虽不至于担心列强在背后捅刀子(魏挟天子以讨“逆臣”,列强不敢从中滋事),这期间却要将泗上富庶放手他人主宰,叫魏惠王情何以堪?诸此忧虑,魏惠王不会没有想到。这下秦国主动请和并交出人质,相当于免除后方威胁加之多了个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秦魏再结“秦晋之好”,魏惠王再将政治中心洛阳牢牢把握在手里,可谓“力”与“义”兼得,天下局势岂不被他玩弄与股掌之上?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盟约墨迹未干,秦国倒戈相向。西线河西长城诸邑失手,东线被迫将泗上诸国暂时放手于齐、赵、韩三只“猴子”。

这下,从战争的正义上来说,双方可谓打了个平手。然而从战略角度来讲,秦成功踏入河西,占领长城要塞,目的已然达到。

再从“天时”和“人和”的角都来讲,双方平分秋色。战争中的天时,并不单单指字面上所谓的天气,更泛指局势。魏称王谋逆不义在先,秦临阵倒戈背信弃义在后。再看“人和”方面:秦无后顾之忧,举国上下同仇敌忾,魏于东线与三强达成妥协,亦可放手一搏;魏有武卒骁勇善战,秦有虎狼之兵轻生赴死。

然而在战略上,秦占领长城要塞,成功踏入河西,目的已达到。故而在战争一开始,主导权是掌握在秦国这一边。

接下来,在正面战场上,秦稳扎稳打,尽可能地与急急班师回援的魏军形成对峙之势。在外交攻略上,主动“示好”周室,借此得以打着天子之师的名义,使自己的“不义之举”变得“名正言顺”。当然魏也不是吃素的,亦派陈轸向周室提亲。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双方“阴谋”皆未得逞。然而,此次魏成功阻挡了秦在外交方面的攻势,故而在“伐交”方面,魏国获胜了。

然后,战争进入最精彩的阶段:主力部队正面交锋。魏将龙贾棘手,秦就魏新旧两党之间的缝隙切入,阴差阳错地使公子卬当上主将。秦军的诈败战术之所以能瞒过公子卬,一来是因为公子卬年轻气盛,虽不愧为良将却缺乏战争经验,许多方面稍显稚嫩;再有就是他不同于龙贾,徒有主将之虚名而未有显赫之战功,急于尽快立功以取得的在魏军中的威望。

龙贾则不同,一生战功赫赫,故而方能将注意力更集中在战局方面。加之他也知道秦人的真正目的是要夺取河西全境,之所以诈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避免攻城战,以野战方式解决魏军有生力量!

在战术上,秦军正确发挥了“地利”的作用,眼看魏卬所率之魏军就要成“瓮中之鳖”,这场战争已胜券在握。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公子卬的“避亢捣虚”战术若是成功,那么秦人后勤遭创,势必采取不了进一步攻势,在主战场上也算是一胜一负了。战争由此而会进入下一个相持阶段!

就在这时,紫云这个人物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原本作为背信弃义一方的人质,是一个非常好的把柄。只可惜公子卬没有好好利用这个“工具”,反倒中了对方的“美人计”致使重要军情外泄敌方。

若是公子卬兵分两路,一路亲率军在葫芦谷阵前将紫云五花大绑,以人质相要挟秦人归还河西,另一路埋伏于远处。秦人若依,则可不战而胜;若不依,就当场将紫云处死并大声数落其罪行(公主的死皆因秦人背信弃义之故)。秦军上下若是内心愧疚,则士气尽丧而可一鼓攻之,后续部队迅速赶上援战;若是群情激奋,那么亡命之师不可正面交锋。可诱敌深入,配合提前布下的天罗地网,让长平之战的悲剧提前发生!

最终,裴英的两万奇兵被消灭,公子卬主力大部分于葫芦谷中殉国,魏已无力再战。秦虽在战场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几近占领河西全境,却也是“伤敌一万,自折八千”。加之公孙衍的那下“回马枪”,秦军损失也没比魏少多少。因此,秦亦无再战之力。

于是,双方划定界限,签盟以和。

纵观整个河西之战,“伐谋”方面双方平分秋色,“伐交”则是魏国占优势。关键的一点,是秦充分利用了“地利”,避攻城为野战,再加之正面的正确战略及幕后的统筹帷幄,当是胜在“伐兵”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