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八月热的厉害,林府院大,左右的屋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院子,裴故安头一次来林府,便有些晕头转向的,加上这天热,让人有些躁闷。
也不知林太傅是怎么想的,偏生将这屋舍建的一样,便是树也要生成一对,仿佛少了谁会寂寞似的。
林太傅前往沐风城治水已有三月,林家的大小事皆是继妻陈氏在管,今日府中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有趣的是他不许管家去禀告自己的行踪,反而让管家带他去寻府中的三小姐。
那人走了许久也不见来人,渐渐生了些怒气。
“你家小姐到底住在何处?左绕右拐的,你莫不是在戏弄孤?”
裴故安心情本就不佳,绕了这般久的路,心中更加烦闷,他牵怒林府的管家,可让管家吓的直打啰嗦。
“太……太子殿下,小的……不敢欺瞒您,三小姐的阁楼在最北边,一向都是要走很久的。”
“如今离林亦绾的阁楼还有多远?”
裴故安很不耐烦,早知道林府是这种设计,说什么他都不会亲自过来。
“回太子殿下,那里便是三小姐的阁楼,再走几十来步便到了。”
林府管家指着不远处的双层阁楼,上边的窗户开着,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张望着什么。
裴故安赶忙侧了侧身子,许是怕被人瞧见他来了林府,他瞧了瞧日头,没了再去阁楼的心思。
裴故安将手中的锦盒,直接扔给了林府管家。
“孤还有要事在身,便不过去了,这锦盒你给林亦绾送去,就说是太后赐的,务必让她好好保管,若是弄丢了,或是摔坏了,孤绝不轻饶了她。”
裴故安的语气有些重了,林府管家摸不清状况,三小姐下月初一便要嫁往东宫,听着太子殿下的语气,好象不大喜欢三小姐。
“太子殿下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林府管家抱着锦盒,目送着裴故安离开,这太子殿下还真古怪,既是不愿去三小姐的阁楼,何必亲自过来,随意遣个人来府上便是了。
许是因为是太后的命令,推脱不了吧!
见裴故安寻对了离府的路,管家不再犹豫,抱着锦盒朝着三小姐的阁楼走去。
阁楼中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汐颜!你又瞧什么呢?”
林亦绾正在作画,斜眼看向倚窗远望的丫鬟汐颜,这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
“小姐,我刚刚看见了太子殿下,他正和管家说着话呢!”汐颜欢快的说着,好像见到太子,是件极开心的事。
林亦绾持笔的手顿了顿,片刻之后,她又开始给画上色,像是没有听到汐颜的话似的,不带半分回应。
“小姐,汐颜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来府上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必大惊小怪!”林亦绾作画的手并末停下,在她眼中,自是这画更重要些。
见小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汐颜有些急了,“太子殿下可是小姐日后的夫君,小姐要不去换件衣裳,与殿下初见,小姐应当重视一些。”
“不换!”
“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只想画完这画。”林亦绾手上未停,她细细为画中的墙瓦上着色,绿瓦红墙颇有几分皇家气息。
“小姐,画什么时侯都可以画,见太子殿下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汐颜再次望向窗外时,哪还有人影,她误以为裴故安已经上了阁楼,不由得开始慌乱起来。
“汐颜,不用理会他,反正他来见我,也不是情愿的。”林亦绾看的通透,不可强求的爱意,她从不奢望什么。
“小姐,你终究是要嫁进东宫的,若是惹得太子不喜,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无妨!只是做个侧妃而已!该讨好他的,是未来的太子妃才对!与我没什么关系!”
汐颜一脸愁绪,林亦绾倒是无所谓,既是没有为之心动的人,那么嫁给谁,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林亦绾换了支干净的画笔,沾了些颜料为梅花上色,听说东宫种了不少梅花,片片成林。冬季齐齐盛开甚是壮观,正好她日后也能看上一阵子。
比起裴故安,她更喜那一院子的梅花。
一阵敲门声响起,汐颜有些无奈的叹着气,“来了!来了!”
汐颜打开门,见是管家才松了口气,可不能让太子殿下瞧见小姐这般模样。
“管家怎得有空过来,寻我家小姐有事?”
“汐颜姑娘,三小姐在吗?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说是给三小姐的。”管家献宝似的奉上锦盒,也不知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汐颜左右望了望,并没有看见太子殿下的身影。
“太子殿下呢?我方才在窗外瞧见了他,他怎么不亲自过去?”
“太子殿下……他临时有事,便先走了,特意吩咐我将锦盒给三小姐送来。”
“先将锦盒交给我吧!小姐正在休息,等她醒了,我再转交给她。”
“那便有劳汐颜姑娘了。”
管家恭恭敬敬的将锦盒交给了汐颜,随后便下了阁楼,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去打探房中的情况。
汐颜见管家走远,她才关上房门,有些微怒道:“小姐,太子殿下也太善变了些,明明都进了府,他就是不过来看看小姐。”
“汐颜,我都不在意这事,你又生什么气,不过是个有着太子名号的普通男人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林亦绾倒是头一个这般说裴故安的,不过这话也没错,他若没了皇家身份,的确只是个普通人。
“小姐你说话真有趣,若是让旁人听见,一定会指责小姐大逆不道。”
对皇家不敬的事,明面上没有什么人说,背地里说皇室坏话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去京城内的民巷中听听,怕是能写完几本书了。
“汐颜,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打开看看!”林亦绾有些好奇这里头的东西,只是想瞧一眼,裴故安能亲自送来的东西,不用猜也知是太后的命令。
先皇后难产而死,裴故安便是被太后养大的,本是要让淑妃养着的,但那时淑妃已有二皇子,太后有些担忧,索性这孩子便自己养着了。
汐颜打开锦盒瞧了瞧,只见是一只白玉凤镯,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这镯子,正是当初太后赐给皇后的那一只。
“看来太后很看好这门婚事!”
林亦绾莫名感叹了一句,她拿着白玉凤镯试戴了一下,还真适合她,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林亦馆只戴了一会,便又将镯子放了回去。
“小姐为何不将它戴着,总归是太子的一片心意?”
“他不情不愿,我亦是无可奈何,太后的懿旨已下,圣旨又来了几道,嫁娶已不得自由,旁的事自然得让自己顺心些,不喜拘束,这镯子便不戴了才自在。”
林亦绾不是没有反驳过,只是这天下之大,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逃的了呢?再者!她并不想搭上整个林府。
裴故安一向贤名,也没有传出过什么恶名声,嫁去东宫也好,也省得林亦绾又被陈氏利用婚事,嫁给七八十岁的老翁。
“小姐的日子,往后只会越来越好,自从小姐被太后赐婚,陈氏老实多了,也无需再日日防着她,小姐终究是要进东宫的,汐颜只希望小姐能开心些。”
“汐颜放心吧!即便没有太子,我们也不必怕陈氏,我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不敢做什么的。”
林亦绾避而不谈东宫,对那地方她并无太大的期望,而今她只想好好过完在林府余下的日子,不谈其他。
“小姐不如我们明日出府散散心吧!反正陈氏也不敢管我们。”汐颜见林亦绾不太开心,便想着法子讨她欢喜。
“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你哪里没去过,瞧过的东西再去瞧一眼,总是无趣的,还不如在府中作画。”
林亦绾还真是个画痴,这画像是有魔力一般,她拿起画笔,便放不下了。
“小姐,南山湖今夜有不少游船,若是晚上去瞧瞧,怕是能瞧见不一样的风景呢!听说夜间万灯齐亮,将湖面照的如白昼一般,小姐当真不去吗?”
林亦绾有些动心,她迟疑的放下了画笔,“真有你说的这般好看!”
“当然是真的!汐颜还能骗小姐不成!小姐若是去了,也可将这景画下来,这般美景若是不入画,那才是可惜。”
汐颜算准了林亦绾的喜好,这般说也可让她动心,她猜的不错,林亦绾放下画笔之后,显然没在动作。
“汐颜!今晚我们便去南山湖看看吧!若是没你说的那般好,我定要好好罚你!”
“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说不定小姐到时候还要赏我呢?哪舍得罚我!”
主仆俩相视一笑,都在期待着南山湖的景。
“汐颜,今日我们出府寻些吃食,就不再府中用饭了,你等会去厨房说一声!”
“是小姐!”
又过了一会儿,林亦绾停了画笔,开始收拾桌上的颜料,汐颜疑惑道:“小姐不画了吗?怎么连东西都收了起来?”
“自然是画完了才收起来,你这丫鬟瞧我作画瞧了这般久,竟也不知我画完了。”
林亦绾持笔在汐颜额间一点,那一抹红色散开,瞧着竟有几分美意。
“小姐,你又欺负我!”
汐颜委屈的嘟着嘴,林亦绾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铜镜给她看了看,瞧着镜中的自己,汐颜顿时觉得,那一抹红色也不错呢!
每每林亦绾做完画,汐颜总要过来瞧瞧她画了什么,她放下铜镜,去看林亦绾的画时,不由得怔了怔,她家小姐的画功又进步了不少。
长长红墙,绿瓦上方,梅花点点飘落,这画与皇城真像。
“小姐画的是北聿皇宫吗?”
“当然不是!”
“那小姐画的是何处?”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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