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门,而后低哑着把老嗓子,沉吟片刻,到底开口说到:“我也晓得你们心里不服气,但是人既然都领回来了,户口也上了,咱们也得认,往后都是一家子,多几个人也多几把力气,虽然如今年纪小些,可孩子大起来也是转眼间的事情,眼下就先让他们帮把手干些能干的活儿,咱们也不养吃白饭的人就是。”
言下之意。
就是告诉底下的儿子孙子们,这些个孩子得认下来。
不能赶走。
也是告诉他们这些孩子,要留下来就得干活,没得吃白饭的。
合情合理。
作为外来人的几个孩子自然没有意见,亲儿子亲孙子们意见可大了,他们表面上倒是都不好说什么,只憋着气。
吕氏最清楚不过他们这些人,而后又跟着丈夫的话说起来,“过段事情就到了山上采山货的日子了,这几个孩子都是能帮把手的,回头就让孩子几个领他们去。”
底下的傅家人都稀稀拉拉地应着好,不情不愿的模样。
太明显了。
当家的两位也明白一时之间让大家接受起来还是不容易。
毕竟没啥感情。
又没有血缘。
甭说是他们这些小辈的,就算他们二老都有些接受不了。
缓和三天。
才接受这三个没血缘的孙儿,但好歹还有个亲生的孙儿。
小儿子那不着家的性子他们俩可担心得够呛的,合适的年纪也不成亲,想给他说个姑娘吧,他人都不晓得在哪里,如今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夫妇都快愁死了的。
这忽然来了个十五岁的大孙子,老两口自然是高兴坏了。
现如今。
小儿子把人领回来了,五房的孙儿又要留着这些孩子。
老两口也只能认了。
再委屈委屈其他小辈吧。
总得取舍。
如今别瞧着他们乖巧的模样,实则背地里都得怨起他们。
老两口也得顾及自己的其他小辈们,也不好多勉强。
要他们欢欢喜喜的接受指定不能的。
先这样过着吧。
早饭时闹是没闹起来。
大家都沉默地争食儿吃着呢,都想多吃一些吃饱一点。
夏江萤看着他们吃饭的架势跟猪拱食儿似的夸张得不行。
目瞪口呆的。
琅琅和豆崽前边跟过来吃过两回饭,当时二老接受无能并不过来,他们俩过来也没吃到什么,所以已经见识过。
夏江萤这副没见识的模样落在他们俩小崽眼里也觉得稀奇。
傅伯舟也已经习以为常,装模作样地拿着稀到不能再稀的米汤喝着,也没有做出夹菜的动作,显然矜持着。
除去嫁出去的四闺女和她的仨孩子,还有十来口人呢。
结果一大桌子菜都没几个,就炒两大盆白萝卜,长桌一边一盆,也是寡淡的模样,甚至连油星都是没见着的。
除此之外就还有几小碟腌菜,看着不是黑乎乎就是青褐色,实在没啥食欲可言,夏江萤夹了一小块差点没被齁死。
她严重怀疑这个就是他们傅家人的盐分来源了可算是。
主食则是大饼子,粗粮制作的应该是,看着邦邦硬。
夏江萤都还没伸手拿呢,已经被傅家人一人一个全分完了。
据她观察。
好像每个人的份量还都是固定的,自己摸着自己的份量去。
男人都能分到两个饼子,半大小子和妇人家都能分一个。
小孩儿就半个而已。
量应该都是定好的。
大盆里边还剩下最后一个没人拿,估计是傅伯舟的份。
傅家人显然只承认亲孙子,他们这些小的都没放眼里。
既然如此。
倒也不勉强。
夏江萤也没啥胃口,而且早上借用傅伯舟一个馒头垫垫肚子,多少有些粮食安抚五脏庙,她也没那么饥饿。
再说。
摆明人家不让吃,她也不稀罕,她又不是喜欢强求的人。
而且。
夏江萤想起刚刚自己不过是夹起一块腌菜好奇尝一口。
那齐刷刷明里暗里的注视,跟她吃了他们家血肉似的。
她可再不敢了。
琅琅和豆崽俩孩子也压根不带动的,他们这边的米汤就只有水而已,早餐俩孩子分了一块馒头,肚子也不是那么饿。
而且这种给碗筷不给安排食物份量是情况下,他们俩也吃不下去的。
老两口显然也发现了,前几日他们俩都没过来也不晓得,不管选不选择接受,可也没有这样办事儿的道理。
来者即客。
还都是些小孩儿,按着自己家孩子的量分也费不到多少粮食。
传出去还得了?
傅老头见状把碗筷重重一放,其他人身形一顿都停下来。
“今日轮到谁做饭了?虽然大家都不识字,怎的竟连数数都能出错?”
他语气不大愉悦地质问一句,眼神也在这些儿子儿媳身上来回巡逻,孙子孙女们倒是都低头不敢抬头看他。
“咱们家如今是几口人?”
傅老头不爽利地开口问道,在这个家里他就天就是顶梁柱,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他,他既然都做出选择小辈就要接受,而且他从前就是这样教导这些孩子们待客之礼的么?
三房儿媳平氏顿时紧张起来,闻言哆哆嗦嗦站起来回话道:“今儿轮到我做饭了,但是钥匙...钥匙在大嫂那边儿呢...”
傅家的粮食都是由大房尤氏管理着,长嫂的权利到底大些,而且她向来会巴结二老,二老也比较稀罕信任她。
平氏心里对尤氏的献殷勤也是唾弃不已的,但是眼下她也不怕得罪人,毕竟她其实是有心想按着人口做饭的,只是粗粮粉不够做饼子的,尤氏又不肯给她钥匙开柜子,说是那些粗粮粉够用三天的,不用开柜门去。
到今日的确就是刚刚好,尤氏的确精打细算的很妙。
所以这可怪不到平氏头上,她表面装着极其后怕的模样,心里倒也窃喜,心道谁让你那么爱装爱献殷勤的?
如今还不也是翻沟里去了吧?猜错老两口的心意了。
人家选择接受呢!
让你给人家孩子穿小鞋穿得那么明显,真是活该了!
平氏心里暗爽着。
尤氏已经要骂街了,她暗自瞪了一眼平氏,觉得恨不得咬死她,但是想到她平时的榆木脑袋,又不得不泄气。
但是很快她又有了想法,她转而玩狡辩,哭喊道:“公爹这可真冤枉死我了,我前些时候确实是说粮食暂且够用的,我手头也是事儿多,忙来忙去的,家里事情那么多呢,都得我经手,倒也是我那天着急,没说清楚,弟妹呢,也没听清楚,我那意思是让她用完再跟我说的,谁知道她没来找我,自己还误会了我的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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